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扶憬低低地笑了声，拉住师如醒的手腕。

师如醒半跌落在扶憬的怀中。

鸦羽般的长睫颤抖着，师如醒清晰地感觉到了扶憬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发丝出落在额头上。

扶憬低下头来，师如醒没有躲避，只是目光澄净分明地盯着他瞧。

就像在看，扶憬有没有在说谎话。

“害怕吗？”扶憬忽然问了声。

师如醒只是眨眨眼，说道：“为什么害怕？”

他真诚又疑惑地问。

扶憬指尖缓缓地从师如醒的眉间下落到唇畔。

“当然是我的触碰。”扶憬像是笑了笑。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曾在你的这里，这里留下印记。”

唇畔殷红，薄唇微抿。

师如醒感觉到扶憬的指尖划过的地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

“可我不记得。”师如醒说道。

扶憬垂眸，说：“所以你忘了我，如醒。你该如何补偿我？”

师如醒忽然间抓住了扶憬的那只手，笑了笑，道：“万一你在骗我呢？”

“我们根本不是结伴道侣。”

扶憬任由师如醒抓住他的手，低语：“可是如醒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才是。”

“你下意识地亲近我，明明你应该怀疑我当初见你的第一面为什么要接近你，和你成为朋友的。”

“不是吗？”

听到这里，师如醒微怔。

扶憬说的话，正中他心中的不解。

他为何……

“所以我们本就是道侣。”扶憬说，“道侣之间本就互相信任。”

“你看，你不排斥我的靠近。”

说着，扶憬另一个手也终于伸向师如醒的脸颊一侧的头发。

墨发被扶憬缠绕在指尖。

显得亲昵无间。

再加上他们此刻的姿势，更显得他们原本就是一对恩爱的道侣。

师如醒心思被扶憬带偏，开始真的考虑起来他们的关系。

好半天后，师如醒问道：“我们真的是道侣？”

扶憬点了点头，应声：“对。”

“如醒以前曾经跟我说过，你在下界拜入宗门前，曾经有一只飞鸟陪伴在你身边，寻果为你觅食。”

扶憬一点一点地说着。

师如醒却陷入迷茫来。

扶憬说得的确是真话。

他跟扶憬从前，真的是道侣？

可是，一位仙界的神君，如何跟一位刚飞升的天仙成为道侣。

师如醒想到这里，便问了。

“如醒，”听到这里，扶憬笑道，“如醒莫非忘了，我们刚刚做了些什么？”

刚刚的他们才分出去一道神魂下界而去。

所以，为何不可能？

师如醒听明白了扶憬的话。

但是就在下一刻，师如醒反应过来，问道：“你既然说我们是道侣，为何我并未感觉到道侣契约？”

扶憬微顿。

师如醒支撑起来身子，目光里带着认真，问：“而我，又为何忘了你？”

扶憬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师如醒的目光复杂了些。

师如醒再次问道：“为何？”

忽然间，师如醒被扶憬拥入怀中，他嗅着来自于扶憬身上的冷冽竹香。

“我也在想为何？如醒。”扶憬闭上了眼睛。

师如醒感受着扶憬的温度，两个人一直说要调节的互相感应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解决。

此刻，他好像感觉到了扶憬心底的涩然。

扶憬似乎……有些难过。

在难过他忘了他吗？

师如醒长睫颤抖着，伸出手来，拍拍扶憬的背。

“没关系，你带我……想起来。”师如醒忽然间轻声笑着说，“如果，我们真的是道侣，我想我一定会再次记得你。”

师如醒松开扶憬，然后凝视着扶憬的目光。

他撞进扶憬的眼眸里，看清了自己的身影。

扶憬说：“好。”

“不过如醒可是要重新找回习惯来？”扶憬似乎笑问。

师如醒：“……什么习惯？”

他怔然。

一个吻轻轻落在他的眉间。

师如醒睁大了眼睛。

＊

师如醒和扶憬分出来的神魂同样能够感应到主身体在干什么。

师如醒面上带着一闪而逝的错愕。

转头看见了扶憬垂着眼眸，目光柔和。

师如醒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耳朵忽然泛着红。

扶憬只是安静地陪伴在他身边，似乎在等他缓和下来。

片刻后，师如醒转过头来，问道：“我们，真的这样亲密过吗？”

“我们一直都很亲密。”扶憬这般回答。

同时，他笑着示意现在。

此刻的他们正互相牵着手。

师如醒见状，一瞬间的哑然。

明明扶憬没提醒之前，师如醒能够忽略，而扶憬提及这件事后。

师如醒反而觉得哪哪都不自在了。

“我们，到坤山界了。”师如醒指尖微动，转移了话题。

“嗯，如醒的故乡。”扶憬侧眸，问，“如醒喜欢这里吗？”

