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诚在业界以人像出名,他更懂得怎么捕捉人在自然状态下的音容相貌,观察过很多人,也得益于此,当别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店内一共六张桌子,左右各三。
明明没有多少顾客,那个一直看着他的女孩,坐在最里面的那一桌。
面馆老板人长得人高马大,却非常畏冷。
所以室内的温度近乎春日。
可是那个女孩子只是拉下了拉链,脑袋上戴着一个白色的毛线帽。
看着就很热。
叶心诚看了两眼也就不经意转开了视线。
看老板揉面,擀好面又切出来一条,一头一尾夹在一起开始摔打。
整个小镇只有他家的面是全程手工,每一根面都能品出其中的韧。
一碗面,大骨汤做汤底,夹一筷子特制的泡菜,几片牛肉,最后撒上葱花和香菜。
热腾腾,香喷喷。
老板的泡菜不同于韩国的酸甜口泡菜,也不是其他地方的嘎嘣脆。
有他独特的味道。
陈隐磨了好些年,磨成了狐朋狗友,想要这腌制的秘方,老板只说想吃过来拿,秘方就别想了。
只能作罢。
叶心诚把菜和面拌了拌,先端起大碗喝一口热汤,通体舒畅,驱散了刚才山路上积聚的寒意。
面还未吃完,老板忙完了手上的活,拎着刚才点的面条和馒头还有另外友情赠送的泡菜坐到了他对面。
“大画家,啥时候走啊。你也来了快半年了吧。”老板开始唠嗑。
叶心诚知道言外之意,只笑不语。
陈隐这厮为了秘方是什么都能来搏一搏。
老板开面馆前也是一文艺青年,年轻的时候浪浪荡荡追求文艺和一女孩私奔去大城市,后面生活所迫回来继承了家里的小面馆,女孩却遗失在城市。每每午夜梦回,那人的脸和笑容都快要模糊。
陈隐知道了这往事,把自己的画技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说只要一个大概的描述,就能把老板心上人画出来。
叶心诚自认没有这唬人的本事,一直没有应。
“老吴,你还真信陈隐那鬼话。真有那么神乎其神,我还至于和你坐在这儿?”叶心诚喝完最后一口汤,抽了一张餐巾纸擦拭嘴角。
老板还是不死心,“那让我瞅瞅画家咋画画呗。”说着还拍了拍装在袋子里的泡菜。
叶心诚轻哼一声,”老吴,我想画也没有画具啊,你这儿。“
环视一圈,最里面那女孩的另一桌后还真放了一个画架。
得,有备而来。
“成,你想画谁?”叶心诚站起身来随着老板转移阵地,“画你吗?”
“别啊,我有什么可画的。”老吴连忙摆手。
一个大男人目不转睛看着另一个男人,想想就觉得怪尴尬。
“那吴大哥,你是想我画你的面馆吗?”叶心诚展开画架,移过凳子挑起笔盒里面的铅笔。
老板环视一圈,这店天天来天天看,再摆上一幅画,算了吧。再说自己想看的是人像。
视线就转到了旁边一桌的女顾客身上。
”姑娘,这大画家。“老板一掌拍在叶心诚的肩头,直排得人往前蹿,“让他给你画个画呗,画给你!”
老吴觉得自己的想法贼棒,没想过人一开口就是婉拒。
“不好意思,我约了人两点要上山。”
叶心诚抬起头,鬓角散落下来几根发丝,心里想不会这么巧吧。
“上山?旅游吗?”老板全然忘记自己的初衷,换了别的话头,“姑娘,现在山上可冷呢,冰都还没有化。吃不消的。”
“没事,我扛得住。”陈争怡笑了笑,露出一侧的酒窝。
“陈争怡?”叶心诚如果原来不确定,看到笑容也就肯定下来。
陈争怡的头像就是她本人,不过只有半张,那个小酒窝标志明显。
“是。”陈争怡应了声,“你应该不是陈隐吧?”
刚才那一番话,她就算不专心去听,老板的大嗓门也让她不得不听。
“你好,叶心诚。”他伸出手,友好握手。
好冷,明明坐在温暖如春的室内,这女生的手却毫无热意。
男士的手宽厚温热,陈争怡下意思瑟缩一下。
“你好。”
再次转移阵地,三个人都坐在了这一桌。
“陈隐他进山去了,拜托我照顾一下上山来的人。你如果觉得不妥,我可以把你之前预付的食宿费退给你。”叶心诚真心实意对她讲。
山上现在的居住情况的确不太适合因为一时兴起而来的游客。
陈隐这些年接待的客人,叶公好龙者占大多数,往往还没有征服院子前的必经山坡就已经叫苦不迭。
年年提前温馨提示,年年那片山坡上都能听见后悔声。
叶心诚经历了几次,干脆就一开始就和人切磋经验。
别都到院子门前说后悔要下山,上山下山,一趟往返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没有人需要为别人的自以为是自作坚强买单。
“不用,陈隐他没和你说……没事,我可以的。既然碰上了那我们早点返程?”陈争怡摸不准眼前人知道多少她的情况。
她给陈隐留在公众号里的个人账户捐了一套房子的赞助费。
市区里那套房子,她早就挂出去,房款除了预留一些医药费和生活费全部打进了陈隐的个人账户。
陈隐刚开始千方百计想要把钱转回来,后面通了电话,才作罢。
陈隐的理想是永不停止的自我追寻,他经历过都市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体会大多数年轻人的心理,要在这山上为所有迷茫的人一方净土。
无论是更迷茫或者坚定,陈隐都完成了自己想要的助人。
渡人,同时也是渡己。
叶心诚听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回想陈隐之前交代的事还有和她的聊天记录,毫无发现。
难不成是陈隐的烂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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