第2章 匣子

下午宴席散去,闻枝回了青竹阁,索性跑到小书房里去看游记。

这间小书房想来是谢二郎幼时特地改出来的,很比起闻枝所居的卧房只大不小,书架上摆着几本书籍,多少是话本游记,一边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几个小木雕和草编的小动物,案几上的字贴也陈旧褪色。

闻枝特地翻看过,字帖上的字从歪歪扭扭到工整齐划,她特意打听过,谢二郎从十岁就搬去了外院,十岁之前,他一直居住在青竹阁。

屋中横放着块绣青松柏林的玉石屏风,屏风后是一方小榻,想来谢二郎小时候会在这里歇息片刻,至少此刻闻枝就歇在这方小榻上。

屋舍格外静谧,是以在闻枝的指尖在误碰到小榻上一处雕刻的花纹时的咔嚓声格外明显,她下意识低头去看,便见原本的小榻里侧有一块活动的木板。

她仔细瞧了片刻,试探的打开后,便显现巴掌大一个小匣子,是最简单平常的松木匣子,做工粗糙,半点花纹也无,想来是谢大郎放的。

什么东西,会藏在这里,闻枝面露好奇,拿起盒子仔细打量了片刻,发现这个也是带了小机关的,匣子底部有一块漆色略深的地方,她轻按下去,匣子果然开了。

只是不同于她想的摆设物件,或是珍羞玉宝,匣里静静摆放着一叠被密封的信纸,难道是地契房契,或者是书信往来。

闻枝拿起一只信封拆开,一目十行的扫过,不由愣住,比起信件来说,这更像是谢大郎在调查一些事情。

她微微沉思片刻,将信封装好,放进袖中。

寿宴过去不久后,便到了赏菊宴,王氏操劳了半月,从各地运来了不少奇花异草,府里的丫鬟们也偷偷躲懒去瞧。

青竹阁也是如此,冬月和一众丫鬟溜去了花苑,闻枝懒得出院门,坐在廊下晒太阳。

一个小丫鬟从月拱门踏进青竹阁,行至廊下朝闻枝行礼问安:“少夫人安,少夫人,国公夫人差婢子来,请你去前院一趟。

闻枝眸光微敛,目光落到小丫鬟身上,一身青色衣裙,是二等丫鬟的打扮,她微微倾身,有些好奇的问:“你是那个院的丫鬟,怎么没见过你。

小丫鬟微微一笑:“回少夫人的话,婢子是三房娘子身边的,素日坐些洒扫的活计,夫人没见过也算常事。

闻枝微微颔首:“素来都是二少夫人身边的绣书来传话的,怎么今日是你?”

小丫鬟微微皱眉:“少夫人不知,绣书那丫头照料二少夫人劳累,患了风寒,这几日在养伤呢?”

闻枝笑笑:“是吗,我却不知,说着,她站起身来,拾阶而下,却在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小丫鬟面色一变,匆忙扶住闻枝。

“少夫人,你没事吧!”

闻枝面容有些苍白,抿唇笑道:“我身子素来这样,无碍,我们快去前院吧,婆母等急了就不好了。”

小丫鬟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是,婢子这就带夫人去前院。

闻枝跟着她踏出了青竹阁,初秋时节,天高气爽,循着青石板铺就得道路走上一段路,风里便夹杂了欢声笑语传来。

这的确是去往宴席处的路,可此刻为时尚早,也只有丫鬟穿梭来回行走,王氏她们应该在东边的戏园子里消遣,还有这个小丫鬟,她假装摔倒,借机靠近,却没有在她身上闻到香火味,是谁把她特意引出来,闻枝停住脚步,看向不远处的一排丫鬟,目光转到带路的小丫鬟身上:“是谁让你来传话的?”

“你不是三房的丫鬟,三伯父醉心道术,痴谜炼丹,凡是他院里的丫鬟身上都会带些炉灰的气味。

小丫鬟转过身来,看向闻枝,唇边扬起笑来:“少夫人,闻夫人很是挂念你,今日特来赴宴,差婢子来通禀。”

嫡母,闻枝摇了摇头,她不会得罪王氏的,私自和她见面,就算想从她身上捞好处,也要经过王氏的同意。

这个丫头什么来历,青竹阁里会不会还有同伙,闻枝微微皱眉,却还是叫了几个丫鬟,吩咐她们把这个小丫头捆了起来,送到柴房。

“啊呀,西边院子有贼人,随着不知那个丫鬟的喊声,国公府好似炸开了锅,闻枝一百,也随人人群往西走去!

青竹阁此刻已经围满了人,却没有一个敢走进去的,自然,这里刚遭了賊,丫鬟婆子们也怕被攀扯上。

冬月也在此时赶回了青竹阁,闻枝轻叹了口气:“待会夫人则问下来,你一口咬定和我在一起,明白吗?”

