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水加力,你说呢?”代休突然拔高声音,同时拔出绣春刀,箭步上前架在了站在人群中的水加力的脖子上。

水加力只觉得脖子一凉,面对众人的眼光,腿脚发软的跪倒在地。

“沙,沙余,你干什么?”水加力后仰着脖子,语不成调。

“村尾几户人家,就你一个活口,你和我家共用一道院墙,你没什么说的吗?水哥!”代休语气严厉。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水加力辩道。

朱自在问道:“我且问你。倭寇作乱时,你在哪儿?我看你衣着整齐,身无寸伤,你是怎么躲过倭寇烧杀的?”

水加力膝行到三位大人面前,磕头道:“小人,小人是昨天晚间后半夜赶到家中的。因而,因而错过了倭寇的袭击。”

“昨晚大雨,夜间赶路,即便有雨具,身上也定然湿了,本官看你衣物虽然凌乱,但是毫无被淋湿的痕迹,定然是在说谎!来人,给本官撬开他的嘴!”晏商林是锦衣卫,观察能力自然高人一等。

锦衣卫一向名声在外,水加力虽然是个乡下人,但有赖朝廷的震慑,对锦衣卫也是知道厉害的。水加力一看是锦衣卫大人开口了,立马就磕头如捣蒜,嘴里喊着:“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小人没有说谎,没有说谎!”

“大人,让小女来猜猜他的做过的事儿吧!”代休也跪在大人面前。三位大人相视一看,朱自在道:“你说吧!”

代休站起身,俯视水加力:“水哥,我想你定然没有说谎,你是后半夜在倭寇撤离之时回来的。你进村时,应该是正好是倭寇撤离,你定然是看到倭寇掳走了不少孩童,所以我问不饿在哪儿时,你能毫不迟疑的告诉我,不饿是被倭寇掳走了。你当时为了躲避倭寇,应该是躲在了村口的井中,你看你多不小心,发鬓这边还有一小块青苔呢,这个时节要说有青苔,也只有井里有了。”代休探手从水加力的发鬓边捏下一小点儿的绿色绒状物,展示给三位大人看。

水加力脸色苍白,但还是嘴硬道:“是又怎么样,那种情况下,我难道上前和倭寇对打吗?”

代休并不接话,继续道:“待倭寇走之后,你赶回了自己家,此时你以为村子里已经没有活口了。你到了家,看见蔡妈已死,定然也是悲痛异常。你悲痛之时,或许是想看看邻居是否有活口吧,于是就摸到了我家,见我家一门倒地,故而起了盗窃之心。你与我家共用一堵院墙,平时因为沿院墙栽种爬架作物一事,多有口角。蔡妈稍不如意就爬在院墙上和我父母对骂,几次三番。更有甚者,蔡妈还曾多次夜间爬墙窥视我家,我也不知道蔡妈是何用意。但结合我家院子里多次丢失板凳,水瓢等事物,蔡妈爬墙窥视的用意也不言而喻。我父母不愿多生事端,几次都不曾计较。水加力,你敢当着大人们的面说,蔡妈没有跟你说过我家佛龛的事吗?”

水加力慌了:“你少胡说八道,我不知道你家佛龛的事儿!”

代休道:“水哥,我还没说完,不着急!”

“水加力摸到我家,准备盗窃,谁知我父正好转醒,他见水加力趁火打劫,便起来和他争执,我父虽然没有水加力高,但是力气比他大,推搡间,从卧室内到了卧室门口,我娘的针线笸箩是放在卧室门口的高几子上的,水加力慌乱间,就拿起我娘的锥子从上往下刺进了我父的胸口,一锥毙命,我父亲倒地时,沾血的手掌撑住了门框,另一只手定然是抓住了凶手的衣襟,扯着凶手的衣襟向后倒去,带倒了凶手,导致凶器摔倒了佛龛底下。水加力,你敢脱掉上衣,让众人看看你的上半身吗?我父亲手指里有些许肉屑,不是倭寇的,就是凶手的。你的身上可能沾到蔡妈的血,我父亲的血,所以你换了衣服,但是你不可能换掉你这身人皮!刚才你给大人们磕头时,明显左臂使力,右臂轻按轻放,你敢说你身上没伤?你敢不敢脱下衣裳,自证清白!”

