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有期努力了好一会，那一直苍白的脸上都要看出粉色来了，还是没能变小。
“变，变不回去了。”孑有期有些尴尬地说。
汤举看不过去，把孑有期拉到自己身边，“你哥诓你的你也信？你已经十八了，哪还能重新变回八岁。”
孑有期也觉得有道理，可他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可我只是魂……”
“嘘。”孑有期长大了，汤举都没好意思直接去捂人嘴巴，“这个事情以后让你哥跟你解释。你看着点他，他还是不是你弟弟？可劲逮着这么乖的孩子欺负。”
孑轻咳两声，恶作剧的情绪这才下去。
他其实也不算恶作剧，纯粹就是好奇。毕竟孑有期是魂体，虽说他的魂体已经十八岁了，可这些魂不是想怎么变就怎么变的么，所以他觉得变小一点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谁知道……
汤举好像能看穿孑表情下的心思似的，“那是鬼。”
“……”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又没说。”
汤举拍了孑的胳膊一下，“买去，两份臭豆腐，我跟小七各一份，你自己爱吃不吃。”
孑：“……”
没办法，孑只好认命地去买臭豆腐。
今天周胖没来，他的妻子也不在，是周胖妈和周胖爸在看摊。
“阿姨，来三份臭豆腐。”孑到摊位前的时候刚好没人。
“好，什么都要吗？孩子。”周胖妈妈顺嘴说完，觉得眼前这人的声音熟悉，就抬头起来看，然后惊喜地“哎呀”一声，“是孑燃啊！是不是？”
孑没想到周胖妈妈会这么激动，点头道：“是我。没想到阿姨还记得我。”
“记得！你是我们家周胖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不记得？”周胖妈妈高高兴兴地把自家老伴叫过来帮忙，“等一等就好啊。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小七怎么没来？好久都没见那孩子了，我可想他哦。”
孑说：“我朋友在带，他们在另一边，没过来。小七说想吃周胖哥哥家的臭豆腐了，我就特意绕过来买。”
“以后想吃了就直接去家里！”周胖妈妈十分豪迈，“再过几个月啊小慧就生了，到时候你可一定得来。”
孑下意识拒绝，“这么快？那是好事啊！不过阿姨，我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腾出时间，要不我就……”
周胖妈妈非常坚决，“那不行。谁都可以不来，你可不能不来。你不知道，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要是当时没有你啊，我们和小慧还有我那没出生的孙都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到时候你得来，抽空来就行，我们等着你给取名。”
孑差点惊掉下巴，“我取名？不行不行，阿姨，我这水平……”
“没事的小燃。”周胖爸爸已经把臭豆腐都做好了，挨个装得结结实实地给孑递过去，“这就是我们全家人的一个愿景。要是到时候名字不合适，做个小名也是能保平安的嘛。”
对方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孑也就没再拒绝。
周胖爸妈依旧没要他的钱，他更过意不去，只好在心里把这件事给记下了。
“学妹，哦，我是说小慧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孑问。
周胖妈妈说：“明年三月。我记得我看过，那天是惊蛰。”
“惊蛰。”孑想了想，“确实是个好日子。周家有福气。”
周胖妈妈说：“是啊是啊。主要还是小慧有福气，我们家得了小慧啊，大坎过了，后边一切都顺。现在啊，我们家准备再多盘几家店去开分店，到时候你也可一定要来捧场。”
这次孑没再推拒，直接答应下来了，“好，我一定会来。”
汤举和孑有期都等累了。看见孑回来，孑有期眼睛微亮，没有抱怨，倒是汤举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孑把臭豆腐分了出去，“今天周胖没在，阿姨拉着我聊了一会。”
汤举顿了一下，上回的事情还让他心有余悸，“周胖怎么没在？”
“没问，估计是陪着学妹在家待产呢吧。孕期麻烦，周胖不在身边，学妹一个人哪熬得住。”孑吃了一口臭豆腐，整个人又重新暖和了，“阿姨说学妹的预产期在明年惊蛰，还说生了之后让我去一趟，给取个名字。”
汤举差点被呛到，“起名字？你还会起名字？”
一直沉浸式吃臭豆腐的孑有期抬头反驳，“哥会，我的名字就是哥给起的，很好听。”
“你那是意外。”汤举说，“他算是用自己这辈子的运气给你起了个好名。”
孑有期虽然不舍得他哥把所有的好运都用在他身上，但这不妨碍他高兴。
“……你别瞧不起人。”孑没一会就把臭豆腐吃完了，对着汤吹了吹，又把汤都喝完了才说，“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我名字起不好不还有你么？”
汤举被臭豆腐里的汤汁烫了一下，“我更不会。”
孑翻了个白眼，“那你说个屁。”
