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说得没错，现在确实是机构的困难时期。现在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不改革，没有新的项目，他们这铁饭碗就真的变得一文不值了。

哪有人会嫌钱多呢？

而且代班群的这个项目是孑搞出来的，如果他们退出了，以后不能再加入这个代班群项目就算了，万一之后孑再有什么新的项目也拒绝他们加入呢？

那才叫真正的得不偿失。

大部分加入代班群的接灵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开始打起了马虎眼，打算把之前说的话都给揭过去。但还有一小部分的接灵人对“收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自己本身赚的钱也够用，在群里说了一声之后就干脆退了。

群里终于回归平静后，孑让各个区的负责人把当前所管辖区域的人员名单整理好后上报，他会根据现在的情况对之前的优化方案再做一些调整。

【C接-西三区-旱鸭：这改的收费么？】

【（管理员）C接-东二区-孑：免费。】

【C接-西三区-旱鸭：行，立马整理发给你。】

【C接-南一区-肖旺洁：今晚发过来。】

【C接-北一区-周琼：我现在没什么事，马上就去弄！】

【B接-东二区-孑有期：我也很快的哥。】

“你瞎起什么哄。”孑看见孑有期的回复，笑骂了一句。

孑有期认真道：“哥，我最近已经会用键盘打字了。今晚我就能把文档给你。”

孑最近没怎么关注孑有期的动向，只知道最近孑有期经常跟汤举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汤举一天天地要写程序，哪来那么多的时间跟孑有期一块玩。

“你举哥教你的？”

“对。举哥特别有耐心，还把他的笔记本电脑借给我了。”孑有期跑回房间拿了台全黑的电脑出来，“真的特别好用，以后我也要买这样的。”

孑一看，差点笑出声。

孑有期手里的这台电脑简直就是古董中的战斗机。他听说这台机器陪了汤举大学四年，去掉一年再加上九年，这台机器少说也十三年了。

十三年前的老款也只有孑有期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会当做宝。

当然，撇开老，这台笔记本电脑也还是挺好的，至少普通办个公没什么问题。

“行，是挺好，那哥就等着你的文档。”孑鼓励道，“等你什么时候能把这台电脑里的东西玩明白了，哥就给你买一台新的。”

孑有期对汤举的这台老电脑很执着，“那这样的还有么？”

孑说：“这款肯定是找不到了，给你买新的不比这个好么？”

孑有期有点遗憾，“可我喜欢这个。”

“……那等你举哥回来你问问这台能不能便宜卖给你？”

“不不不，那还是不了，哥给我买新的吧。”孑有期熟练地插上电源，打开电脑，开始整理东区这边的人员名单了。

孑轻笑两声，没打扰孑有期，而是抱着自己的电脑坐到桌子的另一边看起了当前槐阳市殡葬用品的市场调研报告。

汤举那边的东西过年就能测试，他这边当然也得尽快把具体的销售方案拟出来，年后抓紧联系一些靠谱的殡葬用品店，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把合作谈下来。

转眼就是年。

每年过年前槐阳市都会下雪，今年也不例外。今年的春节比往年要早上半个月，正好碰上了下雪天。

雪天路滑，出返程的车辆在春运这样的高峰期里最容易出事，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归一中介所就会再一次组织接灵人当志愿者，在各个地方协助交警维持秩序，一旦真出了什么要命的事，他们也可以及时把魂接走，以免造成混乱。

春节、清明、中元，这三个节日在接灵人这一行中也尤为特殊。每到这个时候，魂力会比普通时候都强上几倍，哪怕是鬼门关未开，也照样会有一些已经离世多年的魂重返人界企图和家人团聚。

这事蒋誉当然也知道。

其实自古以来都会这样，只不过以前更为严格一些，私自从地府里偷跑出去的魂就都必须抓回地府里去严罚，哪怕生前没有任何罪孽，死后不遵守地府的规矩也同样完蛋。

但自从人界的厉鬼和游魂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之后，这些个因为魂念过强而控制不住离开地府范畴的，只要不做什么伤害人命的事情，蒋誉倒是都能宽容。