“来人,给我扒了这小子的皮!”吴智通武人一个,讲的一口糙话,声音又洪亮带着怒意,一声令下,周围几个小兵一拥而上,将水加力上半身扒了个干净。果然,他的双臂上青紫大片,右臂上还有长长的几道抓伤。一旁等候的仵作,立马上前用尺子一量,又去对照了沙满缸的指间距,对三位大人道:“回禀大人,死者的指间距和这伤痕的间距相吻合。”

“大人,搜到了!”两个锦衣卫捧着一个匣子过来,在刚才代休猜测案情到刀指水加力时,晏商林就偷偷吩咐手下人去水加力家搜索了。

“大人,这就是我家的钱匣子!盖子内里还有一个标记!”代休对晏商林道。

捧着钱匣子的锦衣卫撬开锁,打开盒盖,的确在盖子内里有一个碗型的图案。晏商林示意锦衣卫传给其他两位大人看。

“这个标志是?”朱自在问道。

代休说道:“大人,家父姓沙名满缸,这个碗型的标志,就是满缸的缸!家父大字不识,但一直知道满缸满缸是个好意头的名字,故而将缸画在钱匣子里,期望家里多进钱财,改善生活。”代休说着,又泪如雨下。

“水加力,你可还有什么可说的?”朱自在大声呵问。

“小人,小人。”水加力喃喃不知所谓。

“来人,把他押下去,待此间事了,必将公审此事,还亡者一个公道!”朱自在大声说道。

“是大人!”两个官差上前,将水加力押了下去。代休跪下给三位大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孩子,你很聪明!”吴智通意味深长的夸了一句,代休眼珠子一转,顿时觉得背后一阵冷汗。

“千户大人,总旗大人回来了!”一个锦衣卫前来禀报。

“哦,可发现什么?”晏商林问道。

“三哥!我回来了!”晏嗣霖远远的奔跑过来,声音中透露着明显的得意。

“三哥,基本摸清楚了,这股倭寇从小祉山一带过来,沿海岸北上,到达长乐的磨盘村。跟这一带老渔民打听了,小祉山往南,有小练山,乘船往东南,小岛众多,且大部分荒无人烟,我猜想,这股倭寇的大本营应该在那一带。从倭寇撤退的痕迹看,他们抢过这一波,应该是退回大本营了。还有,我抓到了一名掉队的倭人。”晏嗣霖最后一句包含了深切的期望,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三哥,想从三哥嘴里得到一句夸奖。

晏商林到不曾想到小弟还能抓到一个掉队的,虽然没有把夸奖说出口,可是眉宇间的意想不到也让晏嗣霖内心好好得意了一把。

“朱兄,吴兄,咱们一起去看看?”晏商林提议道。

朱自在和吴智通欣然前往。磨盘村被雨夜屠村,活口全无,这份损失上报朝廷后,地方官的责任最大,这军报和政报都不知道怎么写才好。现在锦衣卫抓到一个倭寇,即便是一个,到底是有点内容写了。

眼前的倭寇,是普通浪人的打扮,黑瘦矮小,满脸凶狠,细眼塌鼻,一身武士服早就破烂不堪,身边的扶桑刀却是锃光瓦亮。此人口中一直叫嚣,但在场的人没有人懂扶桑话,故而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因为知道捕获了一个倭寇,周围赶回来的村民都比较激动,叫喊着要杀了这个倭寇,告慰亡灵。

官兵横刀阻拦,但那是群情激愤,有些激动的握住官兵的刀身来回推搡着,想要冲过防线。

“各位,各位冷静一下!”朱自在大声安抚,“该贼子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不过目前还不能杀他,得留着他,问出他们的老巢,好将被掳走的人救回来啊!逝者已矣,本官知道大家的悲痛,可活着的人,我们不能不管啊!”

人群中有人哭出了声:“我闺女被掳走了,就算救回来,也是不中用的了!还不如不救!”

“我儿子才五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啊!”

“我女人也被掳走了,救回来我也是要休掉的,还不如现在就杀了这个倭寇,好给死掉的人出口气!”

“对,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呼声越来越高,开始有人冲击防线了,官兵不敢用强,怕引起更大的动乱。

被押住的倭寇看到这一幕,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意思,哈哈大笑,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唯恐天下不乱的对人群做各种挑衅的动作和表情,引得人群更加躁动。

“这可如何是好!”吴智通是当兵的,但是也怕民众聚众起乱,“懂倭国话的文书最早明天晚上才赶得到,这可怎么办?”

晏商林此时也不敢摆出锦衣卫的威严出来镇压,这帮村民,都是家破人亡之徒,惹急了只会不要命的硬上。倭寇已经屠了一个村子,不能再让村民死在朝廷的兵刀下。

代休也混迹在人群中,间或听到几句倭寇的挑衅,竟然听得懂。前一世,代休在读博期间,曾作为交换生,在日本东京大学理科三类医学部留学了一年半,又在其附属医院实习了三年,日语说的很溜。现在她听得懂几句这个倭寇说的话,看来古今日语的变化没有超出代休的知识范围。

代休挤过人群,来到最前方:“大人,朱大人!”

