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没想到话题会转移到自己头上,夹菜的动作一顿,沈乔就又开了口:“姐,你屋子还在呢,每天都打扫,前天刚把你的被子都晒了。”
前天天气确实很好,沈禾也在院子里晒被子了。
听了这话,沈禾下意识望向季松。
今天来沈家是如愿以偿,也是心血来潮。她随口一提,季松就带她回来了。两人来的匆忙,要不要在这里歇一天,倒还真的没有商量过。
季松神色不变,只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背:“当然——”
“小乔你乱说什么?你姐都嫁人了,还怎么在家住着?”周夫人放下筷子,沉着脸训斥沈乔:“吃你的饭!”
“娘这话说得小婿都无地自容了。”季松笑着打圆场:“天色不早了,爹娘若是不嫌弃,小婿也想沾沾苗苗的光,在这里住上一天。”
周夫人眉宇间跳出一抹喜意,又听沈禾道:“娘,今天我们还是回去。”
她嫁过去也就一个多月,回来看看父母已经算是意外惊喜了,倘若直接在家里歇了……
不太合适。
她说完了话,饭桌上又沉默起来,只有沈乔又问了一句:“姐,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我听朋友说,好多女子嫁人之后,一辈子都没有回过娘家。”
这事又怎么用听说呢?触目所见,多少女子嫁人之后就和娘家没了关系,只在逢年过节时候送些礼物,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听到沈禾回家的消息后,沈乔才不管不顾地回了家。
沈禾看着季松,季松也回望着她。桌子底下,季松的手轻轻晃着她的手:“当然会啊,咱们离得又不远;什么时候想见面了,直接说一声就是,我好让侍卫来保护苗苗,免得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季松话音刚落,饭桌上众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沈长生也终于发了话:“胡闹。”
“苗苗既然嫁了过去,那就是季家的人;想来看看可以,怎么在这里住着呢?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这有什么?”季松接过话头:“爹娘为我们夫妻操心了,饭菜都要凉了,还是快些吃饭吧。”
回去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了。虽说有宵禁,但律令哪能一板一眼地执行下去呢?何况马车上还有宁远侯府的标识,也不会有人不长眼地凑上来。
车轮碌碌,沈禾挤在角落里,又被季松抱到怀里坐着。
沈禾心情好,任由他抱着,又听季松问:“苗苗怕我么?”
“啊?”沈禾蹙眉想了想,轻声道:“有点……”
“你太高太壮了。咱们要不是夫妻,我瞧见了你,一定会绕着你走。”
“……”季松忍不住笑了:“身强体壮,正为着护卫夫人。”
这点他倒是知道,刚刚成婚的时候,沈禾每次看他都战战兢兢的,好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只要他不像昨天那样想要和她**,她便不会怕他。
可季松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捏了捏沈禾的脸蛋儿:“苗苗,我不是侯府公子,只是你的夫君。”
吃晚饭时,沈家人面对他时的紧张,季松都一一看在眼里。而沈乔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也不过是仗着年纪小,故意询问消息罢了。等他问完了,沈长生夫妇再开口轻飘飘地斥责一番,一家人倒是配合默契。
“那我说的话,夫君是否会听从呢?”沈禾怏怏地伏在季松怀中,拖长的声音里隐约带着抱怨与委屈:“譬如上回我不想学跳舞,夫君又不准我不学。”
季松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不假思索地道歉:“怪我,以后不学了。”
“但是,苗苗必须跟着我锻炼身体。”
沈禾抬眼望着季松,见他眼睛里是毫不动摇的坚持,渐渐蹙起了眉:“好吧。”
季松又一下一下地揉着沈禾的肩背:“好苗苗,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夏天衣裳单薄,能透过衣裳感受到她的体温,也能抚摸到隐藏其下的身体。季松的手一下下抚摸着,能摸到她薄薄的肩胛骨,也能感受到她脊柱上凹凸不平的起伏。
她很瘦,皮肉细腻而单薄。
这样的身体好看却孱弱,莫说万一生病了扛不过去,只怕连跑几步都会浑身难受。
季松喜欢她,和她这副容貌脱不了关系;可感情一旦深了,就觉出这副容貌的差来。现在季松宁愿她胖些、难看些,也不愿意她是这样清瘦漂亮的模样。
沈禾想了想,反手抓住季松在自己后背作恶的手,额头抵在季松肩头问了个问题:“子劲,我……我的身体,是不是很难看?”
