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玿晗在校门口打了通电话，随后得到保安许可，把车直接开进了学校。

“今天谢谢你，辛苦了，好好休息。”楚玿晗把车停在了宿舍楼下。

“没有，我也没帮到什么忙，还蹭了楚总你两顿饭。”回想刚才种种表现，萧韵然开始不好意思。

“那可不是，如果不是你在场，我怎么开口和一位50多岁的人聊年轻人的圈层。而且你回答他的问题，其实很棒，没有附和我，说得很真诚。做生意，会来事是一种手段，真诚也是。”

楚玿晗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就很诚恳，她看向她的眼睛，没有一丝伪装起来的欢愉与奉承。

和平时，好像有些不同。萧韵然是这么觉得。

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表达，隐隐起来一丝羞涩和不安，停顿了片刻：“我能把炸鸡桶带走吗？”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喜悦感在心头荡漾而起，小姑娘好可爱啊，楚玿晗打开前备箱，还不忘逗逗她：“给我留个汉堡当早饭就行，剩下的都归你，分赃均匀。”

“好。”萧韵然刚拉开车门，就被外面刺骨冷风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空调保护下待久了，都忘了现在是冬天。

“别急别急，炸鸡不会跑。”楚玿晗从后排座椅上摸来一个购物袋。

里面装着件奶白色大衣。

解了安全带，侧身把衣服披在萧韵然肩头，把人裹严实了才放心：“一会你跑快点，外面冷。”

萧韵然拉紧衣襟，点了点头：“姐姐再见。”像只刚被撸完毛的小猫咪，从楚玿晗手中窜下车。

“再见。”楚玿晗心情大好。

提着炸鸡一路小跑上楼，像平常一样，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换卡通熊棉睡衣。

等进了瘪足狭小的浴室，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条高订礼服裙。

全身上下，裙子、大衣、包括毛绒绒的粉色拖鞋，都不是自己的，而且全是惹不起的贵。

不敢继续动作，拎着裙摆横移出浴室，拨通了楚玿晗的电话：“姐姐，衣服怎么还给你？”

“裙子你留着，学校有晚会还能用得上，放我衣柜里委屈它了。大衣下周你给我带过来就行。”楚玿晗在开车，车载蓝牙里传出韵然奶气未消的嗓音。

像颗刚剥开水晶糖纸的草莓奶糖，甜化了：“哦，鞋呢。”

“我买包时候配的货，放在车上没动过。物尽其用，刚好冬天你们宿舍没暖气，你多注意保暖。”

“好的，楚总再见，不打扰你开车了。”

“再见。……对了，叫姐姐。”

“那……姐姐再见。”

说是下周还衣服，真到了下周，事又源源不断涌过来。

萧韵然被迫请了两个周末的假，还临时卸载了手机上的《诡道》。

临近年关，各地电视台都在筹备跨年晚会，大牌明星不好请，学艺术的小豆包们一群接一群遍地随处挑。

这本身也算是社会实践，只要参加的同学都能拿到加分，来年有助于评奖学金。

有经费的电视台也不会亏待未来同行，好歹会给个一两千辛苦费。

既能上镜，还能积攒简历经历，附带着赚个生活费，不太亏。每年报名人数都不少，能被挑走的孩子肯定有过人之处。但其中辛苦，只有学长学姐才懂。

萧韵然去年参加过一次，排练到正式直播少说得20天，前半段时间在排练厅还算好，等还剩差不多**天的时候被拉去走台。

舞台大多是露天建设。

穿着夏天吊带裙吹江风，冷到血管里仿佛被塞了冰碴，从皮肤下割磨神经。

她本来真的不想再参加，可原本定好要配合艺人跳一段独舞的小姑娘得了流感，发高烧进了医院。

离跨年夜不到两个星期，导演组就想再从学校找一位外形条件优异，专业能力过得去的姑娘来顶替独舞位置。

导演跟了两节课，就看上了萧韵然一个。

小姑娘手长腿长，五官和谐耐看，站台上就撑得起门面。

本来没胆量面对电视镜头的萧韵然因为独舞位置动摇了。

机会确实难得，辅导员又劝了她两句，孩子当天下午就收拾行李被导演组接走去排练。

期间为了节省时间，也保证节目不泄密。晚会导演组安排就近住宿。

直到一次联排结束，平安夜当晚，萧韵然才小小放了个假。

和参加晚会的其他演员聚餐结束后赶回学校已经十二点多了。

进宿舍发现灯火通明，同宿舍三个姐妹都没睡。

平时她们作息很正常，十一点都算是熬夜，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们怎么还没睡？”萧韵然迷糊得抬头看着1号床上正在刷短视频的何妙妙。

“等你啊。”

“为什么等我。”

在4号床下坐着的短发姑娘程羽抿嘴一笑：“快，拆礼物。”