奈何声音高不过人群,朱大人一直没听到。代休无奈只好趴在地上,爬进了官兵的包围圈内。一个锦衣卫发现了她,一亮刀阻拦:“好大的胆子!”几个官身这才注意到了她,代休站起来道:“大人,让我试试吧,我听得懂倭国话。”

三位大人相视不语,吴智通道:“从方才起,本官就起疑了,你一个毛丫头,会验尸,会刀法。如今跟我们说又会倭国话,你到底是何人?”

代休总算回过味来了,刚才吴智通一个武将那么突兀的夸奖她一句,而不是安慰她。原来人家早就在怀疑她了。

“小女是磨盘村沙家养女!小女不是坏人,我的妹妹还在倭寇手上,我要将她救回来!大人,请你相信我,我真不是坏人。我年幼时落海,被养父救起,虽是养女,可户籍清白,在府衙办理过收养手续,官府的大人在我被收养前也做过调查,若是我有问题,定然不会入沙家的门。大人!”代休跪求。

三位大人转过去,不知说了些什么,晏商林对代休道:“本官给你一个机会,但你必须知晓,欺上瞒下的下场不是你一个丫头承受的住的!”

“谢过大人!”代休说。

在众人的监督下,代休走到倭寇面前,蹲下,和倭寇面对面,什么都没有说,盯着倭寇片刻,抬手就先给了倭寇几个嘴巴子,打的倭寇黑脸变红脸了。众人不解,却见代休单手掐着不断叫嚣的倭寇的下巴道:“どうですか?痛いですか?(怎么样?痛吗?)”

“沙家女儿说的什么?”

“她怎么会倭国话?”

“她是沙满缸海里捡来的,来历不明,会说倭国话,也不见得奇怪吧!”人群在代休和三位大人陈情的时候就平复了,现在在底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この憎らしい女め(你这个可恶的女人)!あなたを殺します(我要杀了你)!”倭寇充满恶毒的眼光看着代休,一副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的样子。

“私は何回か殴っただけで、あなたは怒ってしまいますか。(我只打了你几下,你就发怒了。)あなた達は私の多くの肉親を殺しました,あなたを食べて、やっと恨みを晴らします?(你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亲人,那我岂不是要把你生吃了才解恨啊?)”

“はははは,今はこんな話をします,あなたはユーモアがあると思います,あなたの弱さと不器用さを見ました,あなたは売春婦です,はははは!(哈,哈哈,哈哈哈!现在跟我说狠话,让我觉得很搞笑,你让我看到了你的懦弱和笨拙,你这个娼妓,哈哈哈!)”

“把他给我绑起来!”代休大声喊到。在得到上峰的同意后,两个官兵将倭寇绑在柱子上。代休道:“不知哪位大哥能借一把匕首给我?”

晏嗣霖不待他哥同意,就把贴身的匕首递了过去。代休谢过后,走在倭寇跟前。

“あなたの質問には、正直に答えてください。あなたは少し苦痛を受けることができます。(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这样你也少受一点痛苦)”代休举着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

“子供を何人捕まえましたか?(你们抓走多少孩子)”

“あなた達のベースキャンプはどこですか?(你们的老巢在哪里?)”

“昨夜は何人来ましたか?(此次上岸多少人?)”

“ベースキャンプには何人いますか?(老巢又有多少人?)”

“リーダーは誰ですか?(带头的是谁?)”

“ベースキャンプの守備はどうなりますか?(老巢的防御机制如何?)”

代休的语速很快,在场的除了代休和倭寇自己,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三位大人更是疑窦丛生。但这个情况下,也没人出面阻止和询问。

倭寇盯着代休还是恶毒的笑着,避而不答代休的问题,而是问道:“日本語が上手ですね,日本人ですか?(你的扶桑话不错,难道是扶桑人?)”

代休道:“どうしてあなたと同じタイプの人ですか?私の質問に答えないと,あなたには罰を使うしかないです。私の国には刑罰があります。聞いたことがありますか,ナイフで犯人の肉を削り、刺身と同じように一枚ずつ削り。腕の良い人は1人の男の人を4千切れ近くの肉の切れを出すことができて、刀は致命的な部位を避けて、死ぬことができないことを求めて、生きる道がありません。試してみたいですか?(我怎么会和你们流一样的肮脏血液呢?你若是不回答我的问题,那只好请你尝尝受刑的滋味了!我大明朝有一种刑罚,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用小刀削犯人的肉,和片生鱼片一样,一片一片的削下来,手艺好的掌刑人可以将一个男人片出近四千片的肉片出来,刀刀避开致命部位,求死不得,求生无门。如何,想试试吗?)

倭寇听到代休冰冷的话语,一时间有点退怯,但一瞬间又恢复了凶狠的样子,对代休的话不屑一顾。

代休也不多话,扯开倭寇的衣服,在倭寇的肩头,利落的削下一片带皮肉,倭寇惨叫一声,肩头顿时血流如注。围观的众人,一直听不懂她两人的对话,对于代休突然出手,且这么利落,都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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