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边关,总是会忽然起风,一阵风拂过,把顾子策的话语吹散。
贺芷敏呆呆地望着他,一时无法分辨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而顾子策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回复,可又不敢催促,二人便一直对视,却没人开口。
“你、你不是有心上人了吗?为何还要说这种话?”贺芷敏想再次确认一遍,她感觉或许今日会是二人间的转机。
顾子策一愣,“是啊,你便是那人,为何说不得?”
“呼——”
贺芷敏感觉周遭的风似乎吹到了心里,否则为何自己的心会狂跳不止。
几个呼吸后,贺芷敏错开了眼神,转身看向这偌大的练兵场,在夕阳下渡上了一层金色,空荡却庄重。
“顾大人,其实我们伪装地一点也不好,自以为天衣无缝,却还是能流露出丝丝真心。”
“如今,北境王室虎视眈眈,不妨告诉你四叔来信,南疆可能也有威胁,在此之际,我身为一方将领、一国郡主,实在无法分神去谈儿女情长,是以一直以来我都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顾子策看着她的侧脸,只觉自己没有爱错人,她不仅温柔,更心怀家国大义,只是听这语气自己怕是没有机会了。
贺芷敏讲完自己的顾虑,一转头就看到顾子策低着头,满是失落。
不知怎的,贺芷敏福至心灵,看出了顾子策的误解,她便打算将计就计,起了逗他的心思。
“顾大人是怎么了?”
“我……”
顾子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长叹一声。
贺芷敏忍住笑意、上前一步,歪着头想看清他的脸,可她的靠近让顾子策更加不甘。
在她一声声询问中,顾子策猛地抬头。
“郡主,我深知自己如今配不上你,但是我会和你一起守护陇州、守护大荣,希望你能回头看看我!”
看着他满脸认真,贺芷敏也收起嬉笑。
“顾子策,你是真的怂!你什么时候见我歧视过别人吗?怎么左一句配不上右一句配不上的!”
“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失落啊,还有你这一不开心就闭嘴的毛病以后可要改改。”
“我也没有说不喜欢你嘛。”
说完贺芷敏撇过头,看向远方,一下子说出如此直白的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不后悔,两个人别扭了这么久,也该说清楚了。
当她移开眼神的那一刻,错过了顾子策眼中的惊喜。
此刻,顾子策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激动地来回转圈。
最后还是贺芷敏看得眼晕,拉住他往外走。
两人的关系就这样确定下来,贺芷敏连夜往京城去了信,把此事告知众人。
当贺昱青收到信时,正在御书房与大理寺卿商议陆达远的事。
明面上,这些证据都是贺昱尧呈上来的,贺昱青在御书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立刻叫来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在得知此事后,在贺昱青面前战战兢兢,生怕会连累到自己,毕竟就在一年前是大理寺证明陆达远无罪。
幸好,皇上今日没时间怪罪他。
贺昱青下令立刻抓捕陆达远,命大理寺卿务必查清此案。
还在停职的陆达远正在府中休息,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慢悠悠地从榻上起身,冲外面喊管家。
可惜并没有回应,陆达远疑惑着往门口走去。
“砰!”
房门忽然被撞开,吓得陆达远倒退几步。
“陆大人,跟我们走吧。”
语毕,不管陆达远作何反应,一行人将其压上马车。
陆府众人胆战心惊,没人敢出面询问发生了何事,都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眼睁睁地看着陆达远被带走。
一路上,陆达远都惴惴不安,方才这架势和抄家没什么两样,细细想来大概是那事被查到了。
到底要如何辩解,才能将责任全推到他二人身上,而自己能从中抽身,一直到了宫门口陆达远也没想出个对策。
就这样慌里慌张地被带到了御书房。
一进门,陆达远被按在地上、不敢抬头,皇上不说话,他也不敢吱声,就这样保持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陆达远身上的汗水把后背全都浸湿。
“陆爱卿啊……”
终于,高位的人开口了,却是一声长叹。
陆达远感觉浑身一僵,贺昱青的语气明显是发现了什么。
“陛下,老臣在。”
又是一阵沉默后,贺昱青从龙椅上走下,围着匍匐着的陆达远转了一圈又一圈。
贺昱青转至其身后,悠然开口:“陆达远,主动交代的话,朕可以考虑放过陆府的其他人。”
陆达远彻底泄了气,看样子如今是逃不掉了。
“圣上,罪臣记得那年冬至,下了很大的雪,有人拍响了陆府的门……”
陆府小厮打开门一看,是侯府的世子,平日里几乎没怎么来过,也不知这大雪天的因何而来。
阮长安没有明说,只是要他通报一声,见陆达远有要事。
外面的雪看起来没有要停的迹象,阮长安就这样安静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来接他进府。
“贤侄,今日到访有何事啊?”
