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少女蹙着远山眉,从身体传来撕心裂肺地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吟出声。
她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还会有痛觉。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身体猛然着传来了阵刺痛,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轻轻的音节就从口中溢出。
难道她在受酷刑?
也对,虞萧那样残酷的人,她曾经强迫于他,死后应该会被这种酷吏剖心挖肺吧。
那股刺痛再次来袭。
燕滟如羽毛般的长睫微微颤抖着,怂怂的睁开了美眸。
谢天谢地,她没有在受剖心挖肺的酷刑——不过她怎么躺在榻上,映入眼帘的是红色的帐。
但是正在她身上暧昧喘息看似无比享受的男人又是谁?
可别是虞萧。
燕滟曾经平定八王之乱时只有十五岁,她的狐朋狗友京城纨绔听闻她的英勇事迹后在醉春苑里给她举办了一场接风宴。
恰恰好她在那次宴会里被下了药,迷迷糊糊中走到了个男人的房间里,清白被毁。
从此燕滟开始了广纳面首,导致艳名远扬。
但她始终不记得那男人长什么样。
想到这,她咬碎一口银牙,强忍着他在自己身上制造的痛楚,抬眸盯着他的脸。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秦、秦淮……”
她的身子忽然产生了种异样的反应。
那人似乎听到了少女的声音,睁开细长的凤眸,直直的注视着她。
“娘子认识某?”
他的声音十分低哑。
她轻轻松开朱唇,放出一声娇 . 吟,眸中荡漾着春色,玉臂环上秦淮的细颈,忽的起了玩笑的心思,在他耳边轻轻地笑了笑。
“郎君,妾容如何?”
他没有再动,只静静地观察了她的俏脸半晌:“尽态极妍。”
“那郎君可知妾是何人?”
秦淮心底给她翻了个白眼。
不是青楼里倚楼卖笑的人还能是谁?明知故问。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顺着燕滟的话问道。
“何许人也。”
她并没有及时回答,桃花眸娇媚之色尽显,原本还着他颈的素手向下走至他的喉结处轻轻一勾。
男子蹙着眉看着她,喉结微动。
果然是秦楼楚馆里的人儿,连勾人的技巧都练得炉火纯青。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下头的燕滟,心中悄悄寻思。
当他正要继续附身下去的时候,只听道清丽娇媚的女声。
“妾是衡山公主。”
她看到秦淮呆滞了一瞬间,然后由迷离的眸色转变成了惊慌失措,再由惊慌转变成了平静与释然。
“郎君方才解裳与妾鱼水时可是没看到腰间的腰牌?”燕滟似乎觉得秦淮不信自己,远山眉轻轻蹙起,有些恼怒地看着他,语句陡然凌厉,“还是说,郎君正是想靠本宫来步入朝堂?”
“公主初定八王之乱,理应回朝才是,怎的公主还未回朝,便先来青楼楚馆花天洒地?”秦淮眸中带着些许嘲讽,不答反问,“如此说来,公主还有无一国公主的模样。”
大越士庶有别,十分讲究门阀制度。
寒门子弟虽然可以通过科举的形式来进入官场,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五品以上的官员向来是世家子弟的囊中之物。
而秦淮恰恰好出生在非七宗五姓,中等偏下的世家天水秦氏,生母更是“士农工商”中最下等的商。
想到此处,燕滟明眸中隐隐带笑,直起了身倚在了他滚烫的怀中,伸出只玉指玩弄着他垂下的青丝。
“郎君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不打算对我负责了?”
秦淮被她这一举动撩的咽了口口水,剑眉微蹙,极力压制着全身上下正在叫嚣的细胞。
他原本还讽刺的挺得劲,听到她这样说心里却突然软了下去。
“公主这是何意——淮诗书人,不为面首。”
美人儿眉峰上挑,好笑的看着秦淮,素手依旧是不安分地往下移。
“你是第一个叫我公主的人。”
当朝皇帝沉迷修仙求道的途中无心处理朝政,东宫更是妇人之仁。
自燕滟诛杀两朝奸臣柳逸后,就开始执掌天下兵权的半壁江山。
在一众公主中,人人遇她皆不称公主,反而唤一声“衡山殿下”。
“殿下乃男主称呼,公主为女主,虽可行男子政事、率军打仗此等有功社稷之事,”秦淮注视着燕滟愈来愈黑的面色,眉峰一挑,继续怼她,“但公主毕竟是公主,殿下也毕竟是殿下,公主切莫乱了男女之别。”
燕滟沉默了良久,从旁边拿了把扇子狠狠地扇起了风,去了一头香汗,饶有兴致的盯着秦淮。
“郎君好胆量,敢冒大不韪之罪来当众指责我。”
他见女子没有用“本宫”自称,发觉燕滟并不如流言所说那般残忍暴戾,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下她。
“宫中阳奉阴违辈辈皆出,只有更甚者,他们拿‘殿下’称为公主,不过攀龙附凤罢了。”
她轻嗤一声,丢掉手中团扇,安安分分的躺在了秦淮十分僵硬的怀中,柔声道:“郎君好言,郎君既有如此思想,不如帮我想一想明日太液池宴上该奏何曲。”
太液池宴是她父皇登基后,一年一度召皇族宗室、门阀权贵与天下闻名的才子佳人赴大明宫中太液池聚会,分别有斗酒吟诗和才艺表现。
燕滟就是去年被灌的了个酩酊大醉后,爆出了各类文人口中的“禁词”,引得宾客震惊,纷纷直言有辱斯文。
比如“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陛下尚未登基时曾封地兰陵郡,在领兵打仗颇有建树,古有美男兰陵王高长恭,战功甚高,军中为其奏乐《兰陵王破阵曲》,公主不如仿效一番。”秦淮蹙了蹙眉,拍掉了燕滟在自己身上十分放肆的手,淡淡地道,“公主自重。”
自重?他让她自重?
