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差回来，已经步入年尾。
宋律把夏茵送回市中心的公寓，时间还早，夏茵留他在家吃饭。
天气冷了，两人都不是很想出门，夏茵干脆叫了外卖。
外卖叫了，就一左一右靠沙发上刷手机。
大后天便是圣诞节，夏茵问：“平安夜你想去哪约会，我提前把工作搞定了，不然圣诞我们出去泡温泉？小羊要一起吗？”
“行啊，不过小羊约了朋友出去。”宋律的狗眼瞬间亮了，“约会我定地方吗？”
往日都是夏茵选约会地点，都是些标准的富家子出没的场所，出差几天两人还去了趟滑雪场。
“嗯，我看你不怎么喜欢我选的地方。”
宋律也没有不喜欢，就是没什么表现的机会，像骑马这种他还要夏茵扶着，怎么能凸显他的男子气概。
宋律已经开始策划了，不过他是个不怎么出门的宅男，哪知道当代年轻人的约会圣地，他想半天。
“可以吃火锅吗？”
“可以哦。”
“看电影？”
“可以，你选影片吧。”
“去商圈？”圣诞节通常都会有活动吧，而且热闹。
“可以。”
“那我能亲你吗。”
“……”夏茵抬头，看到脸红成猴屁股的某人。
宋律拿抱枕遮住脸，闷声说：“我嘴瓢，不行算了。”
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夏茵踢他，“可以。”
宋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大小姐大发慈悲施舍，宋律又怂了，抱着抱枕，企图闷死自己。
忽然感觉身上一重，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强行把抱枕挪开了。
夏茵一手按在他胸口，一手压着他的手腕，漂亮的眼睛居高临下，“我说可以。”
宋律被她蛊惑，破罐子破摔，握着夏茵的肩膀就磕了上去。
不出意外撞到了鼻梁，但也贴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唇。
就是鼻子疼，嘴皮子也疼。
夏茵推开他，骂道：“你会不会接吻？”
宋·纯情处男·律老实承认不会。
夏茵笑了，没有嘲讽的意思，就是单纯愉悦的笑。
她摸了摸宋律的下巴，像是很满意他的回答，主导了这个吻。
煞风景的外卖电话响了，夏茵放开了宋律，起身接电话。
处男就是这点不好，接个吻都能兴奋到大脑宕机。
夏茵瞥了瞥卫生间，示意宋律自己去解决，而她去取外卖。
宋律没起身，他捂着脸蜷缩成一团，不用去厕所，缓缓就好了。
口腔里还残留着丝丝血腥味，夏茵有枚很尖的虎牙。
不能想了，再想就消不下了，宋律默念起大悲咒。
宋律没高兴多久，夏茵这么熟练，只能是跟别的男人亲出来的。
虽然宋律早知道了，这会上头了开始钻牛角尖了，又怕夏茵不高兴，只能说怪话：“茵茵你好会啊，前男友们一定都很喜欢被你亲吧，不过现在只有我能亲到你了。”
夏茵：“……淮扬菜放醋就不好吃了，过来吃饭。”
“好哦。”
就是这么怂。
-
平安夜当天，夏茵准时下班，担心路上堵车，和宋律挤起了地铁。
中途站点上的车，这会已经没有座位了，还人挤人。
宋律撑着扶手，替夏茵勉强隔开一小片区域，“我以为你会不习惯坐地铁。”
夏茵斜他，“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哪有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当然是当九天上的仙子，下凡来渡他的，宋律只敢在心里悄悄说。
夏茵今天戴着他亲手织的围巾，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看得人心都化了。他长这么大只给妈妈织过，连宋洋都没有。
宋律在围巾尾巴处勾了个小树苗图案，以后每年他都要给夏茵织围巾，树苗也会一点点长成大树。