毕竟现在的转生效率太低了。

“有期，跟过去看看前面怎么了。”孑跟着交警站在桥头梳理交通，没想到是桥上出事了过不去。

这座桥是必经桥，很多人都要从这儿过回家呢。今天恰好又是年三十，虽然已经过了一波车流高峰，仍旧堵得慌。

眼看又要到晚高峰了。

孑有期赶紧跟着交警往前赶。

桥上结了冰，走路都打滑更别说开车了。

孑有期在到事发点之前就已经摔了两个跟头，但现在压根顾不上狼不狼狈的。

“哥，这里怎么了？”孑有期走过去了才看见是桥中间的那辆小轿车打滑了，车头转了九十度，正好卡在前后两辆车中间。

后面那辆车跟得紧，把打滑车辆的驾驶室给撞凹了不说，还把车往前推行了一段，又撞在了前面那辆车的尾部。

中间的打滑车辆彻底成了夹心饼干。

现在桥头的车没挪走，桥中间的车动不了，更别说桥尾巴那处的。

“现在只知道里头困着一男一女，三四十岁左右，男的已经昏迷了，女的还算清醒，但是好像没什么反应。”交警简单地说着情况。

“啊？没反应吗？我们有医生吗？”孑有期有点茫然。

他跟着来当志愿者还是头一遭，没什么经验，更没见过这种情况。

交警也着急，“在路上，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估计来不了这么快。这周围的我们也问过了，没人是医生。”

另一个交警也说：“你说这赶巧不赶巧？以前甭管出点什么事，多少都能在周围找到一个医生帮忙应应急，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喂，女士，能听到我说话吗？”

孑有期也凑过去看。

窗户已经被雾上了，只能隐约地看到一点，但是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困难事。他清晰地看到了车内的情况，以及车内的人，然后僵住了。

“消防员好像快到了，有期你去接一下，就在那边。”交警接完电话拱了拱孑有期。

孑有期被拱了几下才有反应，“啊？啊？好。”

他转身就跑。

“错了！是后面这边！”交警急得大喊。

孑有期又赶紧掉头。

交警看着孑有期跑过去，嘟囔了一句：“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孑有期又领着消防员回来了，表情没比刚才好看多少，一回来就发呆。

交警们配合着消防员搞拆除，只是让孑有期在一边待着。副驾上的女被救出来之后，孑有期飞快地跑过去，脚底一滑，跪在了女人的面前。

妈。

孑有期想喊人，可话到了嘴边却没法说出口。因为他不能，身份上的不能和规则上的不能。

然而女人好像弱有所感，一直略显呆滞的目光终于往上挪了一点。

儿子！

是儿子！

“期期，是期期吗？是不是期期？期期你来看妈妈了！”女人一边叫着一边往孑有期身上扑，旁边的人摁都摁不住。

孑有期接住了女人，没应，对旁边想要把女人拉开的人说了句“没关系”就没再说话。

女人对他又抱又打，打的时候落拳很轻，好像是在怪他为什么这么久了才回来。

孑有期听着，受着，一句话都不说，眼眶都憋红了也硬是没掉出一滴眼泪。

驾驶室里的男人已经救出来了。

孑有期看了一眼，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去！男人的伤势明明不是很严重，可魂魄躁动得很，好像随时要从身体里出来似的！

“医生还没到吗！再晚一点就不用来了！人都要没了还救什么救！”孑有期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消防员给男人做了简单的检查，回头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他的伤势不严重。”

孑有期已经急红眼了，“你懂个屁！他真的快不行了！就不能抬着他往最近的医院赶吗！”

“这样是行不通的小弟弟，伤员不能乱动，需要……”离得近的消防员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喊医生来了。

孑有期看见了匆忙跑来医护人员，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医护人员做了一番检查后就把人抬走了。车上不来，他们必须尽快把人送到医院去。

孑有期也抱着一直赖着他不肯撒手的女人跟在后面。

交警们一边处理现场一边唠了两句。

“那个女人应该也是撞到头了，否则怎么可能把那么大个孑有期看成自己儿子。她应该四十岁都不到吧，总不能是未成年就生了。”

“这事也不稀奇。”

“那男的好像看着挺有钱的。”

“行了别唠了，有没有点自觉了？都注意点自己的言行！”

“知道了队长。”

孑看见桥中间的事故都已经处理完了，但是孑有期还没回来。他跟旁边的人交代一声后给孑有期打了电话，打了好几个才打通。

电话一接通，他听见了孑有期可怜巴巴的声音。

“哥，你能来趟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