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料人是个圈内著名营销号，没有写明时间、地点。

[@这鱼还在那鱼玩了：惊天大瓜，今晚在某高级会所内，一众大佬办P，邀请了好多年轻漂亮的帅哥美女！粉丝破千万的已婚L姓女星也在其中，听说是被丈夫抓了个正着，受不了刺激，跳楼了。现在警方已经封锁现场。]

[@瓜田李夏有只猹：L也不是第一次换金主了，刚进娱乐圈的时候找的是位女老板，后来自己为了资源在外面乱搞了现任丈夫，婚内又再次出轨。]

楚玿晗心绪难平关掉手机。

网络就是洪水猛兽，平时理智尚存的人披上虚拟地址后，就像换了个人，疯狂啃咬被别有心思的主丢在网络上的生肉，并以此果腹。

这种三天十条半真半假的爆料不值得相信。

但现在她确实联系不上林伊，也拨不通星动经纪人的电话。

“楚总，今天谢谢您。”白晴从换衣间出来，穿了身浅灰色运动服，宽松舒适

楚玿晗起身：“没事，我应该的。”

“我刚回国内发展，不太解情况，经纪人给我接了个大银幕戏，结果被一个富商缠上了，他大女儿比我才小两岁，也真是要脸。”

白晴的人脉都在国外，不了解国内行业小道消息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她那位经纪人看上去就很……狗腿。

“对了楚老师，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心情吃饭，我们组合成员有老家是这的，她说，淮洋路有家很不错的牛排馆，专做干式熟成牛排，24小时营业制，需要会员。如果您喜欢西餐，我拜托她订个座位。”

楚玿晗看了眼腕表，大半夜吃西餐也确实是人生新奇体验，但既然对方是顶流大明星白晴，未尝不可。她还有些事想要打听：“谢谢，我是真饿了，刚才不是假话。”

白晴从口袋中摸出手机联系成员，打了两行字抬头：“我是订两个座位？”

能混到行业头部没一个傻白甜。

上次聚会自己只是让萧韵然帮她拿了个包，要了房卡，这么多人都品出了味道，问得这么含蓄，却指向明确：你要带韵然吗？

楚玿晗把化妆凳用膝盖顶进去，没有明确否认：“有些话不适合小朋友听，打包份早餐就可以了。”

“好。”

舆论是野马，一旦脱离缰绳管控，就不可计算方向地狂奔而去。

人心难测、人言可畏，匿名爆料贴上热搜不到四个小时，凌晨两点多现场图被曝光。

自称是会所员工的用户，连发16张图。

并配文称：不是zs，几位dl玩太花，L有身孕，突然大出血闹出人命。为了掩盖，有人把她从5层楼的窗户上推下去，当场s。出事后领班不允许我们bj，过了近半个小时被其他顾客发现的。现场非常乱，有几个dl跑路，可能再晚点人都逃出g了。

图片存活了不到三分钟，以血腥暴力被投诉，变成了裂开的空白图，发帖人账号被封禁，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将是非真假都涂抹干净。

可它还是失算了，人心复杂、人言可畏，既已发生的事，迟早被围观者找到碎片重塑在网络中，短时间如一枚炸弹，疯狂反扑的流量击垮了平台服务器。

在多数人酣然入睡的深夜，信息仍在以指数爆炸，手机连续响起的“叮当”声，推进着事件朝“**”而去。

楚玿晗握着西餐刀，手肘撑在红白格桌布上，看着信息推送简报，眼皮神经不受意识控制地跳动。

白晴放下手中餐具看向她，很简短的两个字：“是吗？”

楚玿晗没有点头，此时此刻她脑子每个角落都被橡皮擦得干干净净，碎屑随声音被吹走，空荡荡连痕迹都没舍得给她留下。

平台瘫痪着上不去，蓝底白字的通报，是海外正在过白天的朋友从国际版转发给她的：“Wendy，I am so sorry to hear that.”

没有名字，但有姓名、年龄。通报中只说坠亡，案件正在调查中。

楚玿晗成长过程中有很多三观尽毁的无助时刻，但在看到网上流传的现场图后，她心里有一刻是大厦崩塌成粉末的虚无感。

像素极低被做过特殊处理的图片隐约能看出来是位女性的身材轮廓。

在左侧锁骨下方一寸部位，像素块层层堆叠中，有色差变化的殷红。

没几个人会知道，那是帝王花的纹身。

“你喜欢什么花？”林伊曾在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的时候问过自己。

“帝王花。”

“那是个什么东西？没听说过。”怎么连喜欢的花都这么少见。

“帝王花代表着成功。这个寓意很吉利，所以我喜欢。”

“你就只想成功，不能想点别的吗？风花雪月、春华秋实，世上美好事情那么多，比如我昨天买的大鼻涕分蛋器，多好玩呀，你要热爱生活啊，小憨憨。”

楚玿晗思考了片刻：“我还是想要成功，我的生活意义就在于事业成功。”

林伊满眼无可救药地对她摇头，可第二周，胸口脆弱敏感的皮肤上盛开着一朵鲜红色帝王花。

“疼吗？”指尖划过微微隆起的伤痕。

“为我老婆增添点事业运势嘛，不算什么。”林伊比自己矮很多，纤细的手腕一捏感觉就要断，她要努力踮脚才能挂在楚玿晗脖子上：“等你以后能够离开家开始自己的事业，咱们去土耳其坐热气球好不好？我还想去冰岛……。”