陆达远很是悠闲,一旁的炉子上还煮着一壶热茶。
阮长安没有急着说正事,而是先唠唠家常。
一番寒暄过后,阮长安缓缓开口道:“陆大人,不知您对自己的位子有何看法?”
陆达远端着茶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前方的人,好像与之前认识的他并不相同。
“世子到底想说什么?”
阮长安笑了,他知道陆达远一直想要坐上宰相之位,可多年来还是在尚书的位置上没有前进。
“在下遇到一个人,她说想要找几个合作伙伴,待他日事成,你我二人会在万万人之上。”
阮长安的语气满是诱惑,陆达远不由地眯起了眼。
“你就不怕老夫去圣上面前告发?”
陆达远有些心惊,虽说他想要权利,但绝不是这种卖国求荣之道,不曾想这阮长安竟然直接将此事摆了出来。
“陆大人,您说,皇上会相信您是清白的,还是相信您是我们的同谋呢?毕竟我可是光明正大地进来的。再说了,您就真不心动吗?”
阮长安挑了挑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陆达远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动心,可毕竟事关重大,一时难以答应。
“阮长安,你说的那人究竟是谁?”
不论陆达远怎么问,阮长安都守口如瓶,最终他也只能作罢。
“就这样,一来二去,罪臣便上了他们的贼船,可这几年来,他们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也没做过有害于大荣的事,求皇上开恩呐!”
陆达远说的情真意切,额头都磕出了血。
贺昱青望着门外的天空,久久不语。
他知道,陆达远的话半真半假,除了阮长安,那个重要的人并没有供出来,他到底在顾虑什么,或者说那人手中有他什么把柄。
“哎,既然陆爱卿想不起来‘那人’是谁,那就让刑部帮帮你吧。”
陆达远在一声声哀嚎中被带了下去。
“李福,去侯府一趟!”
不论如何,有了陆达远的证词就能先把阮长安抓起来,至于那人只能再想办法。
得到消息的贺昱尧还在按医嘱休息着,听到子陌的话,他点了点头。
“能抓一个是一个,如今我暂时出不去,只能辛苦皇兄了。”
贺昱尧在那天晕倒后,太医便叮嘱他不能操劳,最好是待在家中好好休息,他拧不过言宁绮和皇上,只能乖乖照做。
“对了王爷,言小姐让属下捎个口信。”
提到言宁绮,贺昱尧抬头仔细听着,只见子陌清了清嗓子,开始学言宁绮的语气说话。
“子陌,你告诉你家王爷,这几日颐养坊重新开业,很是繁忙,我没时间去府上看他,你们盯着点,让他好好吃药、多休息、切勿操劳,乖乖等孔老的好消息。”
贺昱尧忍着听他把话说完,抄起枕头就扔了过去。
“你再这样学她说话就滚!”
子陌跳着跑开,嘴里连连道歉。
贺昱尧无奈,自从刘母闹过之后,颐养坊近日才再次营业,对于言宁绮来说很是重要,此事贺昱尧也清楚。
别人不提倒也没事,可今天让那小子一说,贺昱尧还真有些想念,这是他第无数次盼望婚期能快些到来。
不同于贺昱尧充满期望,阮长安在家中被抓。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进了侯府,阮长安倒是显得十分平静,当得知陆达远被带走时,他就明白很快就会轮到自己。
想跑出这偌大的京城,根本不可能,而且阮长安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跑。
他不是不知道通敌叛国有多严重,瞒着全府一个是为了不暴露自己,另一个是为了报复他们。
阮长安知道,将来有一天东窗事发,不仅自己保不住,整个侯府都会被斩首,他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开心,他总认为是父母的偏心把自己逼上绝路的。
阮长安就这样平静地被带走,不理睬府中其他人的惊慌。
一天之内,两个人被带进宫,整个京城都在私下讨论,二人到底是犯了何事,值得皇上大动干戈。
“阮长安,陆达远已经把你供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贺昱青还是将人先带到自己面前,他想看看这些人被抓后究竟是什么态度。
没有陆达远的恐慌,也没有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阮长安就直直地跪在地上,一脸桀骜。
“朕想知道,他到底许诺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去冒险?”
听到贺昱青的问话,阮长安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随即冷笑道:“陛下,你可知利欲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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