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嬷嬷几人在得知谢谌失约之后,哪里还有什么心情,且她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和夫人一起用膳?
“夫人,既然姑爷有事不能赴约,要不还是下次再请姑爷?今晚就算了,奴婢们怎么能和夫人一起用饭。”
夏竹看着一脸平静的宋蕴枝,心中猜不准她的心情,只得试探着询问。
这些天与夫人相处下来,即便是再蠢笨的人,也察觉到了夫人并不像面上看着那样人畜无害,尤其是在姑爷不在的时候,偶尔会懒得在她们跟前装,摆出一张冷脸。
简直是判若两人。
原先她害怕,还特意去寻求施嬷嬷的帮助,然而施嬷嬷却说不用担心,夫人不会平白无故发难下人,这样小心翼翼伺候了几天。
她才发现施嬷嬷说得是真的,夫人虽然偶尔会沉着一张脸,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但也没有为难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所以她现在才敢同夫人说这些。
宋蕴枝撇了夏竹一眼,没有接受她的提议,只道:“啰嗦什么,我做东请你们吃饭,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你们可想好了,真的要拒绝我吗?”
语气虽是让她们考虑的意思,可是施嬷嬷知道,若她们真的拂了她的意思,这位定然会不高兴的。
而且这醉仙楼,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昨天订位置的时候,要不是她拿出了谢府三少夫人的名号,那掌柜的还不愿给她预定。
且要是不去的话,定金也不会退回来,还不如跟着夫人去开开眼。
这般想着,她便露出笑:“那奴婢可要沾夫人的福,尝尝醉仙楼的菜。”
施嬷嬷都同意了,夏竹和春桃自然是不能说什么,只得跟着去。
宋蕴枝如愿带着她们三个人出门,出门前还差人去同裴氏知会了一声,裴氏倒是没说什么,很快就吩咐人套了马车给她。
“这大少夫人倒是与旁人不同,并未为难夫人。”施嬷嬷道。
宋蕴枝靠着马车,闭上眼睛,慢慢道:“她如今管着谢家,身上自然有几分本事,且郎君在谢家一众子弟中最为优秀,他如今已经是刑部侍郎,将来定然还会继续往上走,她不与我为难,自然是想到了这一层。”
谢家后辈中,最有出息的就是谢谌,成为权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谢家以后还得靠他,裴氏待她客气,不过是给谢谌面子。
而她最开始,看中的也是这一点,才会狠下心冒着风险,去算计谢谌。
施嬷嬷点头:“所以夫人这一回,是真的赌对了,幸好......”
原本她以为夫人走到了绝境,却没想到夫人还能绝处逢生。
想当初,二爷为了巴结上峰,竟然意图把夫人塞给上峰做姨娘,要不是她恰巧听见二爷和二夫人的对话,偷偷告诉了夫人,让夫人提前得知了。
说不定夫人此时已经,被二爷送去了那年逾六十的老头床上。
宋蕴枝猜到了施嬷嬷未说出口的话,她原是因为芃芃的事情忘了这件事,既然施嬷嬷提起,她自然不能白吃这个亏,定要想办法让她的亲爹宋彦吃瘪。
方能出这口恶气。
马车停在了醉仙楼前,下了马车,宋蕴枝被施嬷嬷三人簇拥着去了预定的包厢。
这一间房是施嬷嬷特意挑选的,房间的窗子外面就是汴河,能将附近的美景都收入眼中。
此时临近黄昏,汴河的河面在夕阳的余辉之下泛着粼粼波光,岸边杨柳随风摇曳,柳枝似姑娘柔软的腰肢,袅袅娜娜。
河上还有乌篷船和画舫,在夕阳的映照之下,像一副画儿。
宋蕴枝没有什么心情欣赏,她一只手搭载窗边,无聊地将下巴搭手臂上,脸朝着窗外,一双眼睛盯着河面上过往的船只。
自己好不容易生出一点良心,就送人参的事情,想要好好地款待对方,谁知道谢谌放她鸽子。
虽然她承认,做东请他吃饭的目的不太纯,但是他也不能言而无信呀。
越想越气,以后她一定不会再这样傻乎乎地听施嬷嬷的话了。
生气归生气,她却不会跟自己的钱过不去,带着这样的心情,她胃口大开,和夏竹三人一起,把那十几道菜都吃进了肚子中。
吃完后,她才觉得自己心情好了许多,心道果然美食是治愈心情的良药。
吃饱喝足,她抱了杯茶,一边喝着一边双目空洞地盯着河面发呆。
夏竹和春桃站在另一边的窗边,欣赏着汴河的夜景。
春桃眼尖地发现河面上多了一只华丽的画舫,她兴奋地拉着夏竹道:“夏竹,快看那只画舫,好漂亮!”
夏竹也发现了,眼中出现羡慕之色:“确实漂亮,要是能上去这辈子都值了。”
“就是就是!”
