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饮溪微微一怔。她万万没想到，闻人初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回过神来后，她立刻道：“我以后绝不靠近你一步！我发誓！”
闻人初静默片刻，突然抬手，探向鹿饮溪。
鹿饮溪吓一跳，下意识缩了缩，却见闻人初身子倾过来，从她背后取下架子上的外袍与腰带，搭在手腕上，转头从她身侧走出门去，再也没瞧她一眼。
鹿饮溪心底松一口气，只觉得这位闻公子脾气十分古怪，心里盘算着以后尽量远远地躲着他才好。
胸前的影鉴震了几下，鹿饮溪拿起一瞧，里面浮出云川的光影，上面写着一行字：
晚上不要外出，在引章舍楼下等我。——云川。
鹿饮溪将影鉴拿到唇边，试着低声道：“好的，云师兄，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你。”
一边说着，一边想到她能住进赫连天的学舍真是太好了，脸庞上忍不住溢出微笑。
谁料，闻人初似是感应到她的喜悦，刚迈出门口的脚步却又突然停下，折返而回。
他将外袍随意一丢，落在架子上，漫不经心地走到床榻边，闲散地往上一躺，耷拉在地板的双脚甚至还挑衅地点了点地。
鹿饮溪一脸不解地瞪着他。
“我改变主意了。”
闻人初低笑一声，目光玩味地盯着鹿饮溪。
“鹿饮溪，你在对付男人上还真挺有本事，我才不过见你一面，就差点被你拿捏。只可惜，我不会再上你的当。”
“你！”鹿饮溪没想到他竟出尔反尔，气恼道，“你非要住这儿不可吗？”
“那倒也不是，”闻人初声调微扬，带着一丝挑衅，“但我绝不想看到这个房间被你霸占，更不想瞧见你得意。”
鹿饮溪算是听明白了，闻人初这是专门要与她作对。
“当然，我还是那句话，你要非住这儿不可，也不是不行。”
闻人初嘴角噙着笑，神情里冷漠与调戏杂糅在一起，语调里含着浓浓的暧昧。
“我不介意多一个漂亮可人儿住进来，陪我睡觉。”
鹿饮溪气得转身走了。
满腔的不甘心，化为怒火。
闻人初三个字，被她写进心底的黑名单，打上一个可恶的烙印。
连带着整栋楼的每一间学舍，都变得面目可憎，没有一个是她喜欢的。
哼！早晚有一天，她要想办法把那间学舍抢回来！
“鹿鹿！”
背后响起一个熟悉又清脆的女声，叫住了她冲出引章舍的脚步。
鹿饮溪欣喜地回头，果然瞧见她唯一的朋友——金氏大公子金无介的贴身女仆——关月月，正在不远处兴奋地冲她挥着手臂。
关月月脸上绽放一个极灿烂的笑容，朝她奔过来。
鹿饮溪立刻张开双臂迎接她。
关月月扑上来，一把抱住她，神情兴奋又激动，“鹿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来灵台宫！我听金公子讲你的故事，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多激动！”
她放开鹿饮溪，圆圆的脸蛋兴奋得有些发红，睁大双眼瞧着她，“天！你杀死了黑暗道主！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出名！在整个灵台宫，你已经是个无人不知的传奇了！”
鹿饮溪脸上白了白，心中发苦。
如今，人人都认为是她杀死了赫连天。
她压下心底的苦涩，对关月月笑道：“月月！你这次考进灵台宫了对不对？恭喜你！”
关月月狠狠点头，兴奋道：“以后，咱们就是同门了！我在泉穴系！你呢？”
鹿饮溪道：“我在灵台系。”
关月月激动的情绪稍稍平缓了几分，却依旧滔滔不绝，“灵台系的学舍在三楼，泉穴系在一楼。你选好学舍没有？”
鹿饮溪摇摇头，她抬头瞧一眼引章舍，疑惑道：“所有学子都住在引章舍吗？”
“当然不是！”关月月解释道，“学宫里每个系还分四个班，按术法境界由低到高来排，分别是吟诵、学贯、涉猎、大学。像咱们刚入学宫的，都属吟诵班，引章舍是整个灵台宫吟诵班的学舍！”
原来如此，怪不得。
即使这栋楼容纳人不少，也不可能装得下灵台宫所有学子。
“学贯班的学舍在格古舍，就是引章舍斜对面那座楼，涉猎班在博闻舍、位于引章舍背后，大学班的学舍离这里要远一些，在藏海阁旁的重光舍。”
鹿饮溪又心生疑惑，既然引章舍是最低修为的吟诵班学舍，那赫连天的学舍又怎么会在这里？他都已从灵台宫毕业，学舍该在重光楼才对。
不过云川对她所讲述的故事里，赫连天是多么叛逆、与众不同，或许是有着别的什么缘故，赫连天从入学灵台宫到毕业，一直没换学舍也有可能。
关月月挽住她的小臂，有些兴奋道：“鹿鹿！我的学舍就在一层，我带你去！”
鹿饮溪随着她穿过一层的走廊，有几间已被早来的学子选中，门上印着学子的姓名与影像，但还有许多房间尚且空着。
关月月选中的是居中一间，采光通风都不错，她十分中意，兴奋地引着鹿饮溪进来，这儿瞧瞧，那儿摸摸，。