绿树成“茵”。
他没忍住，抬手给人整理围巾，手背在夏茵微凉的脸上蹭过。
“你手这么热，不会肝火过旺吧？”夏茵总能说出些破坏气氛的话。
宋律简直又爱又恨，决定吃火锅的时候在肉片里藏花椒，夹给夏茵吃。
那片裹满花椒的肉最后被夏茵亲手喂到了宋律口中，自食恶果的宋律换来了夏茵安抚地一个吻，也不算太亏。
电影是宋洋挑的恐怖片，包的私人影院，原本是想着夏茵害怕还能躲进他怀里。
结果夏茵丝毫不慌，血腥镜头也能面不改色吃爆米花。
“说实话这鬼还没我小姨吓人，”夏茵说。
失策了，真见过鬼的人怎么可能害怕影视剧里的假鬼。
电影结束后已经十点了，街上仍有不少年轻情侣。
广场中心巨大的圣诞树闪烁着柔和的光，宋律与夏茵手牵手逛了会，就在能看到圣诞树的角落找了个地方坐下。
今天天气很好，虽然冷但月朗星稀，无风无雨。
夏茵买了个慕斯蛋糕在挑着吃。
宋律看着心痒痒，非要尝味。
夏茵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一勺子塞了他满口。
求吻不成，宋律乖乖靠着夏茵，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圣诞树上闪烁的星光。
这里是无人打扰的角落，周围的商铺已经关门，除了圣诞树撒过来的光再无其他光源，更没有其他人打扰。
夏茵说：“那天在白沙村我看到那么多鬼，其实还挺害怕的。”
宋律想说话，夏茵抬手制止了，“后来我在想，我只看到一次就觉得害怕，这在你眼中是常态吧？你会不会曾经也害怕过，想跟人诉说却无人能理解，甚至还会被人排斥孤立，到后来就慢慢习惯了。”
说完全没有害怕过当然不可能，毕竟并非每个鬼都是良善之辈，偶尔也会有恶鬼故意折腾吓唬他。
但那都是宋律没有入门前的事了，他都快不记得了。
“没你想的那么惨啦。”宋律说，“小时候确实有过，后来我学会控制阴阳眼，也就十来岁的时候吧。”
“更何况，见到鬼并不是百无是处。”他指着流动的人群，“你看那个黄衣服的女生，她平时一定肩膀疼。”
“怎么说。”夏茵顺着他望去。
“因为她肩膀上趴了一只半挂。”宋律说完自己都笑了，“并非只有人会成为鬼，有些小动物也会，甚至小动物因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留置人间更久。那只胖橘生前主人一定对她很好，所以她才留念不肯离去。”
宋律一个个指给夏茵看，有迷路到处找妈妈的小鬼，可惜无人回应；有蹲在圣诞树最顶端星星上的鹦鹉鬼，也不知道是谁家迷路的小鸟；有跟在捡水瓶老太太身边的老头鬼，絮絮叨叨念着让老伴赶紧回家。
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分享他眼中的世界，在同类眼中习以为常、普通人眼中怪异的世界。
夏茵听得很认真，她还会问小孩多高，小鹦鹉是什么品种，老头是什么样，根据宋律的描述去想象。
“我很高兴。”宋律抱着夏茵，头在她肩颈处乱蹦，“第一次有人在乎我看到的世界，茵茵我好喜欢你啊。”
你能比喜欢陈岳生更喜欢我一点吗，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夏茵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律侧头看她，“怎么不说话？”
夏茵眼神晦涩，“别那么喜欢我，我不值得。”
“你值得的！”宋律摇头不听，“茵茵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友。”
“傻子。”夏茵轻声说。
回去途中两人漫无边际说着话，“你说如果你的眼睛移植给别人，他也能看到鬼吗？”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
