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起和唐萧安拿定了主意，就专心等放榜，如今空闲他们偶尔也出去收集些新奇的吃食，过得十分悠然。

本朝院试批卷需要七天，需两队不同的阅卷人分别阅卷，综合确定无误后，再结合正考和覆考的成绩出榜。

如此繁琐，需要七日已经是极快了。

因本朝初建才几十年，这套法子还很好用，一般不会出现科举舞弊之事，因而考生也十分自觉，除了会努力让自己扬名外，倒也没什么旁的动作，只是这次还多了一件事，那就是想办法在柳季直面前展露才华！

柳季直虽没出仕，但他可是进士出身素有才名见识广博，书法更是一绝，哪怕是在京城都有几分名气，拜入他的门下往后科举之路能顺不少，且因他足够清贵，柳家人口简单，不牵扯朝中势力，拜他为师也不用担忧被迫在某些事上站队。

而且这一年来，柳家在商事上也十分亮眼，通安郡中何人不知柳家的竹纸和辣椒酱，柳家本就不缺银钱，如今更是富甲一方，能成为他的弟子往后就不被为黄白之物烦心，可以说是好处多多，限制却不多。

许霜起和唐萧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是没被这件事影响，柳季直却被时不时的各种‘偶遇’搞得焦头烂额，他都有些后悔用这一招来试探那位侠客了。

真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可惜话说出去了，那就跟泼出去的水一般，想要收还真收不回来了，现在就算他说他不想要收徒，那些想要拜师的学子也不会轻易放弃，柳季直不胜其扰。

对此，白芷亭和柳芳琦母子倒是乐在其中，看了许久的热闹。

柳季直干脆决定，到放榜那日再出门，这些日就闭门不出了！！！

对此，许霜起和唐萧安当然是不知道。

到了放榜的日子，两人早早就起了。

“待会等到了贡院外，我挤过去看就好，你就不用跟着去了。”唐萧安微微仰头略带点小骄傲地说，“带上你，我还要担心你，拖我后腿，你等着我给你带消息就好了。”

许霜起闻言笑着给他递了个荷包：“还是放的陈皮，味道比较淡，你若是不舒服就用这个捂着鼻子。”

唐萧安惊讶地接过：“你什么时候弄得？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荷包十分简单，用的布料是一块许霜起穿旧了的外衫的衣角，布料上还有淡淡的皂角香味，荷包的针脚细密，瞧着就是经常动针线的人做的，其中放了刚刚晾干的橘皮，味道清淡闻着就让人开心。

“读书累了顺手做的。”许霜起坦然地说。

“哦，摸鱼啊。”唐萧安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荷包，不过小书生的针线活真心不错啊，以前他都没怎么注意。

突然唐萧安想起自己开荒时惯来喜欢穿的几件旧衣服，好像从来没破损过。

虽说他干活很麻利，但没磨损，基本不可能。

看来是许霜起偷偷给他补好了，他对这些又不上心，还真就没发现！！！

想到许霜起坐在书桌旁偷偷给他补衣服的画面，唐萧安噗的一笑。

“怎么了？”许霜起问。

唐萧安抬眸，眼睛弯弯地说：“没事，就是觉得你好贤惠啊。”

许霜起无奈瑶瑶头，他拉起唐萧安的手说：“走吧，再不走，就是你恐怕也挤不到贡院前头了。”

“对，咱们得赶紧走！”唐萧安收起荷包，眼神也认真起来！

贡院附近最大的珍膳楼，三楼厢房内，柳季直悄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透过这细细的缝隙看贡院的场景。

“哈哈哈哈哈哈哈，爹，到底是什么故人，能让你这般上心？”瞧见自家爹这般鬼鬼祟祟的模样，柳芳琦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多日一来准备乡试的紧张都少了许多。

柳芳琦还真是从未见过自家爹如此鬼祟的模样。

柳季直的目光还顺着窗缝往下看，他摆摆手：“小声点，别让人知道咱们过来了！”

这边那么多学子，要是让人知道他在这里，他就出不去了。

柳家酱料铺子同珍膳楼有买卖交易，珍膳楼的管事这才让自己和儿子从后门直接进来，也好躲过那些想要拜师的人。

“好吧。”柳芳琦以拳抵唇，勉强压抑住了笑意。

他学着爹的模样，也将身侧的窗户打开一条缝隙，楼下人来人往，只是每次放榜不都是如此吗？柳芳琦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咦？”柳季直突然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柳季直看到一个瘦小的小哥，以一种称得上飞快的速度，在人群中穿行。

在这么多人中，竟然能来去自如，而且这小哥儿垂着头，矮小又不起眼，若不是从上往下看，还真有些难以让人察觉。

楼下路过的唐萧安往前走的动作一顿。

他骤然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

视线是从自己头顶上方来的。

唐萧安他不需要四处张望就能灵巧地躲开人群，瘦弱的身体竟然没有随着人群走动，等确定他嗅到了柳季直的气息，他缓缓抬头，锐利的双眸扫过酒楼，准确地望向那只开了一条缝的窗户。

柳季直那冷漠又饱含玩味的目光被看了个正着，他心中一慌，下意识砰的一声将窗户紧紧关上。

“爹，怎么了？你怎么如此惊慌？！”柳芳琦被窗户关闭的声音下了一跳，他侧头好奇地问。

“没。没什么。”柳季直拿起快要放凉的茶水喝了一口，压压惊。

太敏锐了，此人太敏锐了。

不愧是能潜入水匪船上的侠士！！！

不过短短一个照面，唐萧安大概就明白柳季直的态度了。

怂且好奇。

好好一老先生，愣是像个老顽童。

既然这样，倒是可以做些学问。

唐萧安微微一笑，先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他重新迈步，很快酒楼下就没了人影。

柳季直等了好一会，才敢重新将窗户打开一条缝。

唐萧安的身影自然消失了。

他悄悄松了口气。

柳季直心想，他就开了这么一条缝隙，就算此人发现有人在看自己，应当也认不出来他是谁才是。

对啊，反正此人应当没看到自己，自己不必如此惊慌。

这么一想，柳季直瞬间就放松了！

柳芳琦见父亲时而紧张时而放松，满脑都是困惑。

另一边，唐萧安顺利挤到了告示前，如今告示前以及挤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榜单还未贴出，但很快贡院的门就开了。

两个小吏在一队衙役的簇拥下来到人群前，衙役扯着嗓子喊让人避让。

人群艰难挤出了一条路，小吏手脚麻利地将红榜贴在木牌上。

小吏贴上榜便开始扬声念榜单。

但众人已经等不及寻找起自己或亲朋的名字。

唐萧安挤到了最前方，他想了想还是从头看起，果然入目第一个名字就是熟悉的许霜起！

怀陆县白石村，许霜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