她报了一大串地名，楚玿晗已经记不清了。

曾教自己要热爱生活的女孩，一夜间，像冬季弥漫窗外的大雾，在阳光抵达之前，消散殆尽。

“这个乳鸽烧得挺好，也不油。”楚玿晗的思绪飘回餐桌，停留在表皮被炙烤如琉璃般闪光的半只乳鸽上。

“是。”白晴应了声。

成年人的世界来不及悲伤，楚玿晗强迫自己把心里事放下，会所里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不是自|杀都是警方的事，不能靠网友爆料和主观臆想：

她揉了揉带血丝发酸的眼睛：“sunny，我有个私人的工作不知道你会不会感兴趣。”

“说说看是哪方面的？”

“合作曲，有一款叫《诡道》的游戏，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当然有，大爆款。楚总是认识这家游戏公司的负责人？。”

“嗯，算认识，下个版本推出的是位女性角色，感觉你的声线很适合，空灵透彻，今晚主要是来谈这件事的。”

给大热游戏唱人物曲，工作耗时小，收获大。而且楚玿晗刚才帮过自己，这人情得还：“要说演戏我现在受国内公司合约限制，但是唱歌没问题，我之后可以和海外沟通下。楚总带了demo吗？”

楚玿晗从口袋中摸出一只银色U盘，放在餐桌上：“保密协议。”

“没问题。”白晴欣然收下U盘，仔细放在随身携带的包内层。重新拿起西餐刀，将最后两口横切面嫩红的菲力送入口中。

三分熟度的牛肉汁|水充盈，齿尖咬断肉丝纤维，红酒香气伴随充盈脂肪被炙烤后激发的肉香，滑入口中。

餐具被轻放回原位，就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老板，给我打包一份香煎鳕鱼，配鲜橙酱料。”楚玿晗起身要结账。

白晴拉住她小臂，从包中摸出信用卡：“我来我来，今天主要是感谢楚总帮我，理应我埋单。”

“没事，以后多注意安全，赶紧换个经纪人。”楚玿晗收回了自己的卡。

“对，等有机会，我和公司反映。”白晴签的公司最近风云变化，她是陈总保回国内的艺人，自然得继续站在陈总身边。但陈总弟弟闹腾得凶，搞了不少小动作，现在风头正盛。

两派斗争，但她就是位在圈子里混口饭吃的普通艺人，家底不厚、背景不深，能不惹事就不惹，虽是憋着一口气也无从发作。

原先经纪人被迫辞职。这个经纪人也是前不久刚换的，今晚告诉她什么会所聚会的事，一听就知道是几个意思。

香煎鳕鱼熟得快，放在锡箔纸制成的保温盒中递过来。

楚玿晗接过：“有事给我打电话，改天见。”

“回酒店？我顺路。”

楚玿晗摇头：“去公安局，把林伊发给我的几条短信和照片交给警方。”

除此之外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面对错误的权威，会不断有受害者产生。唯一能尽力改变的，就是解构权威本身，将用财富和权利包装出来的“邪神”，拉下虚伪的云座。

白晴捏了捏楚玿晗的胳膊，只留下两个字：“保重。”

这事闹得有多大？

就连从不上网冲浪吃瓜的萧韵然都知道了，舞台录制结束还要录下一次选歌、分组，全部结束后卸妆换衣服，和其它选手回到酒店再创熬夜新纪录。

洗完澡躺在床上看到紫沫分享过来的热搜连接，点进去发现全网炸成一片，十条热搜，九条关于林伊。

她皱眉研究网友留下的缩写字符。

什么叫“zs”“dl”“g”？这都什么意思？好好写中文不行吗？

再往下翻，终于找到警方蓝底白字的通报，才明白网友胡言乱语的猜测围绕的中心事件：只有28岁的林伊去世了。

短促的震惊冲击大脑，她从床上弹坐起来想给楚玿晗打电话。点击了联系人又没敢按下通话键，姐姐现在肯定也很伤心，即使是前女友，但也是身边真实认识的人，一定也会伤心的。我又不会安慰人，越说越难过怎么办。

正当萧韵然双腿搭在墙上血液倒流着纠结时。

房间门被刷开。

楚玿晗看着没关的卧室灯，以为她太累已经睡着，轻手轻脚走进房间，看到韵然贴着墙头朝下做倒立：“大晚上，你怎么不睡觉？”

萧韵然翻下来，垫着揉成团的被子从床头膝行到床尾，她跪直在床上比楚玿晗高出一截，张开双臂俯身抱住还没脱外套的姐姐。什么也不说。

楚玿晗刚从外面进来不久，冷气还未完全消散，被身穿加绒睡衣的小朋友这么抱着，皮肤贴着，像个小火炉趴在身上，暖烘烘得舒服。

“你是不是想说……让我别难过。”

毛茸茸的脑袋在颈窝里轻点，蹭得楚玿晗耳根痒，嘴角挂上凌晨以来最真心的笑意。

“我不难过。只是觉得……遗憾，她还很年轻的。”成年人的世界不能有难过和崩溃，情绪管理良好如楚玿晗，难过是转瞬即逝的稀缺资源。

楚玿晗抬起手臂，轻放在萧韵然纤细柔软的腰上：“别害怕，世界也不都是网上说得那么可怕，我会保护好你……饿了吗？吃点东西。”

楚玿晗不是冷漠，只是成年人的世界不允许崩溃，她是个从小生长环境很复杂的人，见过世界方方面面，知道要始终保持理智，管理个人情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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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真相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