孑有期也吃完了，听着他们聊天，在一边笑。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孑跟孑有期说了去殡仪馆盯梢的事。
孑有期没什么意见，“那接魂的事……”
“东二这边我自己来，东三那边你汤举哥已经回去了。这几天除了拟合同之外没什么可忙的，这个事也可以让机构的法务去做。在合同拟好之前，你把黄炳泉盯好了，看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孑有期点头答应，“知道了哥，你放心。”
“乖弟弟。”孑趁着还在饭桌，多揉了两下孑有期的脑袋，“对了，平时我们接灵人为了业绩也会往殡仪馆跑。殡仪馆是模糊区域，在槐阳市也只有那一个，所以不管是哪个区的接灵人都可以去那边接魂。如果你看到了合适的，接不接都行，但别跟其他接灵人起冲突，不值当。记住你要做的事。”
孑有期保证道：“我不会贪魂的！”
因为是要跟三方进行合作，其中一方还是隶属安全系统的，所以合同上需要谨慎又谨慎。
合同拟了一周，拟好之后就立即给特灵部、市道协和殡仪馆各发了一份。
黄炳泉那边是回复得最快的，仍旧是没什么意见。然后是特灵部。特灵部提出了一些小问题，仅仅是针对公平性，毕竟他们是官方的部门，不能占便宜，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公平还要允许这份合同生效。
归一中介所这边倒是没有反驳，因为特灵部提出疑问的地方也确实是他们特意设置的，只是想为自己这一边多谋点利，但也同样的，利益和风险正相关，他们也会承担项目风险的大头。
不过特灵部还是帮他们规避了。
最后反馈的是市道协。
原本最多两天就能反馈上来的东西，市道协那边又拖了好几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意见”，但显然这三个字不是他们的真实所想，像是迫于前面两方给予的压力而不得不同意这份合同一样。
孑没管市道协那边是不是委屈，因为他实在太了解市道协那边的人了——斤斤计较。不得不再夸，他们协会里能有守真道人这么一个正常的真的不容易。
合同改好之后，孑就建了个群，把黄炳泉、守心道人、瞿周和余游一起拉了进去。他们在群里确定好了签合同的时间，只等大家齐聚归一中介所的总部把合同签了就完事。
归一中介所是地府机构在人界的分部，但槐阳市的这个却是分部中的总部。很多重大事情的决定都是在这个总部完成。
汤举看着群消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事儿拖了这么久总算是搞定了。只要合同一签，我这边立马开工，保证在年前把东西搭出来，过年的时候就当是个测试，没什么问题了，年后正式上架。这样刚好还能赶上清明。”
技术上的事，孑不懂，所以包括组队什么的都交给了汤举去做，“队组好了？”
“组好了。”汤举对着办公室密密麻麻的工位点了几下，“还别说，我问人事要了资料才知道，咱们机构真的是人才济济。要不是你先拿下这个项目，咱俩还指不定能不能参与进来。”
孑耸了耸肩，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暗暗为自己抢先一步而感到庆幸。
汤举组队是私下找的人，所以没多少人知道这个项目的事。而他们机构的项目也一般都是敲定了合同之后才会公开，所以也暂时没人要求加入到项目中。
孑轻敲了下桌子，说：“信不信，等合同一生效，咱们挂出招募通知，肯定有人扑上来要加入。毕竟咱们机构都多久没有新项目了。”
“但是咱们这个项目说大不大，要不了那么多人，你招人的时候悠着点。”汤举提醒道。
孑：“知道。”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一，黄炳泉、守心道人和守真道人、瞿周和余游都来了。
归一中介所办公室的人知道瞿周和余游，虽说也是现在才第一次见到真人，但也足够让他们惊讶的了。等到守心道人和守真道人都进门的时候，他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某种程度上，市道协的这两位算是他们的同行，而且偶尔还有一点竞争的那种同行。这两位同行来了是为什么？
他们还没先想明白，又见没什么名气的黄炳泉走了进来。
黄炳泉始终一副安静祥和的样子，身上好像有一层圣光。所以哪怕那些同事不认识黄炳泉，也觉得黄炳泉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所有人都进会议室后，外面议论纷纷。
“这什么情况？是褒奖还是开批斗大会啊？怎么市道协的那两个和高材生都来了？”
“不会是有什么新项目了吧？”
“怎么可能？咱们机构都多少年没有过新项目了？”
“那说不准。咱们这薪资标准不是调了么，还不得有点新项目来创收啊。”
“阵容不小啊。不知道这个项目要招多少人，不知道我能不能挤进去。”
“哎，你们看见没有，汤举和孑也在里面。他们两个……跟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会议室内。
孑是这次会议的组织者也是主讲人。
他简单地做了感谢讲话，然后让法务部的同事把合同挨个递过去。
“签约仪式，现在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