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玿晗回公司上班第一天,包还没挂上衣架,小助理就双手握在身前满脸为难地推门进来:“楚总,楼下有好几个记者要采访您,我都让保安暂时拦下了。”
“嗯,都帮我拒绝,不接收任何采访。”楚玿晗脱下冒寒气的外套,叠整齐后放在旁边沙发。
“好的。”
“和咱们的公关合作公司联系,拟公开声明,重点放在:我和林伊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对林小姐意外辞世震惊、遗憾、悲伤,愿意配合警方所有调查,后续我将委托律师对网络上造谣我和林小姐关系的人追究法律责任。”
“好。”
从前和林伊在一起时,考虑到她的职业,楚玿晗从没在任何公开场合表明过关系。
这段情感在周围小圈子里越穿越走样,被拿到公众面前,就成了极不负责任的金|主包|养论。
林伊这几年每次被黑上热搜都有人提此事,越传越离谱,说她形婚实则还住在自己家,还有什么同时和好几个金主在一起……好多莫名其妙比108集狗血连续剧都出格的猜测楚玿晗看过就忘。
随着林伊婚后人气越来越低,黑她的人少了,谣言随即平息。
再后来,就是前两天这事,一石激起千层浪。警方尸检报告确认林伊怀有身孕,从侧面验证那位自称是会所员工的人爆料信息存在部分真实性。
禁毒大队官微在第一时间转发了第二份通告。
官方媒体在评论区明喻: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财富与权力绝不是护盾和铠甲。
借着这股风,网络上出现许多勇敢实名举报的用户,都在控诉性|骚|扰。
有相当一部分未成年学生、年轻粉丝、职场员工……女性数量占到九成。
这显然已经不是娱乐圈事件,它在各个行业广泛发酵,投行、律所、教育机构等被举报的单位第一时间回应,将配合警方展开全面调查,不让污垢藏于道貌岸然的皮囊下。
给助理交代完公关路线,楚玿晗坐在办公桌前,从云盘里档下一张图片,拍摄于五年前,是张储蓄卡。
林伊父母也是生意人,主营空调代理业务。
林伊小时候,家里条件很宽裕,可她在国外上大二那年,家里公司因为合伙人卷款逃走欠下一大笔债,正因如此,二十不到的孩子才开始每天下课打工。
放寒暑假买不起回国机票,就留在国外做暑期工。纽约工资水平相对较高,有时还能接时装拍摄等私活,她放假就去纽约,在曼哈顿旁的哈莱姆街区租了间小屋,夜里下班总提心吊胆。
回国后有正式工作,林伊每月都在给父母汇钱,就打在这张银行卡上。
林伊现在走了,也不知道她父母失独后要怎么生活。
楚玿晗先汇了两千在卡上,确定卡还在用,又汇入一笔钱。
过了半天时间,快下班时,一个未标明联系人电话打进来,来电显示位置是山城。
楚玿晗按下接通键:“喂,您好。”
细弱电流声滚动了几秒,传来憔悴地声音:“小晗?”
“阿姨,是我。”
“小晗银行卡上这笔钱是你打过来的吗?”
“对,阿姨。”
声音明显有些焦急:“这多不好意思。我本来想给你直接转回去,但是金额太大,超过我账户每日支付上限金额,所以就只能打电话过来和你说一声。我过后给你慢慢转。”
“阿姨,您别转了。这笔钱本来就是伊伊的,她当年拜托我投资一个产品,这算是股东分红。”
林伊母亲很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不不不,分红你也拿着,是你眼光好、会投资。”
“没有阿姨,您留着,真的。要不然我还得飞到您家当面拜访,这钱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楚玿晗没说假话,这钱的本金部分确实是林伊给她的,后续钱生钱盈利也着实带来了这么多收益。
本来应该早点还给林伊,但是楚玿晗一直都在生气,对这个名字避而不见,就拖到现在。
阿姨没有挂断电话,低声难以抑制的啜泣声顺着颠簸信号传递过千里之外,过很久她才开口:“小晗……对不起,阿姨替她给你说声对不起。”
“阿姨这事都过去的,年轻人谈恋爱,分手很常见,您别放在心上。”
阿姨声音断断续续,强烈悲伤撕裂音色,变得刺耳:“不是这样。当年她去外地……参加活动,被人下了……迷药,清醒时就发现……就发现不对劲。过了两天她放心不下,又不敢报警……就去医院领了……阻阻阻断药……。”
“但还是晚了,感染了。”
楚玿晗呼吸一滞。林伊说要分手的那天早上,自己要去拉她的手。林伊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兔子,直接窜出门甩开自己。
“她……丈夫,知道吗?”
“就是那狗东西传染给我女儿的。”
“小晗,对不起。林伊这些年做了很多错事,接触了很多错误的人……这个结果,我这当妈的心里难受……但……能预料到。”一个母亲能预料自己孩子将死于非命,这该是多悲怆又无助的经历。
楚玿晗捏紧放在手边的鼠标,指尖攥得发白。
她不是难过,而是真真切切地害怕。
如果说三年前分手是林伊为自己安危做出的必要举动,很合理。那今年年初她忽然要与自己复合是为什么?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她?指使她把病传染给自己?
参加会所聚会的那群禽兽,是都不正常还是也被匡了?林伊被谁叫去聚会的?林伊丈夫当年又是受谁指使感染了林伊?