这两个字犹如一道惊雷把她劈成两半。
他先对自己作出这些出格行径,竟然还让自己自重?!
她忽的秋波含泪,一派楚楚可怜委屈兮兮地模样紧紧盯着秦淮瞧了瞧:“明明是你占便宜在先,反而要我自重——郎君既已要了人家的清白,就该得给人家当驸马。”
“公主厚爱,某消受不起。”
他淡淡地打量着燕滟,眸色如同利刃般似乎要看透她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天水秦氏。”燕滟在秦淮怀中不安分的动了动,撑起来附在他耳边轻轻笑道,“虽非七宗五姓,但给我做驸马却绰绰有余。”
“公主这是非某不嫁了?”
他语调轻轻,却有种迫人之势。
燕滟定定地注视着他,良久脑中才灵光一现,她嘟起了个朱唇,摆着秦淮的手臂撒娇。
“若我就是看上你了,就是非你不嫁,你待如何?”
“应该是某问公主想要什么。”他轻轻的推开燕滟抱着他的手,勾了勾唇角。
他可不信这小公主别无所图。
越法规定,凡名山、大川及畿内县皆不得以封。但这位殿下却是越朝建国五百年至今古往今来第一人。
能平定八王之乱的人,又该有多精明?
“金榜题名,你可能做到?”
她这才离开了秦淮的怀中,将棉被拉到自己身上,婉转的桃花眸探究的在秦淮脸上打量。
“公主这是要招某为幕僚不成。”他深深地看着燕滟。
“你金榜题名,才能配得上本宫的身份。”
燕滟闻言忍不住白了秦淮一眼,麻溜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华裳,急忙穿戴好回到了宫里头。
“倒是个有意思的。”
秦淮望着她远去的方向,薄唇勾勒出了个弧度。
还未等她将摘星宫的板凳坐热,她的贴身侍女沉鱼就从宫门口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大事不好了,殿下——”
“如何,慢慢说。”
她心疼的看着满头大汗的沉鱼,给她到了一盏茶往她那边一推,轻声细语地道。
“陆太师来为他的儿子与皇上求亲了!”
燕滟正悠哉悠哉的品着新进贡的明前龙井,听了沉鱼带回来的消息,原本入嘴的茶叶尽数喷了出来。
剑南陆氏是朝上如日中天的大族。
至于这位来求亲的陆太师的儿子,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纨绔陆纾安。
“不必忧心。”
她淡淡地搁下茶盏,一脸慈爱的揉了揉沉鱼的头。
作为大越十几位公主里权势最大的一位,若是被陆家轻易娶得,只怕朝中的世家子弟就给他们被下几十种死法了。
“我手上有半个虎符,虽为女主但权可比东宫,朝上想娶我的七宗五姓世袭宗室多了去了,父皇生性多疑,他们愈是折腾,离灭门的日子就越近——妄图勾结公主未遂,该当何罪。”燕滟看着那头还是有些迷茫的沉鱼,轻轻笑着解释,“不说位列三公的陆太师家备受宠爱的嫡幺子,若真要细细数起来,就连少年英雄功盖山河的定南王也娶不起。更何况,我已有心上人了。”
此言一出,整个摘星宫上至掌权姑姑,下至端茶宫女皆向她投来了诧异的眼神。
万年铁树竟然开花了。
“你们可曾听闻天水秦氏。”
燕滟也不顾那些宫女的异样眼神,只是朝她们柔柔一笑。
“天水秦氏是大越五百年前的开国名门,开国始皇帝朝的镇北王与三公皆是出于天水秦氏。”似是年代太过久远,沉鱼思虑了良久,才开口缓缓地回答,“只不过天水秦氏自两百年前就已不复当初荣耀了,如今门阀兴起,秦氏更是屈居于众多门阀的中下方——莫非殿下看上了天水秦氏的人?”
她玩着茶盏的手一顿。
“天水秦氏大房的嫡七子,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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