她身体不好看,她一直都知道。太过干瘦,四肢细长得吓人,她自己都不乐意看。
季松也嫌弃她,嫌弃到这么喜欢她的脸,都不愿意要她。
季松轻轻亲在了她额头上:“不难看。我眼里,苗苗最好看。”
“我只是担心你。你瘦成这样,万一生了病,那受罪可就大了。”
“再说了,你害怕我。等你长胖了,你就不觉得我可怕了。”
他这话说得熨帖,沈禾抬头去看季松的脸。
外头夜色如墨,马车里早点了灯烛;烛台卡在车厢的一处凹痕里,稳稳当当地燃烧着,烛光透过琉璃灯罩洒在车厢里头,晕黄的烛光也落在了季松的脸上,为他过分硬朗浓艳的面容添了几分柔和。
比平日好看。
沈禾想了想:“那你以后不要喝酒了,好不好?”
“你本来就长这样,万一喝醉了,我就更害怕你了。”
季松性格直爽磊落,喜恶也分明;沈禾自然相信季松不会打她,可话说回来,他武艺那样好,喝醉后万一推她一下,那也够她喝一壶的。
季松没有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声好,又不住地亲吻她的面颊。
季松对人好起来简直不像话。他喜欢她,恨不得天天和她待在一块儿,就连她换衣裳的功夫都一催再催,恨不得她当着他的面换。
沈禾忍无可忍地怪季松好色,季松也不生气,只冷笑着说她胆子肥了,敢骂他了,明天罚她多走几圈。
沈禾不信。季松的性子她可能没有摸清,但季松是生气还是开心,她自认绝对不会看错,闻言不仅没有害怕,还叉着腰昂头挑衅,说她等着他呢。
结果次日就遭了报应——
季松每天都早早起身练早功。平日里季松怜惜她体弱,任由她睡到自然醒,今天却不同,他练了个差不多就来叫沈禾起身,手里还拎着大大小小的几只沙袋。
沈禾迷迷糊糊地用被子蒙住头,季松两手一掀直接把被子扔到拔步床的最里边,拽着她胳膊要她起床。
沈禾叹着气坐起身来,一睁眼就看见了沙袋。她一见沙袋就怵了,一面说自己要洗漱、唯恐误了季松当差;一面又小心翼翼地问季松,说她要走几圈来着?
季松没给她那么多时间耍赖,直接拽着她胳膊腿儿帮她穿了衣裳,又三两下给她绑了沙袋,二话不说地把她拉到了院子里。
夏天的清晨并不会热,反倒很是凉爽;可惜沈禾手腕脚腕上都被绑着沙袋,走路都很困难,自然没心情欣赏美妙的夏日凌晨;她只是勾着季松的手指撒娇,希望季松能让她在锻炼时稍微轻松些。
季松没说话,只略微掀了掀眼皮子,沈禾头一回发现他板着脸这么吓人。下一刻,季松拽着她手腕在院子里走了起来。
沈禾打小就没怎么运动过,何况手脚绑着沙袋,速度根本不快;季松说是让她走圈,却拽着她手腕控制她速度;季松腿长步子大,沈禾几番被他拉得踉跄,偏偏季松在身边跟着,她无论如何也摔不了。
走到第五圈的时候,沈禾面颊通红、浑身热汗。她小腹疼得要炸掉,耳朵嗡嗡地响,眼一黑、腿一软,直接跌到了季松身上。
季松吓了一跳,忙伸手将她打横抱起,仔细观察她面容后立刻皱起了眉头,想也不想地把她抱到屋中,又小心地将她放置在屏风后的小榻上。
沈禾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只知道她肚子疼,绑了沙袋的手腕勉强移动着,吃力地将手掌覆盖到了小腹上。
又被一只手拨开。随后,一阵温热渐渐驱散了小腹的疼痛。
停了片刻,沈禾总算睁开了眼睛,正巧看见季松的面容。
他曲着腿蹲跪在地上,手掌轻轻揉搓她的小腹,眼睛却紧紧盯着她;见她醒了,季松宽慰一笑:“别害怕,肚子疼很正常,我给你揉揉。”
沈禾没吭声。她没力气说话,连说自己想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等等再喝水,”季松好像能看透她的想法,又替她揉了会儿小腹,方才解开了她手腕上的沙袋:“脚腕上的沙袋不要解,只有一斤,没有很沉,慢慢适应一下,能帮你练力气。”
解了沙袋,季松又帮她揉手腕,片刻后端了杯茶水过来,扶着她后背喂她喝了。
折腾了老半天,沈禾总算是缓过来了,季松也放心地换衣裳去了——他今天要当差。
季松换好了衣裳正要出发——今天耽搁了些时间,他预备到了外头再绑护腕,忽然听到了沈禾虚弱的声音。
她问:“季松,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肚子疼是运动性腹痛,是正常现象,只是苗没运动过,反应比较大。
松:不是她怎么这么弱啊?我刚喜欢她,她别死给我看啊[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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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晨练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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