思绪如麻绞住呼吸,房间里原本均匀的呼吸声变得短促而沉重。
这些看似恶心的巧合本来都可以用一句“贵圈真乱”解释。可问题在于,当年母亲在海外感染另一种靠亲密关系传播的疾病时,那个狗男人就像幽灵,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报警后,警方在男人租用住宅中,找到一叠没来得及带走的现金。但至今,人失踪了快三十年,到底去哪悬而未决。
分明就是“故意传播”还好发现及时,那种病早期可以治愈。
小时候刚刚记事才三四岁,那时家里大人谈话也觉得没必要背着自己,有次奶奶和私家侦探转述情况时提到过:对方姓名护照全都是假的,当时用以联系的网名叫“动物无常”,后来也注销了。
他们从网友奔现后,谈了半年多恋爱,都说要领回国给家里看的地步。
结果就是对方很能蛰伏。
母亲在各国名医会诊下早已痊愈,并定期复查。
但她这几十年里,总在不停机械性洗手,大热天也带手套。她觉得人类就是最脏的东西,所以从不和任何人拥抱,包括她唯一的女儿。
不会同桌吃饭。甚至在自己上小学后,她就搬出去一个人住,把六岁大的小孩扔进住宿学校,每周五派司机去接,回家有阿姨照顾。
儿童是需要亲人陪伴的,这是群居动物的天性。
那时楚玿晗不理解母亲这种行为的由来,为引起母亲注意,就想方设法在学校闹腾。打架斗殴、白卷大王、上课捣乱……皮小子干出来的事楚玿晗都干过,因为太捣蛋,骨折四五次,能长到今天这逆天身高,多少有童年时期功劳。
但每次闯祸被抓,母亲永远都是旁观者,在旁边坐着看自己被奶奶罚。
小把戏用太多除自讨苦吃也觉无聊,楚玿晗五六年级就过早认清现实: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位妈妈都会爱自己的小孩。不被妈妈喜欢的概率很低,但很不幸,自己就是其中一位。
楚玿晗把信息告诉了警方,挂了医院VIP夜诊号。
什么都没做但就是觉得心慌,恐惧绝症是人之常情,她和林伊前不久面对面接触过好多次,按科学理论日常接触不要紧,但如果当时自己有不知道的伤口怎么办,概率很小,还是检查一下更让人放心。
本来挂了一个号,做完全套检查等结果时,她又挂了个号。
前段时间韵然还给林伊伴过舞,是不是也检查下比较好,这样韵然自己知道情况后也会更安心些。人都是被吓病的,把心病拔走最重要。
萧韵然从舞团下班,今天跳得很不错,可能是最近都在集中时间练剧目,艺术表达能力明显增强了。情绪到位多少能掩盖些自己力量不足的缺陷。
参加综艺录制不是一无所获。
比如这周《风之所归》的海报易拉宝被投放在剧院前广场上,首演门票也准备开售。听蒋导说有很多年轻女孩过来询问“有没有萧韵然的演出部分”“她真的回来吗?”
蒋导今天有意给她加一段适合她水平的变奏,希望能满足观众意见。
楚玿晗在车里告诉韵然要去医院时,她眉头一紧:“你不会又胃疼了?”
“不是,这件事很复杂。”楚玿晗把林伊的事从发现感染分手,到刚才接到林伊母亲的来电,事无巨细说了遍。
萧韵然一直都在默默倾听,完后她点头,表示同意去医院。
“抱歉,这怎么就把你也扯进来了。其实日常接触没事,但这不是隐心吗?怕你之后多想,还不如早点花钱买心安。私人医院对来访者信息保护很严密,你不用担心别人会知道你做过这个检查。”
“没事。”萧韵然现在比楚玿晗更清醒些:“我只是跳个舞,什么也没做。就算别人知道我去检查也不能说东道西。”
楚玿晗点头,很欣赏韵然这种自若的态度,世上所有繁杂的事都与她无关。韵然的生活很简单,连带让周围人也能感觉到这种利落的简单,复杂肮脏找不到她头上来,藏在黑夜见不得光的东西绕到她跟前都会觉得羞愧难当,转身逃跑。
楚玿晗握着方向盘:“韵然,你让我想起一句演讲金句。”
“什么?”
“善良能辟邪。”
萧韵然嗔怪着拍了她一下:“什么鬼?拿我辟邪?”
楚玿晗憋着笑意,认真邀请:“你可以拿我招财。”
“我对钱不感兴趣,有饭吃有地方住就行。”
“你来面试的时候才给我说,是为了买手办来赚钱的。”
“就是因为平时没兴趣,才导致没钱嘛。余额显示还剩2300,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卡上余额。”萧韵然委屈。
“你平时生活费多少?”
萧韵然还真不知道,爸爸好像说过每月给她打多少钱,但自己不出学校也完全够花,所以没留意。
“你是真视金钱为粪土。”楚玿晗腾出只手来按了个大拇指:“下次不要可以打给我,我喜欢。”
世上人潮纷纷,谁不是为了碎银几两,楚玿晗心里有估计,小姑娘家里条件应该挺不错,才能养出这么纯粹对钱没兴趣的小朋友。
“你还嫌自己钱少吗?”
楚玿晗开玩笑道:“我从不嫌自己钱多。”
“行,给你。”
“谢谢,谢谢。”
作者本人坚信cp还是要门当户对、势均力敌的,不会有什么灰姑娘遇上公主的戏码,公主才会遇见公主嘛。
萧韵然家庭条件正文里不会描写太多,可以发挥想象力,家住首都三进四合院,是比较正统的书香门第,有钱但很低调,儿女双全幸福美满,在子女教育上坚持简朴、包容为主基调。妈曾是外交官,那爸……那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正是因为家庭关系,萧韵然在职业选择上不是以金钱为导向的,只讲究适合和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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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如果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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