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栖斜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凌垂允已经给他把饭菜都装好在碗里了。
他迟钝地想起,这应该是他之前醒的那次准备的。
黎栖斜尴尬地想拿起碗,却被凌垂允靠过来想服侍他:“陛下刚醒,我帮你端吧。”
既然凌垂允想弄,黎栖斜也乐得清闲。
凌垂允帮他拿着碗,他用勺子舀了口塞进嘴里。他从来没有哪一天像这样感觉自己像一个昏君。
享受了几口昏君的感觉后,黎栖斜坐不住了:“我醒得差不多了,还是自己来吧。”
凌垂允笑着把碗递到他手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凌垂允好像很高兴?
黎栖斜在凌垂允柔情似水的眼神里吃完了饭,有些不太自在,又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
他轻咳一声,决定打破这个氛围:“你吃了没有?”
凌垂允盯着他:“我已经吃饱了。”
这句话感觉怪怪的。
黎栖斜还没细想,凌垂允又说:“陛下感觉怎么样?”
黎栖斜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
凌垂允给他倒了杯水:“陛下带来的奏折我之前看了一遍,没什么急事。陛下虽然觉得好些了,但我想明天还是再歇歇吧。”
黎栖斜接过水喝了一口,他觉得有凌垂允这样服侍自己也挺好的,倒也没必要非得出门:“行啊。”
第二天凌垂允也一直给他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黎栖斜觉得自己明明只是淋了个雨,现在却像个废人。
现在凌垂允出去给他拿东西了,黎栖斜坐了起来,从边上摸出个盒子。
这是凌垂允之前送他的礼物,之前有凌垂允在场,他又忙着事,一直没仔细看。
想着在外面可能无聊,他就顺手带出来了。
黎栖斜打开笔盒,拿起凌垂允送的笔摸了摸。上面很光滑,没什么花纹,想来以凌垂允的性子也不会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对着光线观察了一下,的确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能有一支凌垂允常用的笔也是好事。
黎栖斜放下这支笔,想把它放进笔盒里,手指却无意间摸到了什么纹路。
嗯?
黎栖斜又举起来仔细端详着。
笔身上确实没什么纹路,但靠近笔尖的地方却有一处很细的痕迹,可能是凌垂允用的时候磕到的?
要是真这样也不错,黎栖斜想,他突然有点想用这支笔了。
黎栖斜凑近了想看看这处纹路,奇怪的是,它是一些很细的笔画,工工整整像个方形,好像构成了什么字。
一个“栖”字。黎栖斜仔细看着,笔画刻得很精细,甚至可以说是漂亮,有点像凌垂允的字迹。
黎栖斜想起自己当初刻的那个“斜”字,可以说是杂乱无章,这字多半是凌垂允试过很多次才在这笔上刻下的。
黎栖斜突然感觉自己手里的笔有点沉甸甸的。凌垂允专门刻这个字,是为了送给他吗?
可为什么是“栖”字呢?黎栖斜模模糊糊想到了什么,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动静,他慌忙把笔收回盒子里,左右看看想藏起来。
和凌垂允睡在一起就这点不好,想藏东西都没地方藏,他忽然有点理解凌垂允把砖头藏在床缝里的心情了。
眼看凌垂允就要进来,黎栖斜只好把盒子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之前他没太在意,现在他只希望凌垂允别注意到问起这个盒子,免得自己做出什么奇怪的回应。
凌垂允从门外进来:“陛下怎么坐起来了?”
黎栖斜往床头一靠,含糊地说:“躺久了就起来了,我也不需要躺那么多。”
凌垂允冲他笑,黎栖斜心里有点发毛。
凌垂允走到他床边坐下:“我把陛下要的资料带过来了,陛下既然不想睡着,要不要看一看?”
黎栖斜“嗯”了一声,接了过来。
这是他之前让凌垂允去当地官员那里取的记录,他现在恨不得拉走凌垂允全部的注意力,只别让对方注意到那个盒子。
黎栖斜翻阅着记录,忽然有了想法,开口问道:“我记得你说你不了解水利的事,不如我现在来和你讲讲?”
