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塞西尔不说，季锐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左不过是权利交替，曾经的门当户对如今不匹配了，感情也早已淡去，或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所以婚姻走到了尽头，雌虫却不愿意放手。

可能是私心，也可能是家族方面的压力。季锐看着跪在虫群中间的雌虫，承受着众虫虐打，却一声不吭，好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能成为贵族雄子的雌君，这只雌虫也没有多无辜，享受过权利带来的好处，如今一朝倾覆，自然要承担反噬的恶果。

而雄子作为一种珍贵的资源，表面上地位崇高，实际不过是掌权者豢养的金丝雀，很多决定都不能自主，就算有心反抗，也没有能力，只能将怒火与不甘对准更弱者，卑劣且无能。

季锐收回视线，不再关注。

说到果子，雄协准备的水果还挺好吃的，季锐咬了一口从接待室果盘里顺的红色果子，眼睛一亮，对其中所蕴含的能量表示惊讶。

在联邦，这种等级的水果，只会提供给身体素质或精神力等级达到七级以上的公民，等级不够，有钱都买不到。

也没有必要，同类型的水果很多，等级不够，吸收赶不上消化，大部分能量都会被浪费掉，还不如选择适合的，反正口味差不多。

季锐又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浪费归浪费，不吃白不吃，他精神力消耗过度的后遗症还没有好，正好急需能量温养。

不过，他好像知道帝国雄子被养废，也能成功度过蜕变期的原因了。

帝国完全就是举全国之力，用资源硬生生的将雄子的等级堆了上去，难怪贵族高级雄子多，也不全是广撒网的结果。

放下助虫情结，尊重他虫命运。季锐已经决定离开了，没办法改变社会，就不要多管闲事。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办法尽快与联邦取得联系，到时候是和平建交，还是武力征服，都是上层要决定的事，他只需要执行就好。

季锐相信联邦。

但有时候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蓝色的游龙撕裂空气，高压的电流从季锐眼前划过，带起几缕碎发，一只伤痕累累的雌虫扑倒在他身前，挡住了季锐的去路，挣扎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见季锐皱眉，金发雄子带来的雌虫立刻躬身替雄主道歉，有离得近的，有眼色的上前将雌虫拖走，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跟联邦人一样，都是鲜红色的。

季锐定定的看着这道横在他眼前的血痕，久久未动。

险些伤到无辜过路虫，金发雄子好像是烦了，把鞭子丢到一边，俯身揪起了雌虫的头发，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道：“行，有种。”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想做的事有做不成的？”之前是觉得没必要，没想到这只虫这么不识相。

金发雄子解开防窥模式，将光脑递到雌虫眼前，上面是他跟雌虫家族长辈的聊天记录。只要利益足够，别说一只雌子，就算他想要他们的族长当雌奴，这些虫都会把虫洗干净了压到他家。

“雄主…求……求您……”呼吸明显急促起来，雌虫满眼哀求，染血的指尖试图抓住雄子的裤脚，却被金发雄子厌恶的避开。

难得的示弱没有换来分毫怜惜，金发雄子当着雌虫的面，把他的身份降为了雌奴。可见法律虽然保护雌君，但底线非常灵活。

“你不是很硬气吗？”见雌虫露出了脆弱的神色，金发雄子乐了，“不是忤逆我吗？”金发雄子捏起雌虫的脸，看着他破碎的眼神“知道错了吗？”

“……”雌虫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我告诉你，晚了。”金发雄子将雌虫甩在地上，示意周围的虫上前：“给我往死里打！”

“哦，对了，记得留一口气，然后摘掉翅翼送到惩戒所去。”他可不想让这只雌虫这么轻易就死了。金发雄子在工作虫搬来的沙发上坐下，轻蔑的看着满眼绝望的雌虫。

见雄子在看，倒在地上的雌虫被粗暴的拽起，有虫推来了一个带钉板的刑架，闪着银光的长钉足有一掌长，固定在矩形框架两端的手镣，内侧布满了带倒勾的尖刺。

显然，这些虫之前还留手了。

在他们把雌虫按上钉板之前，季锐伸出了阻拦的手：“够了。”

视线一瞬间全部集中到季锐身上，雄协的大厅里落针可闻，金发雄子探究的看着季锐，眉头紧锁。

塞西尔紧张的上前，像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视线不断在季锐和金发雄子之间来回，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金发雄子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敢管他的闲事，胆子不小。

意识到事情在往危险的方向发展，塞西尔终于下定了决心，凑到金发雄子身边，跪下来，小声的说着什么。季锐猜大概是介绍他的情况，让这只雄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之类的。

视线落在塞西尔跪地的双膝上，季锐皱了皱眉。

金发雄子拨开塞西尔，起身走到季锐身前，上下打量着他：“你就是那只被救回来的雄子啊。”

金发雄子评价：“果然卑贱。”

“这么喜欢，赏你了。”金发雄子在光脑上点了几下，季锐的光脑发出‘嘀’的一声，显示季锐收到了卡拉·贝尔曼的赠予。

是的，在帝国，雌奴是可以随意赠予买卖的。

他们是奴隶，多过于雌虫。

季锐没有错过卡拉眼中的不屑与怜悯。总觉得他是把他当成了要饭的，还没见过世面，只知道盯着别虫不要的捡。

季锐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经冲动了，没必要把事态再扩大。金发雄子却当他是好欺负，挑衅道：“你听得懂吗？”

“……”季锐没跟他废话，爆发的精神力将周围的雌虫压的跪了一地。

作为中心的金发雄子更是憋的脸红脖子粗，全靠一点意志强撑，季锐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只帝国出品的高级雄子，眼中清晰的写着两个字：废物。