冬月此刻也生了惧意,青竹阁遭了贼,却没有丫鬟及时发现,若是责问下来,她们只怕吃不了兜着走,闻言连连点头:“婢子知晓了。

前院赏菊宴依旧热闹,王氏身居主位,上身着一件萱草黄缂丝对襟衫,下配了松石青滚银边的褶裙,鬓边的金丝攒珠金钗静静垂着红宝石流苏。

“这枝墨菊养的当真是好,也就是国公府,不然像我们这般的人家,可是养不出的,一位着石榴红衣裙的年轻妇人奉承道。

王氏闻言微微笑了笑,却是坐在下首的卢氏开口答了话,她大病了一场,消瘦不少,今日身着月白色嵌米珠上衫,下配软烟罗裙,头梳近香髻,喻发显得出尘。

“张姐姐不知,这墨桑是特地从洛阳请来的师傅,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不过能得姐姐夸攒,也算千金博美人一笑。”

此话一出,宴席更加热闹起来,众人纷纷打趣笑开。

王氏摇着手中团扇,目光闪过自得,一派从容,直到身边的大丫鬟彩薇俯身到王氏身边,低语:“夫人,青竹阁那边遭贼了!”

王氏闻言微微敛眉,眼中闪过一抹历色,随即目光落到周围的贵妇小姐们身上,今日的赏菊宴,不能出差错,她不能离开这里晚。

王氏看向正和夫人们一同说话的卢氏,笑着开口:“婉儿,你去瞧瞧宴席备的怎么样了!”

卢氏被喊住,不由心中奇怪,宴席这些杂事,按理不必她亲自去看,可王氏发了话,她那敢说不,只得恭敬应好。

彩薇会意,暗暗给了王氏一个让她安心的眼色,便带着卢氏出了花厅,热闹的场面被抛在身后,卢氏面上显出不悦:“彩薇,不是我说你,跟在母亲身边也好多年了,一个席面都要我亲自去看。

彩薇面上笑道,语气恭敬:“少夫人误会了,这不过是个由头,说着,她打量四周,见没人在这,才道:“是青竹阁那边出事了,夫人不能离开宴席,可这事也得有人主持场面,才特地让少夫人离开。

卢氏面上闪过一丝厌恶,又是那个闻氏,她嫁进谢家,与一个八品小官的庶女做了妯娌,便让那些闺中密友好生嘲笑了一番,如今又惹出乱子,还要牵连的她身上。

“她出什么事了,好好的日子,真是晦气?”

卢氏此刻面色难看,彩薇敛笑恭敬答道:“青竹阁那边遭了贼,你过去先把所有人押住,不可走露一丝风声,这是夫人的意思?”

卢氏虽然气愤,也只能慌忙的走向青竹阁,大房夫妻早逝,这国公府落到她们二房手里,其他人早就看不顺眼了,尤其是三房,可不能让她们知道了这件事。”

青竹阁内,丫鬟婆子备押满一地,乌压压的跪了一个院子,数十名身行利落的仆妇站成一排,档在院口,闻枝站在院中,目光打量个一个个丫鬟,面色沉默。

“吆,嫂嫂这里怎么回事,卢氏的话里藏了讥讽,任谁都听得出来,众人见是她来,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秋老虎依旧强悍,她抬脚走上廊下,身边的小丫鬟连忙从屋里搬出了茶几和太师椅,卢氏坐下,看向那几个身量高壮的妇人:“这是嫂嫂从那里请来的,倒省了我的事了。”

闻枝面色不变,只当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是特地从老夫人那里请来的,都是有些功夫的,自从事发后,院子便封死了的,不许任何人出去过。”

“呵,卢氏扬唇笑道:“到底是国公府,嫂嫂嫁进来后,都长进了不少呢?”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丫鬟纷纷变了神色,卢氏这话说得当真不客气,探究的目光从四周打量过来皆有些看热闹的意味。

坐在上首的卢氏居高临下的看向闻枝,她此刻正捧着茶盏,漫不经心的刮着浮沫,神情倨傲,带着审视的意味。

闻枝微垂眼睫,唇角扬起极淡的笑来,这种目光她在熟悉不过了,王氏,嫡母,父亲,还有这院子里的仆妇。

“弟妹说得不错,只可惜弟妹似乎没有学到,如此不敬长嫂,听外界传言卢家的女儿教养不端,想来不是空穴来风。”

“你胡说,卢氏猛的站起身来,脸色通红,她家中庶妹爬了姐夫的床,这件事前些日子传的风言风语的,可却没人敢在她面前提前,闻氏还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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