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因为他看到几百米外,人影幢幢,密密麻麻,全村男女老少都来了!人山人海,悄无声息地将整个池塘围得水泄不通!
每个人都一声不吭,直勾勾地看着水塘里的雷震子,仿佛在看一个星外来客,又仿佛在看贵妃出浴,呼吸变得沉重,能看出心情很激动。
男人哭丧着脸:“对不起……刚才我无耻了……这池塘……是我们整个村的……”
雷震子扶额,生无可恋:“给钱吧,老吴,打发他们走。”
吴不知:“名目呢?小王子,我总得有个名目才能记账啊!”
雷震子看向大猫,指望它能解围:“我靠,大猫,我们仨就你没穿衣服的包袱,你不该挺身而出,把他们撵走吗?……”
却见大猫正往深水区走,恨不得把整个身体埋进水里。而且,浑身毛都变红了,大脸紧皱,五官缩紧,双目紧闭,嘴两边的须子都在颤抖……
雷震子无语:“我靠,大猫你害什么臊,你不整天不穿衣服的吗?你躲那么深干嘛……不对,大猫,你怎么了,怎么表情这么痛苦?”
只见大猫五官扭曲,身体越沉越深,肚子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
雷震子和吴不知对视一眼,同时惊恐地大叫:“不好——!”
话音未落!
一个巨大的漩涡自大猫屁股处生成,直冲塘底,随即裹挟着塘底淤泥猛烈翻涌上来!巨大的气泡轰然炸开!
“嘭——!!!”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郁到实质的臭气瞬间爆发!
雷震子和吴不知被这强大的水下冲击波和恶臭直接炸出了水面,赤条条地飞向半空!
“好臭啊——!”
岸边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恐怖臭气吓得集体后退一步,随即看到空中那两个白花花的身影。村民们下意识地低头闭眼,姑娘们则尖叫着本能地捂住眼睛。
雷震子死死抓着那片荷叶遮体,在空中哀嚎:“糗大了——!”
吴不知也拼命捂住要害,自我安慰:“还好还好……没人看……”
底下,全体村民同时抬头看去,异口同声地喊道:“谁——说——的——?!”
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圆。
“噗通!”“噗通!”雷震子和吴不知狼狈不堪地摔回水里。
两人一下沉到水底,惊骇地发现——周围的鱼,无论大小,全都翻着白眼,肚皮朝上,正慢悠悠地往水面浮去……
看到这可怖的场景,二人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在水底互望了一眼。
……
他们猛地浮出水面,看着这“浮尸遍野”的景象——满池塘都漂浮着死鱼的尸体,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大猫此时已坐在岸上,耷拉着脑袋,扑簌扑簌地掉着眼泪,尾巴左右拍打地面,传递着无尽的委屈和歉意:“我不是故意的呀……”
雷震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生无可恋:“我靠,赔钱吧,这下……名目没问题了。老吴,多给点,就五十两吧,赶紧打发了好上岸。”
吴不知眼前又划过二十四张目光如刀的脸,心如刀割——被二十四宫如刀般的目光割伤了,颤声道:
“一……一池子鱼……五十两银子!我的马车在五百米外那个小树林里,谁去拿块木牍来给我写字据,我就让他带字据去县衙取钱!”
“呼啦——!”
人群如同被狂风卷走的落叶,瞬间跑得干干净净,争先恐后地冲向小树林。
吴不知看着空荡荡的岸边,终于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看向雷震子:“小王子,您看我聪明不?略施小计,人就全跑光了!”
雷震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呢?”
吴不知:
“小王子,你怎么糊涂了呢?我们抓住这个空档赶紧上岸啊!过一会儿他们就又要回来了!”
雷震子:“我靠!衣服呢?!”
吴不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猛地望向人群消失的方向,绝望地拍打着水面,发出凄厉的呐喊:“那个谁——!把我们的衣服留下——!!!”
※ ※ ※
初夏。
牛员外的目光投向窗外,望着窗外日渐浓密的绿荫和聒噪初起的蝉鸣,久久不语。
众人屏息凝神,不敢打扰这位“军师”的神游。
终于,他收回目光,仿佛已洞察全局,缓缓道:“如今的形势是这样的——”他顿了顿,营造着紧张感,“周边各村都已破译了这‘财富密码’,纷纷开始行动。”
“那我们怎么办?”台下众人着急。
“急什么?让他们先去热热身吧。”牛员外指尖轻轻敲击丝帛书卷,冰冷一笑:“我们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
※ ※ ※
已是盛夏。
驿道旁树木的枝叶已被烈日炙烤得有些卷边,蝉鸣声一阵响过一阵,雷震子骑着大猫,吴不知驾着马车,并肩而行。
“小王子,前头是四岔口。”吴不知地方志办公室主任的业务能力展露无遗,“往东是张村,往南是李村,往西……那是向山区去了,要赶饭点是来不及了,恐怕要饿几个时辰……”
“听懂了,要不饿肚皮,不是张村,就是李村。”雷震子说。
雷震子话音未落,吴不知听到远处已传来喧天的锣鼓声。
吴不知蹙眉望去,只见路口黑压压聚满了人,分明是就是张村和李村的两拨人马,各自还在他们的路口拉着鲜红的横幅。他忍不住抱怨:“小王子,您这耳朵这两天怎么不灵了?如此声响竟然没有预报。”
雷震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不想躲了?”他拍了拍身下臊眉耷眼的大猫——它还没有从两天前池塘那事走出来,其实那事最受伤的还得是大猫,
“我靠,我们是出来游历,又不是做贼。再说,躲得了吗?你老吴抓把鸟食就能凑合,大猫随便拱块菜地也能管饱,我呢?我总得登堂入室,吃口热乎饭吧?”