凌垂允愣了一下:“啊,嗯,希望不要太劳烦陛下。”
黎栖斜哼了一声:“以你的能力我都没法让你弄明白,那只能说明我讲课的能力不怎么样。”
黎栖斜和凌垂允讲着他在水利上的一些心得,凌垂允果然很聪明,不过再聪明的学生教起来多少还是会让人有些头疼。
黎栖斜讲了一会儿,又解答了些凌垂允的问题,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累了,就暂时结束:“都听懂了吧?”
凌垂允应了一声,忽然一笑:“我这样算不算陛下的学生了?”
黎栖斜合起手上的书:“还早着呢,等你学得再好些吧。”
凌垂允点了点头,现在看着倒是乖巧可爱,黎栖斜摸了他的头一下:“你要不要去喝口水歇会儿?”
凌垂允说:“我在陛下这里歇会儿就行。”
黎栖斜忍不住笑了:“行吧,学点东西就恋恋不舍的。”
他揽住凌垂允,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抚着他的头发,抬头看着窗外的云。
凌垂允安静地靠着,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弄得他身上痒痒的。
接下来几天两人在萦城巡察了一下,黎栖斜带着凌垂允在城里逛了逛,心里一直想着凌垂允和那支笔的事。
他思索了一下,既然说了要好好培养凌垂允,还是不能像之前那样只放他出去锻炼,教学也不能少。
这次给凌垂允讲了点水利的东西,他觉得教这个人也不算太费心,干脆以后都教他学点什么好了。
回到宫里,黎栖斜一个人从御书房翻了些陈年的笔记出来,将它们摞到一起。
这些是他当年读书时的笔记,从他十岁开始,父皇就给他安排了很多的课业和老师,填满了他几乎所有的时间。
哪怕以他的能力,当时也是应接不暇,不得不写了很多的笔记,才勉强弄明白。
现在凌垂允或许会用得到一些,黎栖斜坐在书桌前,翻了翻这些笔记。
以他现在的眼光看来,这里大部分内容都太过粗浅了。黎栖斜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还是得再安排教给凌垂允的东西。
等凌垂允过来的时候,他看到黎栖斜正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支笔。
黎栖斜停下手里的动作,向他招了招手:“过来。”
凌垂允看了一眼,他的椅子在黎栖斜旁边。他坐了过去,黎栖斜又把他的椅子拉近一点。
凌垂允看到黎栖斜面前写的内容,黎栖斜指着说:“类比上次我和你讲课的思路,我写了几个要点,大致再给你讲点东西。”
黎栖斜讲得还算深入浅出,凌垂允认真地听着。
偶尔有不懂的地方,凌垂允提出疑问,黎栖斜捏住他的耳朵叹气,然后又换了个方式给他解释,并要他把关键点写下来。
凌垂允写了,黎栖斜捏着他的笔点了一处:“和我说的差不多,不过表述上错了。看来你对这方面背景了解的还是不够。”
黎栖斜又延伸着讲了些内容,凌垂允听下来感觉还行,不过黎栖斜突然叹了口气。
“我看你学得倒是有劲,但给你讲课还有点麻烦的,我今天就先教你这些吧。”黎栖斜说。
凌垂允点了点头,黎栖斜又说:“以后我办事的时候也多给你讲点思路。我看你其实懂得不算少,不过毕竟和现在你要做的事隔着一层,细节上又差了些。
“我多少还是在这方面浸淫了多年,以后没事就给你讲讲,我也好说你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
凌垂允回忆了一下刚才学的内容,黎栖斜的教法很不同寻常,一是讲得极快,思路跳脱,二是毫无避讳,各种关节都说得异常直白。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这都是只有黎栖斜会讲给凌垂允听的。
凌垂允说:“多谢陛下,我让陛下费心了。”
黎栖斜戳戳他的脸:“你要真能让我省心就好了。”
凌垂允低下头,轻轻点了一下。也许他最近是有些太让陛下操心了……
黎栖斜托起他的下巴:“行了,别垂头丧气的。还是说我的课有那么难听?”
凌垂允忍不住笑了一下,黎栖斜也微笑着亲了亲他:“少操心这么多,凡事有我在,懂了没有?”
凌垂允说:“嗯,我是陛下的人,我知道的。”
黎栖斜笑,揉了揉他的头:“嗯,乖。”
凌垂允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是陛下的人,他一直知道的,就像他知道陛下为他做了很多一样。
他也想对陛下做很多事,所以他应该更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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