第二天两人又去了郊区的私汤温泉酒店，虽然是分开泡的温泉，也足够让小处男自我兴奋大半天了。
夏茵像是对他敞开了心扉，说起她小时候的事，夏茵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两人青梅竹马，也有一定感情基础。
但夏霖怀上夏茵不久，对方就出轨了，起初他还有点廉耻之心，不敢把这事摆在明面上。
白沙村惨案时，夏茵才三岁，本来刚回归事业的夏霖就忙，失去父母与妹妹后很长一段时间又沉浸于玄学之中，想要救下妹妹。
见夏霖常年待在公司，男人也频繁地外出宿在情人那，家中独留夏茵。
等夏霖幡然醒悟，想起自己还有家庭时，夏茵早就因亲眼目睹自己父亲出轨，出轨对象不止一个，其中还包括夏霖请来照顾她的保姆而生出了心理疾病。
后来夏霖极力补偿夏茵，同男人离了婚，创建的双树集团短短数十年成为业界顶尖，给夏茵提供了最好的生活。
听到这里，宋律心疼得要死，抱着夏茵安慰。
“我十八岁那年老登还找过我，他公司出了问题找我要钱，我让人把他打出去了——你会觉得我很残忍吗？”
夏茵眨巴眼睛。
“不会！有些人不配为人父！茵茵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宋律义愤填膺，如果他爹还敢出现，他只会比夏茵做得更绝。
夏茵满意地赏他一个吻。
又说起她在大学期间捣鼓出的算法专利，宋律见过的那只机器猫上就有搭载。
这项专利盈利可观，还没大学毕业她就身价过亿，自己凭本事赚的跟妈妈给的还是不同的。
毕业后集团的人本来看轻她，后来还不是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宋律可爱死夏茵闪闪发光的样子了，忙说：“富婆，饿饿，软饭。”
夏茵笑了，“年纪轻轻就牙口不好，老了怎么办？”
“到时候大小姐给我镶金牙呗，老了我也吃软饭。”
“滚吧，到时候你都变成老头子了，谁还喜欢你。”
“那我趁茵茵现在喜欢我，多捞点软饭。”
恋爱中的人都会变得格外幼稚，宋律以前嫌弃，现在却沉浸其中。
他可太喜欢夏茵了，每天都比昨天更喜欢一点。
-
第二年情人节的时候已经放年假了，夏茵定了云端餐厅，脚下便是海市全景。
今晚天气依旧很好，可见度很高，穿梭的车流宛如点缀海市的光带。
餐快用完了，不知从哪跑来的小孩，抱着一桶玫瑰花，“叔叔，给姐姐买束玫瑰花吗？”
宋律：“叫哥哥我就买。”
陌生小孩视线纠结地在两人间徘徊，咬牙说：“叔叔，给哥哥买束玫瑰花吗？”
夏茵成功破功了，笑弯了眼。
宋律气急败坏，压着声音问：“死小孩你会不会说话！你怎么上来的？这里让卖花吗？你家长呢？”
小孩看一眼夏茵，“姐姐你买吗？”
夏茵掏钱全买了，小孩把花塞进宋律怀里，做个鬼脸噔噔噔就跑不见了。
宋律的火气消了，嘴角快扬到太阳穴，“你下次可不能惯着这种没礼貌的小孩……”
夏茵笑，“没有下次了。”
对，以后他买花送给夏茵。宋律爱怜地抚着花瓣，然后在花中摸到了镶钻的对戒。
宋律举着戒指：“……”
窗外不知何时亮起了无人机表演，餐厅里众人惊呼不已。
宋律侧过头看时，无人机变化着阵型，一株幼苗在满天萤火中长成了参天大树。
而后化作满天星辰垂落而下，形成一颗心。
在一片哇声中，宋律扭头看向夏茵，夏茵也在看他。
“要戴上吗。”夏茵以口型问。
这能不戴吗，宋律简直要哭了，这跟他一直预想的求婚根本不一样啊！
夏茵朝宋律伸手，窗外的无人机还在表演，宋律已经无心观看了，他颤着手握住夏茵的手，缓缓把戒指推上去。
夏茵眼神催促他也戴上，宋律戴上后就哭了。
他现在理解陈岳生当时为什么哭了。
高兴哭了，毕竟夏茵这么好。
他居然被夏茵求婚了。
陈岳生，是他宋律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