你猜联邦雄子为什么能跟雌性分庭抗礼？

几百年前，联邦也是建立过雄子塔的，美其名曰，保护，实际如何，懂的都懂，但联邦雄子从不向强者低头，也不屑欺凌弱者。

这才有了如今的平等。

联邦武德充沛是从上到下的，他还是个军校生，所以你怎么敢的呀？季锐露出嘲讽的眼神，收回外放的精神力，故意道：“谢谢。”

后背全是冷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从没有这么丢脸的金发雄子警惕的后退几步，惊疑不定的看着季锐。

刚才这家伙要是再晚一步收手，他就要坚持不住了，明明他才是贝尔曼家族倾心培养的雄子，不是吗？这家伙以前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从来没听说帝国有这号虫。

卡拉的脑海里闪过了所有以J开头的家族的雄子，却没有一个符合。

这家伙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卡拉暴躁的推了一把挡住他视线的雌虫，“滚”刚才干嘛去了，现在挡着他有什么用？你们拦得住对面那家伙吗？

卡拉恶狠狠的瞪着季锐道：“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卡拉没有多留，踹了一脚他带过来的，被精神力震慑，到现在都没爬起来的雌虫，“还不滚起来。”就匆匆离开。

三两口吃完手中的果子，本就因精神力消耗过度的后遗症时常头痛，季锐现在感觉脑子快炸了。

还是冲动了。

季锐紧锁着眉头，强忍住了扶额的冲动，想要放弃思考，脑子却自发的分析起这件事的利弊，直到得出利大于弊的结论，才稍有放松。

“只是一只雌奴。”

塞西尔的声音随后传入季锐耳中，也不知已经劝了多久：“养一只雌奴也不费什么事，带回去扔在院子里就行，再不济当个撒气桶也是好的。”军雌也就这点儿优点了。

“您要是实在不想要，就扔在这里，我们会处理的。”

处理？怎么处理？帝国有专门回收雌奴的地方吗？还是遣送回家？等等，雌奴是奴隶的话，他们的家是主家还是母家？

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的塞西尔：？

等塞西尔回神，得到答案的季锐：还真有雌奴所啊。

那岂不是说，他可以大批量的采买雌虫奴隶？季锐有一瞬间的心动，但想到组建私军的后续麻烦，季锐决定先把这个想法押后。

光是后勤，就不是现在的他能解决的。季锐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我知道了。”

总觉得不安心，明明是很平常的问题，可能是他被季锐说动手就动手，搞得有些精神敏感吧，塞西尔看着季锐四处找垃圾桶，示意雄子可以把果核给他，他稍后会处理。

然后问题就又回到了被‘遗忘’的雌虫身上。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跟任·何帝国的雌虫产生超出社交礼仪范围之外的接触，帝国的虫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吗？

怕的不是生殖隔离，是生出有基因缺陷的虫蛋。

在没有经过专业基因检测，不确定匹配度的情况下，任何的接触都是不负责任的。宇宙中不同的种族很多，繁衍方式也各不相同，季锐就见过能通过读取血液DNA繁衍后代的种族。

他并不能确定帝国做不到这样。

季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雌虫，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刑架已经撤走，地上的血迹也被打扫干净，只有雌虫跪在磨砂的防滑砖上，好像被世界遗忘，听着周围的脚步声来来去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难道他的心中还有期待吗？

一双通用款防护靴在他身前驻足，顺着裤脚向上看去，像是不可置信，也像是害怕打破眼前的‘幻觉’，雌虫唇角微颤，嗫嚅片刻，到底是没有出声。

翻看着光脑上的信息，季锐主动跟雌虫说了第一句话：“伊桑？”

“是。”雌虫声音沙哑的应道。

季锐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这只被家族抛弃，连姓氏都不配再拥有的雌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军用营养剂，这还是他从刚获救时的那艘军舰上拿的。

被递过来的营养剂惊了一下，雌虫道谢之后，拆开包装喝了起来。尽管已经近一周没有摄入过任何于身体有益的东西，雌虫的动作仍旧隐忍而克制，丝毫看不出急切，大家出身的教养表现的淋漓尽致。

季锐的心情莫名有些不好。

等雌虫喝完，才冷冷道：“还能站起来吗？”

雌虫应了一声，踉跄着站起，季锐却没动，盯着雌虫垂落的翅翼，道：“翅膀，收不回去吗？”

‘噗通’一声又跪了回去，雌虫额头触地一言不发。

“我不是在责怪你。”季锐嘴角向下，声音隐含不悦，却道：“算了，走吧。”

“是。”再次应了声是，雌虫沉默的起身跟上。夹杂着同情和幸灾乐祸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显然在场的虫都认为他回去要倒霉了。

伊桑垂眸，沉默的跟在雄子身后。

两虫（人）很快就来到了地库，帝国的雄子福利十分完善，除了住宅，还提供免费的交通工具，季锐跟着定位找到自己的飞行器，开门示意雌虫上去。

伊桑也没犹豫，干脆的上了飞行器。里面按照季锐挑选的风格，装饰的十分具有科技感，但这也改变不了它是傻瓜操作的本质。

帝国的全自动飞行器开多了，他的驾驶证算是白考。季锐一边输入目的地，一边对伊桑偏头示意：“坐。”

“以后在我面前少跪，我不喜欢。”

刚在脚垫上跪下的伊桑：“……是。”不确定季锐是真心，还是挖坑，伊桑观察着季锐的神色，小心的在副驾驶坐下，还没敢坐实，只搭了一个边边。

季锐看了一眼，伸手扯过安全带，帮伊桑系上了。

可怜伊桑被季锐的动作吓了一跳，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来雄子的巴掌，这才确定季锐真的不是想寻他错处。

季锐看着显得分外拘谨的雌虫伊桑，心中颇不是滋味，如果这只虫生在联邦，绝不会活得这样卑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伊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