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咸腥的七仙女(四十八)

黑色幕布上出现了许多图像,之前愈来愈浓郁的色彩正是此刻被捆绑在椅子上女人的脑内成像,现在它们正在那里静默流动地变换、放映,似要流淌出女人的一生。

由于寿命被延长,普勒阿得斯孩童时代印象中出现的物和人对于在场的天宫人来说,还是显得十分遥远的。

人都有窥私欲,而对于女人,其不合法又有违道德的窥探**更甚。生活在随意侵犯她人领域教育中的男人们食髓知味,一代代地将这恶习化作内在持续的变态之心。有时候,愿意配合他们的女人们助长了这一**。她们作出表面“欲拒还迎”实则毫无自控命运之力的姿态,“不要就是要”这类金句层出不穷,像冒牌的除草剂一样毫无实际作用,只会惯得他们邪恶疯长。

与会的人人引颈瞪眼要从那走马观花般的回忆影片中看到些什么,例如让人血脉偾张的□□、洗浴、换装片段,看看身为市长的女人的躯体与其他人到底有什么不同。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屏幕上只影影绰绰、从第一人称的视角展现了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生活。

围绕在普勒阿得斯身边的女人们的确穿得很清凉,但丝毫美感都无。她们没有纤细的臂膀和腿脚,皮肤晒得粗糙泛红,头发更像短茅草一般。更加可怕的是遒劲的气力和娴熟使用剖尸工具的双手,她们像养殖基地中那些低级的男民工。

观众席间那些有舌头的修女也在窃窃私语:“这也能算女人么?”“没有人会喜欢那种吧。”“她们所诞育的孩子应当很健康。”

元以昼和孙云起的呼吸却急促起来,眼前的场景在男人眼中看来只是不能唤起深层次**、“勉强可食”的资源,但她们嗅出了非同寻常的信息。

人们好像变成了普勒阿得斯本人,跟随她第一人称的视角跌跌撞撞地在自然中行走。每日睁眼时就是在孩子堆中玩耍,姐妹亲密无间,有任何情绪都可以即时发泄出来。

人与人的距离是那样渺小,哭泣时有人吻去眼角的泪珠;拥抱也不是什么稀罕珍贵的体验,随时都可以展开双臂,体会柔软胸腹和臂膀间结实的接触;睡觉时能将床铺搬到天下欣赏满天繁星,看母亲们和姊妹兄弟心脏起伏的跳动;每天清晨,被女孩们和幼稚无知的男孩们触摸脸庞和鼻孔,或在亲昵的擦蹭中醒来。

所有女人的呼吸都被提起来,她们的眼神愣怔,心脏被不知名的暖流袭击!

钱德勒皱眉,这样的环境氛围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接踵而来的男人们干呕吱哇、张牙舞爪的作秀搞怪声让他放下心来。

“好恶心啊,怪不得那个时候女人们的私生活混乱,男孩们从小都不和女人分开管教,怎么变成男子汉?全是娘娘腔了!”

“她们靠自己的身体诱惑那些小男孩……真不要脸……长得也不是多好看……”

“靠这么近,瘟疫很容易席卷整个部落和族群,她们自取灭亡已久。”

他们从小就惯常这样作怪地瓮声瓮气说话。

这些话引起了周围一些男人的共鸣,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加入批判的行列。

“看看她们,成天无所事事,就知道在孩子的世界里打滚,这种环境怎么能培养出独立自主的女性?”一个年长的男人皱着眉头说道。

“她们把情感表达得太过随意!拥抱、亲吻,这些原本神圣的动作在她们之间是廉价的畅销品。如此下去,爱情和亲情还有什么区别?”另一个男人附和。

“她们对**权的忽视简直令人发指!”一个年轻男子激愤地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男孩们都看到女人们各种各样的姿态了,如何学会尊重女性?”

他实际想说的是“女人们不懂得营造出美味可口、引人**的模样,实在是太没规矩”,但话语在口腔中转了弯,就变成了冠冕堂皇的指责。

女人们没法说话,有舌头的也不敢说话。即便舌头存在,其作用也接近于无。

但无可否认的是,在男人们的争论声中,她们仍然不受影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那份银幕上从多年之前传递而来的亲密与温暖。她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而这样天然的、柔软的情感流露让钱德勒感到如临大敌。

正在此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或许我们应该换位思考,这种生活方式并非全无道理。亲密无间的感情不正是人类最原始的情感需求吗?”