他歪着头,继续:
“与其冷不丁闯进谁家,吓得人家凑不齐一桌菜,临走还被全村人当猴儿似的围着,不如就这么着,大大方方的。”
吴不知想想也是,但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坚持点什么,至少也要亮出态度:“那……那说好了,最多付个饭钱!您可别再玩什么‘大的’了!我是真不敢回西岐了……”他擦了把冷汗,“侯爷定的三项纪律我还是要重申一下:一、不许伤人和动物;二、不许吐痰和随地大小便;三、你——”
他转向大猫,心有余悸:
“不、许、放、屁!”
走了两步,觉得不妥,又赶紧找补:“大猫,你要实在憋不住……就找个没人的空地悄悄解决。千万别再那么憋着,你那浓缩的……太可怕了!”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满池翻白的死鱼,不由打了个寒颤。
大猫把脑袋埋得更低,浑身毛发都快红得滴出血来。
雷震子乐了,拍拍虎头宽慰它:“没事儿,没事儿,多大个事儿?——屁大点事儿!”
“屁大点事儿?!”吴不知声音都变了调,“哪个‘屁’值五十两雪花银?!”一想到那笔巨款,就想到二十四宫的眼神,他的心就像被二十四双冰刀同时剜过,痛彻心扉。
说话间已到路口。
两条横幅在灼人的热浪中迎风招展:
【张村全体村民,热泪欢迎小王子莅临指导!】
【李村饭菜更香,是小王子的不二之选!】
两位村长浑身都燃烧着热情的火苗:
“欢迎到我们张村!”
“欢迎到我们李村!”
更迸发出竞争的火焰,四目相撞时,空中激射出一缕青烟。
身后各自的村民方阵锣鼓喧天,摇旗呐喊,声势一个比一个浩大。
雷震子非常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他歪着小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活像个看戏的小恶魔。
“哎呀呀,这可难为我了。”他故作苦恼,“张村李村都好,我爹弟说过,你们都是我爷爷,我哪边都得罪不起。这样吧,你们各自说说,为什么我该去你们村,而不该去他们村?”
这一下把两位村长给问住了。
憋了半天,李村村长福至心灵,猛地喊道:“我们村近!”
张村村长顿时青筋暴跳:“你放屁!你拿尺子量过?!”
“我们近!”“我们更近!”两村村民立刻吵作一团。
“肃静!”吴不知站在马车上,官威十足,“距离问题,无需再争!西岐地方志办公室早有精确测绘数据存档!”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由此处算,至张村直线距离稍近,但因途中有一土坡,实际步数反比至李村多出三十步。若没有这个坡,则张村近五步。”
数据一出,双方顿时哑火,心中叹服:西岐来的大官,就是专业!
“这么说,还是我们李村近啊!”李村村长反应过来,喜上眉梢。
李村阵营爆发出胜利的欢呼。村长得意地朝对面拱拱手:“张老哥,承让承让。我知道你心里堵,但那是被土坡堵的,可别怪兄弟我啊。放心,等我们村发达了,一定来看望你们!”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张村村长气得满脸通红,猛地一跳三尺高,转身对村民振臂一呼:“乡亲们!为了比李村近那五步!咱们现在就把那破土坡给平了!”
李村村长目瞪口呆:“……这,这还能现改地图的?!”
“跟他们拼了!”“平了土坡!”“不能让他们得逞!”
霎时间,锄头扁担齐飞,两村人马就在这岔路口上演了全武行,呯嘭之声不绝于耳,很快便倒了一地。
雷震子和大猫处在“战场”中心,非但不躲,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掏出瓜子来了。见吴不知投来谴责的目光,雷震子立刻无辜地摊手:“我可没动手哦,不关我事。”
雷震子两脚轻轻一夹。大猫心领神会,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从满地“伤员”的缝隙中穿过,踏上了那条向西通往山区的路。
李村村长趴在地上,顽强地伸出一只颤抖的手:
“小王子到我们村去……府城请来的大厨……饭菜都备好了啊……”
大猫一顿,回首看雷震子。雷震子面无表情,拍了拍大猫的屁股。大猫会意,继续往西而去。
吴不知有点意外,本想再提醒雷震子要饿肚子,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一拨马头,麻利地绕开满地的人,赶紧跟上。
李村村长的手,终于绝望地垂落下去。
雷震子回头望了一眼混乱的现场,轻轻说了句:
“我靠,这下清静了。”
我没有骗你们吧,今天这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乐吧
反正我写的时候笑得咯咯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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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巨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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