师如醒此刻正在空中，他瞧着下方的景色，回答：“喜欢的。”

那些曾经的故人在师如醒心中占据不了多少分量。

更多的记忆，在剔除掉他们之后，还是美好的。

师如醒喜欢幼年时长大的村庄，喜欢少年时那些师弟师妹们。

也喜欢海域行走时，遇见的人，遇见的故事。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仙界和下界的时间流速的确各不相同。

不过三千世界，仙界和每个三千界的时间流速都是不对等的。

或许仙界过去一天，某个世界过去十年，而另一个世界就是一年。

师如醒飞升后在仙界零零散散加起来也不过才渡过了十个月左右。

则坤山界，才渡过十几年。

和其他的世界时间流速对比起来，已经算比较慢的了。

“如醒还能感觉到你的预感吗？”扶憬问道，同时眸色微沉。

缓缓闭上了眼睛，师如醒下意识地被指引。

那是一种仿佛天生的感应。

“在……那边。”师如醒示意了一个方向。

正是东方。

师如醒瞧着，低声不解呢喃：“灵衍宗？”

竟与他有关的预感，真的在灵衍宗。

“这便要去？”扶憬问。

师如醒颔首：“这便去。”

下界来到坤山界后，预感越发深重。

就像冥冥之中，他注定是要过去的。

两个人结伴飞向灵衍宗。

此时的灵衍宗内。

涂钦元摇刚刚和灵衍宗的掌门交谈完毕。

脸上带着笑，但是等人走了以后，面色沉重了些许。

她来灵衍宗很多天了。

自从那天他们挑明为霁玉君而来后，这位灵衍宗最负盛名的祁行暮祁掌门终于现身。

祁行暮白衣飘飘，气质温和，若是寻常人第一眼见了他，自然是有个好印象。

但涂钦元摇不是，在从涂钦元程口中得知祁行暮就是和师如醒断交的少年好友时，心中自然带着偏见。

但是和祁行暮相处交谈后，又会发现。

祁行暮就像人们所追求的仙家人一般，的确被人尊崇敬仰。

涂钦元摇和祁行暮谈话的内容涉及师如醒时。

涂钦元摇也曾问：“不知祁掌门当年为何会和霁玉君师如醒断交？”

当时的祁行暮怔怔，带着几分怀念：“我从来都不想和如醒断交。”

“只是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祁行暮温和地笑着，“当年的如醒是我们宗门里绝大多数人崇拜的师兄。”

“我们都很喜欢如醒。”祁行暮垂眸，“而我的年少轻狂就是在别扭生气时，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少年时的我们都不肯服软回头，等到后面时，已经提追悔莫及了。”祁行暮说到这里，轻叹一声。

情感真挚，真挚到涂钦元摇都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涂钦元摇继续追问：“那祁掌门，后来霁玉君为何叛离宗门了呢？”

涂钦元摇还记得，祁行暮那个时候的表情。

向来温和的人带着几分痛苦，低声说：“这是我的过错。”

“我害了他。”

涂钦元摇正欲追问，祁行暮却摇摇头，说道：“涂钦道友莫要再问，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涂钦道友是为霁玉君而来。”祁行暮说道，“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痛苦，揭露别人的痛苦，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随后没多久，祁行暮就离开了。

涂钦元摇撑着额头，陷入深思。

明明祁行暮态度感情都很真挚。

就连当初他们在灵衍宗外面来势汹汹，这位祁掌门都没多么生气。

反而听说为霁玉君而来时，就迎他们入宗。

可是……

涂钦元摇抿唇，不知怎么的，在这种态度下，她应该对祁行暮和缓些才是。

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不喜欢祁行暮。

涂钦元摇敏锐的感觉警告着她。

祁行暮并不是这么简单。

“难办，”涂钦元摇喃喃，随后坚定了目光，“不过再难办，也要办。”

“你是……涂钦前辈？”忽然间，一道声音传来。

涂钦元摇顺着看过去，看见一位盘着发的女子，女子笑容灵动，修为约莫是元婴后期。

而在她身侧，还跟随了一位看着沉默寡言的男子，看样子与她颇为亲近。

这位女子笑了笑，说道：“我曾经，是如醒师兄的师妹。”

涂钦元摇闻言一愣。

“如醒师兄，光风霁月，玉树临风。”说着，这位女子似乎眼底带着感怀，她轻声，“而我，也从来不信修真界的关于如醒师兄的谣言。”

正在二人说话之际，师如醒和扶憬也落在了灵衍宗山脚下。

几个人的距离如此短暂，命运冥冥。

他们终会相见。

祝宝们节日快乐（递花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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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