人们都去寻找发声者,尤其是女人,她们对这句话深感认同。

钱德勒眯起的双眼已经先一步攥住了这人。那是个男人,矜持优雅地发表冷静客观又中立的看法,但他偷瞄周围女人的眼神没有逃过钱德勒的眼睛。这只不过是一支在激流中保持温和的水流,想要通过周围狰狞和唾沫横飞的嘴脸彰显自己是个好主子,他看上了这儿的那么多女人。

“但这种过度的亲密会导致依赖,让人们失去独立的人格!我们有理由相信,女人们正是在这种有毒的氛围中一步步变成如今孱弱的样子的,”马上有人出来反驳,“看看她们以前的姿态,膀大腰圆、屁股肥大,一定能生出健壮的小犊子们。”

从哪混来的低等贱民,言语粗俗。钱德勒如此想着,但脸上依然保有平静自然的倾听神态,那是他惯有的面具。

女人们闪烁、期冀的眼神像一味猛药,刺激得发声男人飘飘欲然,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的床上会排队躺好多少“自愿的女人”。

为弱者发声真是很容易、很简单的一件事啊!只要嘴皮子上说几句,她们就会感恩戴德地看着你。至于要实质性帮助的?拜金女!

他站起来,像钱德勒之前一样振臂高呼:“依赖并不等于失去独立,关键在于如何引导。我们是否应该尊重她们的选择,而不是一味地批评?”

另一人冷哼:“她们总有一天会意识到这种生活方式的弊端,报应现在不就来了?无论如何,我永远无法认同。”

孙云起紧握拳头,语言的力量和文字其实不是同一回事。她也曾在网上和人对骂过,但大部分时候,她都不愿让仇恨和愤怒这些负面情绪剥夺自己的能量,所以只是嘲讽辱骂一通就把对方拉入黑名单,不再回应后续所有。

文字是一维的,单程的,具有跨越时空的能力。语言是有声的、三维的,立体地在人耳边嗡鸣。声音振动是实体的力量,它会确切对人体造成伤害。

现在,孙云起就忍不了了,她要掏枪把他们的脑袋都射成马蜂窝。

投影内容迅速改变,掐住男人们的脖子、噤了他们所有声音。

孙云起按住腰间枪的动作也凝滞了,在那里,剖珠刀被枪替代。

事实上,她原本想像之前看过的游戏女角色一样做个腿环,把枪和武器什么的别到大腿前,作战的时候从里面掏出来直接射击,多帅啊。但真正实践过后,她反倒被自己的武器撞得身体青肿,由于角度刁钻、捆绑力度太大,腿环还磨得她掉了层皮。到底都是谁在美美地作战啊!

她当时也对此有疑惑,记得还跟了一条帖子:“这样真的能发挥出实力吗?”

下面有条回复呛住了她:“穿高跟鞋也很美啊,而且穿着这样的衣服鞋子还能打架,不是更能显示出女角色的厉害吗?”

当初孙云起还真被唬住了,但现在她只想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还好当时有人帮她说话:“承受痛苦能让你觉得自己厉害的话,请把天下人的苦难都吃掉吧,去不断怀孕生产、不断被辱骂鞭笞、不断给自己找逆境和不痛快……你会成为天下第一厉害。”

虽然感觉这种反驳也有些问题,比如不该将生产作为惩罚来讲,但当时的孙云起还是很感激的。

银幕上,普勒阿得斯的记忆继续播放:男孩们成长到一定年纪,看着约莫大概还没成年吧,他们就被赶到资源匮乏之处自生自灭。弱小时,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和姊妹们抢奶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年纪渐长,其基因中的劣根性就愈加暴露出来。殴打、暴力、自私、毫无共情能力,他们是没有子宫的,也不会明白每月下腹沉坠的感觉,没有掌控生命能力又不能和自然通感的族类实在没有生存下来的必要。

但母亲仁慈——或许说,近代的母亲变得越来越仁慈。一部分仍延续着献祭的传统,使男孩们成为沉海的养料;另一部分心软地将其放逐到边缘之境,反正他们尚且年幼,死在哪里都可以,只要不死在自己眼前。

沉海的,漂浮起来的幼小尸体让人看得胆战心惊,愚昧的女人们未受到文明开化,还在用生命感恩祭奠自然。赶走自成部落的,小男孩们遭受年长者的欺凌、侮辱,身上被释放了恶兽无处安置的**和激情。但长大后,他们又自然而然接受了这一套暴力准则,时不时组织起庞大的队伍袭击落单的女人们,丝毫不管她们是否是以前与他们一同成长起来的姊妹亲人。

男人们的瞳孔被惊惧和愤怒点燃,因为此刻银幕上的视角产生了转换,主角好像不是普勒阿得斯,而是一个小男孩。这穿插而来的记忆原汁原味地展现了一个弱小无辜又可怜的孩子被一个老变态侵犯的过程,他从此每天夜晚都生活在惊惧中。

这样温吞、不见血的场面让他们也感觉到自己被侵犯,其所带来的难受程度不比之前所看见的男孩们被驱赶、沉海、为野兽所吞吃要低。一种远古以来一直深深镌刻在基因中的恐惧席卷了大脑皮层,即便是这百年来的天宫生活也不可疗愈。

男人们愤怒地低吼,充胀血丝的眼睛探照灯一样扫过彼此的脸庞,又落在身边贪婪看着屏幕的女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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