“就是太空了，咱们先吃点儿东西，待会去枯鱼肆！”她拉着鹿饮溪，难掩身上那股子兴奋与激动，“枯鱼肆可是一个好地方！风水宝地！”
“月月，我……我身上没钱……”鹿饮溪歉意道，“不如我先想法子去赚点钱，再跟你去。”
她身上值钱的东西，只有碎掉的女王珠。
她当然不可能去卖掉它。
“嗨！怕什么，有我呢！”关月月拍一拍胸脯，“这些年，我在金氏也算攒下不少钱！甭管你看上什么，只要我钱够，都帮你买上！”
鹿饮溪心中感动，上前一把抱住她，“月月，你真好！”
“怎么？这就爱上我了？”关月月揶揄道：“上次帮你，没见你投怀送抱呢！唉！你这个财迷心窍的女人！”
鹿饮溪放开她，被她的话逗笑了。
经过关月月解释，鹿饮溪才明白，原来枯鱼肆是一个倒卖二手商物的市场，地处灵台宫西北角，以售卖古董、字画、灵符、灵石、宝剑以及各色武器道具等为主，甚至还有活物。
除去这些，还有不少灵台宫往届学子卖的旧书、旧物等，以及家境窘迫的学子摆摊做点小生意赚点银子。
总之，枯鱼肆里几乎什么东西都卖，定价自由，买定离手。
由于一些大家族会变卖财产，甚至还有一些来路不明的商品，在枯鱼肆做买卖，便有个“三不”规矩：不问真假，不追来处，不退不换。
鹿饮溪越听越是新奇，心底陡然生出一个念头：她以后也可以去枯鱼肆卖东西！
两人久别重逢，说不完的话，竟不知不觉聊到月渐黄昏。
“月月！”
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人，只见金无介顶着一头乱发，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为何不要我给你准备的金子和法器！”
关月月一瞧见他，立刻起身推他，涨红着脸道：“你快出去！叫别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金无介不悦道：“我管别人怎么说呢！我想来就来！”
两人推搡着，争吵起来。
鹿饮溪尴尬得不行，只好先悄悄出了房间。
“月月！你不要任性！在灵台宫里没有钱你怎么生活！”房内传来金无介暴躁的吼声。
随即，是关月月又急又怒的声音：“我不要你的钱！”
鹿饮溪不想偷听他们的对话，便又朝走廊往里走了几步，直到走至尽头的角落里，再也听不到二人的争执声，才停下脚步。
她爬伏在走廊一旁的栏杆上，朝楼下眺望。
是啊，在灵台宫里没有钱，要怎么生活？
她也没有钱，她得想办法先赚到一笔钱。
不管是做一些奇巧的小玩意儿卖给世家公子小姐们，还是去帮长老们打打杂，做些零工，她都要试一试。
夜幕降临，引章舍的上空，稀稀落落地悬着几盏灯火，使得夜空并不十分明亮，透着隐隐约约的神秘。
“灵台宫不是光明永照、不分昼夜吗？”
几名新学子说笑着从楼上下来，从鹿饮溪身旁挤过，好奇地瞧了她一眼。
“唉！你不知，自从宋道主陨落、云道主继任后，学宫里许多需要灵力维持运转的东西都停滞了，更何况连续三年的漫漫长夜，几乎耗尽道主灵力，如今就连夜里的灯光，都是能省则省。”
他们议论着，沿着走廊往外而去。
鹿饮溪望着天上的点点星光，心中感叹，可惜她无缘亲眼见得宋道主一面。
身后猛然吱呀一声响动，鹿饮溪下意识回头，竟撞见一个叫她意想不到的人：赫连玉。
“小溪？”赫连玉见到她，目露惊喜，“我正要去找你呢！听说你已入学灵台宫，学舍选好了吗？”
鹿饮溪摇摇头。
“赫连公子，你住这儿吗？”鹿饮溪诧异地问。
赫连玉也是灵台宫学子，三年前就入学，今年已升入学贯班，他的学舍按说不在这儿。
赫连玉还未来得及解释，门后就追上来一人，一把揽住赫连玉的脖颈，“赫连玉！如今你做了赫连君主，就难见你的人影，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你，可得好好陪我喝一回！从湄洲大陆新进的葡萄酒！美味极了！”
一听声音，鹿饮溪就心道不妙，秀美紧蹙。
果然，闻氏那个二世祖、入学三年了还依旧滞留在吟诵班的草包——闻氏二公子闻人杰，从赫连玉背后探出头来。
“嘶~鹿饮溪！”闻人杰一见到她，就咋咋呼呼道，“你这个克夫的煞星！唔……”
赫连玉一把堵住闻人杰的嘴，歉意地看向鹿饮溪。
鹿饮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闻人杰每次见到她，不是找她的麻烦，就是冲她大呼小叫。
总之没好事。
她冲赫连玉摆摆手，转身而去。
唉，闻氏两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令人讨厌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坏脾气的闻氏两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