施嬷嬷笑骂她们没出息,面上很快又换上一副怀念的表情:“以前我们家也有这样的画舫,那时候姑娘偶尔会邀请好友,一同上去画舫玩儿,那画舫也和这艘差不多大。”
夏竹以为她说的是宋家,不解道:“我和春桃没在夫人的娘家呆过,原来夫人的娘家也这般富贵吗?”
语罢不等施嬷嬷回答,她就听见了一声轻嗤。
接着是宋蕴枝鄙夷的声音:“要宋家买一艘画舫,能要了他们的命。”
言外之意就是,宋家还没有能买下一只豪华画舫的本事。
夏竹和春桃面面相觑,虽然心底皆有疑惑,可到底都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们说话的期间,那艘画舫已经靠了岸,只见从上面下来一位衣着锦衣的少爷,夏竹正感叹着,目光落在锦衣少爷身后的男人身上时,却愣住了。
“那不是姑爷吗?”春桃嘴快,一下子就叫了出来。
宋蕴枝闻言,视线往河边看去,果然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支着下巴,心想这就是流风所说的很忙吗?
忙到和别人一起泛舟河面?
宋蕴枝双眼微眯,发现他身边的锦衣公子,从身形和面相来看,分明是女子装扮成的。
施嬷嬷也看出来了,她瞬间瞠目结舌:“竟是个女子。”
宋蕴枝不咸不淡道:“郎君真是好雅致。”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起身抚平了裙摆的褶皱:“咱们回去吧。”
三人见她出其地平静,没有一点得知自己被骗的恼怒,更没有撞破自己的夫君,为了别的女人失约于自己的气愤。
说不生气是假的,可宋蕴枝明白,自己是如何嫁给谢谌的,所以就算是他这般对待自己,也实属正常。
她像是没有看见三人担心的神色,自顾自往外面走去。
只是在经过一间房门半开的雅间时,听着里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她的目光不经意往里面撇了一眼,正好看见了她那嫡出的弟弟,正被人拉着要灌酒。
她那嫡出的妹妹宋媛安和弟弟宋景安,是一对龙凤胎,比她晚出生了几个月,为此她爹宝贝得紧这对双胞胎。
她唇角扯出了一抹冷笑,打算装作没看见他,继续要往外走去。
但是里头的宋景安这时候看见了她,他忙出声叫了她:“三姐姐,快来帮我!”
这语气听着不像是求助,倒像是命令一般,许是在宋家的时候,经常对她不敬,所以在外面,面对她时的语气仍旧没有改。
“姐姐?”其中一位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宋蕴枝,最后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突然不怀好意道:“景安,说好的今晚你做东,你若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让你姐姐进来陪我们几个喝几杯,这账我们也就不用你结了。”
与宋景安在一起的人,都是些纨绔子弟,出身比宋景安好了不少,宋景安不敢得罪他们,听到不用自己结账,顿时心动,于是对着宋蕴枝道:“三姐姐,还不快进来!”
“放肆!”施嬷嬷正要呵斥他们,却被宋蕴枝抬手制止了。
只见宋蕴枝换上天真的表情,问:“我同你们喝酒,你们真的会放过景安吗?”
那几位纨绔子弟也没想到,这般不尊重人的话,眼前的少女居然是答应了,立刻道:“自然是,小爷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闻言宋蕴枝似乎纠结了一下,最后带着人往里面走去。
其中一位少爷见状立刻殷勤地给她腾出一个位置,让人拿了个空杯子放在宋蕴枝身前。
夏竹和春桃好几次都想要开口,这一回倒是被施嬷嬷给拦住了。
另一边的宋景安没想到宋蕴枝居然会答应他们,他突然想起宋蕴枝如今嫁的是什么人家,嫁的夫婿又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更是想起了从前她还在宋家的时候,自己被她耍得团团转的场景。
瞬间冷汗都下来了。
可他今晚带的银两不够,总不能真的丢人,于是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里头的人都醉倒了,而宋蕴枝却好好地坐着,她抬手地拍了拍身边的趴在桌上少年的脸,道:“这就醉了,真不中用。”
那少年正是最开始提出让她陪着喝酒的人。
她手上的力度并不小,少年的脸上很快就印上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宋蕴枝起身走到宋景安身前,宋景安被她吓住了,结结巴巴道:“三姐姐,我......”
“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屋内想起,宋景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头往一旁偏去。
宋景安原本还有些心虚,此时被她一巴掌扇得气上心头,他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看向宋蕴枝的眼神简直能吃人:“宋蕴枝,你敢打我?!”
宋蕴枝揉了揉有些疼的手掌,下巴微微抬起,看他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嫌弃道:“大好的天气,非要逼我扇你,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她原就心情不好,他正好撞上来,她就想,在谁身上出气不是出气呢?
说着她又抬手,凶巴巴地要往宋景安脸上继续招呼,那模样,哪里还有在谢谌面前的乖巧。
不等她的手落下,身后突然传来谢谌清冽的嗓音:“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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