大家相处了一年时间，没闹过矛盾，关系挺不错，只是大家都太忙了，平时能共同待在宿舍的时间不多。

在几个室友眼中，萧韵然是个很随和、安静、认真的女孩。

但万万没想到，今年平安夜，给她送礼物的人差点踏破了门槛。

看着桌上地上堆成山的礼品盒，萧韵然被强烈不真实感包围着，弱声问道：“这都谁送的？”

程羽，那位长得像漫画少女的表演系姑娘笑了：“不知道，我光是开门就开了不下十次。你赶紧拆开看看，我们也想体会下开盲盒的快乐。”

有点头疼。

她从小到大因为性格安静，真没多少朋友，逢年过节、过生日，偶尔能收到远方挚友的问候。

没有人给她示爱，没有天天黏在一块的小姐妹，在这相同的校园里默默无闻走过了8、9年。

也只有在每次汇演时，校友看着舞台上身姿出挑的她，才能想起来有这么个姑娘。

张译送了她一个《诡道》周边手办。

蒋以珊的礼物是全套菁纯系列护肤品。

还有些平时关系普通的同学，送得大多数当下流行的博物馆文创、口红、造型独特的灯、乐高玩具之类的。

其余全拆完，最后放在桌上的是印有infinite logo的礼物盒。

萧韵然就是不想拆开它。看包装这应该是公司送来的员工礼盒，只要入职都会有。

程羽趴在她肩膀上：“快拆快拆，给我这位无业游民展示下来自单位的关怀。”

萧韵然拿着快递小刀，在边缘处划开塑封门。

这是个很高级的礼品盒，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纯白色外观，配有金属银勾勒的暗纹，如infinite品牌格调相一致：通透、潮流、高端。

“哇哦，果然大公司，这么有钱。”程羽环抱着萧韵然脖子，发出惊呼。

“什么什么？”一直很安静的葛欣怡来了兴趣，放下全宿舍唯一一本《高等数学》转头朝他们看过来。

快期末了，她这悲催学影视策划营销的娃还得考高数，脑壳子嗡嗡直响，干脆放弃挣扎融入大伙。

“这个全息投影音箱很贵，两千多，居然是员工新年礼物。”

“如果不要新年礼物可以转换成奖金吗？我以后就业目标有了。”现在找工作，谁能专业对口，营销刚好万金油，去哪都有饭吃。

“infinite去年年终奖几十万起步，两千不算事。我以后真接不到戏，咱两组队转行。”程羽拉住葛欣怡的胳膊，难姐看向难妹眼神中，深情款款地拉丝。

萧韵然数不清她们假设过多少次，毕业当天喜提失业证明，然后勇闯影视城跑龙套。演员和经纪人都凑齐了，自起炉火，混口饭吃。

如今这是又想出新目标了。

“放心姐妹，我不会丢下你，我一定努力打工，忍辱负重积攒人脉，捧红你。你的大头照，势必挂在滨江每小时50w灯光秀上。”葛欣怡夸张地张开双臂抱住程羽，立马要上演一出女大学生浪迹天涯的大戏。

两人自编自导玩得起劲，注意力都不在萧韵然这。

趁她们分神的功夫，心有不甘的抠开海绵保护层，想把说明书和充电线从下面抽出来。

却意外捡到一只浅粉皮质的小首饰盒。

小心翼翼地打开它。

里面安静躺着条猫爪项链。

一枚小小纸条上，用黑色碳素笔写着笔力颈健、潇洒自在的行草：元旦快乐！

只有短短四个字，不知是不是玿晗姐亲手写的。

萧韵然耳朵尖尖开始发烧泛红，这条项链应该不在员工礼包中吧。

“程程。”萧韵然转身握住程羽的手腕，把她从葛欣怡身上拉开：“这个礼盒是谁送来的？”

“啊？”

“好像叫……安什么的？。”何妙妙注意力再短视频帅哥身上，抽出半缕神识回答问题。

“安迪，下午帮我把这个礼盒送到戏剧学院，宿舍楼门牌号在便签上。”楚玿晗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准备查看法务部送来的合同，有一搭没一搭的给正在倒水的安迪说道。

“嗯？楚总，收信人是……”

“萧韵然。员工新年礼盒，兼职也是员工，这种事最后还要我操心？”温和平静地语调说出不容置疑的问句。

“知道了，我以后注意。”安迪有文秘工作该有的额职业素养，她正红色嘴唇扯出个不露齿的微笑。

上前一步，拿起了礼盒。

“安迪姐。”楚玿晗手里握着笔，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别打开塑封。”

楚玿晗那双不带喜怒的眼睛，配合上她嘴角礼貌的社交微笑，构成极不和谐的强压气场：“姐要是再监视我的东西，董事长也保不了你多久。”

安迪正红色唇瓣抹了尴尬笑意。

楚玿晗似笑非笑靠在皮椅上看着她走出自己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