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老师，这位是在副歌部分配合您的舞蹈演员。”

第三次联排距离演出只有两天，艺人基本全到了。

萧韵然穿着保暖鞋，披着快到脚踝的黑色羽绒服站在台侧。

安静等待导演和林伊沟通舞台走位、核对流程。

“韵然。”导演朝台侧挥手，萧韵然小跑上台。

“你和林伊老师过一遍副歌部分，灯光组准备下！”

许是因为第一次配合，两人都有些摸不到北，这是段很柔美的双人舞。

萧韵然在其中有两个技巧动作都需要林伊配合，可她真的太瘦了，手臂没力气，撑不住萧韵然反向施加的力。

“不好意思导演，这个动作我有点困难。”反复试了十几遍，效果并未好转，林伊主动开口说。

“这样行不行，换个动作，林老师你弯腰向前，让韵然躺在你背上借个力。”

“可以，我可以试一下。”林伊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萧韵然在知道是与她合作后，上网看过有关她的资料。

林伊出道7年，本科就读于南加大电影学院，毕业后回国发展签在了星动风尚旗下。也是家头部大公司。

林伊出道后资源不差，甚至一线艺人都拿不到的好莱坞大片女二角色，都被她收入囊中。

或许是因为她长相甜美小白花，说话乖巧礼貌到没有记忆点，导致星动怎么捧她都捧不火。

三年前的契机，是她在四个月没进组后，破天荒接了个反派配角。

借此一夜爆红。

林伊霸榜热搜近两周，“乖巧懂事的人间富贵花”“叛逆甜美的大学音乐节鼓手”“为一包方便面在屋里生气的林闷闷。”……

家境平常的乖乖女却为梦想叛逆离家去海外。边拿全奖边打工，供自己读完电影学院。

长着清甜优渥的脸，在音乐节上贴着满胳膊纹身贴，肆意嗨唱摇滚乐。

Volg里因为在减肥期偷吃，被经纪人抢了方便面，捂着被子生气，谁都哄不好。

闷甜勇敢的林伊终于鲜活地被观众挖掘，捧上了当红一线。

然而更让所有人想不到，就在去年，林伊最当红的时候，她忽然宣布了婚讯，和一位名声并不好的富二代。

改完了这个动作，全部流程都顺利了。

萧韵然礼貌地和林伊道别。

林伊也很礼貌地道了声：辛苦。

等所有艺人按照时间表走台结束后。

群舞演员又合了两遍音乐，熟悉与升降台等舞美装置的配合。

******

12月31号跨年晚会在晚上八点开始直播。

林伊出场顺序是在倒数第三个节目。

她当然晚来，但萧韵然不行。

下午4点被化妆师拉去做妆发，换衣服，然后等着上台。

后台为群演准备的休息室很大，不规则摆放着几百把折叠椅，还特意留出了大片空地，可供热身。

萧韵然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将自己双腿屈膝抱在身前当支架，供她先小憩了三五个小时。

南方市内没有暖气，这里又是临时搭建的露天演出舞台，整个屋子全靠6台小太阳供热。

她越睡越冷，最后鼻子发痒，自己打了个喷嚏，清醒了过来。

看了眼手机，才刚刚八点半，晚会开始没多久。

好歹也是跨年夜，去年就这么惨，今年还是，心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小难过。

点开手机直播感受现场观众的气氛。

正在表演的是Xtime男团，7位平均年龄16岁的弟弟，从去年选秀节目出道后，影视歌三栖全开花。

萧韵然知道他们是因为其中一位成员是自己的亲学弟，附中没毕业就签了经纪公司，休学两年多在海外训练，前年借着内娱爱豆元年的东风，一举成为了未来可期的大明星。

[海浪风起的日落，黑夜从不予言说]

[心脏跳动与脉搏，侧耳听鲸歌]

运镜随成员走位强有力震颤摇摆两下，团队中的rapper背对着观众席，像镜头勾手后，单膝跪落在地，随行自在地输出一串极有态度的歌词。

萧韵然不由自主地凑近屏幕，她的注意力不在这个小帅哥身上，而在观众席。

一晃而过的镜头中，好像看到了楚玿晗！就坐在离舞台不到五米的VIP席上。

等到下个节目，下下个节目，萧韵然的注意力都在镜头扫过观众席的瞬间。

大多都是远景，或是俯拍视角，什么都看不清楚。

小小燃烧起来的火焰逐渐被浇灭，楚玿晗工作很忙，应该不会来。

而且自己发短信请假的时候，只说要参加晚会录制，也没说是哪个台，在什么地方。她即使真在现场，肯定也是来应酬工作的。

理智告诉萧韵然不可能，可在之后直到要上台的时间里，眼睛都没离开过手机屏幕。

电量忽然弹出20%的预警，萧韵然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拥挤的休息室冷清下来，零星坐着几个同龄人，都抱着手机在聊天或刷短视频。

气氛安静得根本不像跨年夜。

观众欢呼声和舞台音响震颤着空气飘向后台，又从关不紧的门缝里挤了进来，在橘红色地毯上打了两个激灵，被吸收得所剩无几。

萧韵然又有些困倦了。

她按了锁屏键，把手机放在肚子上，身体向后靠去，没个三五秒钟意识就开始涣散。

后台场务跑进休息室轻轻拍了拍萧韵然肩膀：“该上台了，补个妆。”

萧韵然迷迷糊糊地睁眼，愣了两秒后，点了点头。

把脸凑给化妆师，任凭他的化妆刷在自己眼皮上描线。

林伊这次演唱曲目是九月发行新专辑里的主打歌《余生》。

这首歌快把萧韵然耳朵磨出茧子了，虽然如此，她觉得还是好听的。

尤其是其中两句词。

[致我唯一闪耀星辰，感谢年少相遇]

[此去余生，大雾消散，唯你是遗憾。]

整个编曲，没有太过煽情催泪的手法，主打R&B风格，优雅中隐隐透出一丝伤心。

为纪念曾出现在年少迷茫时光的爱人，明明大雾退散，在神光普照的山巅，众人都在，唯你不在。

音乐正式响起。

萧韵然身穿纯白丝长裙，跑上台，从身后紧紧拥抱住林伊。

指尖与她扣握，又被伴奏中夹杂的海浪声推远，她与林伊遥望着彼此。

在舞台的左侧，在歌手细语轻捻中，再次起舞。

她这个角色演绎的就是是虚无、终会消散的少年美梦。

四个八拍昂扬后，换来侧卧在地，深深起伏腰肢，修长柔软的手臂，在空中抖出波浪线条，指尖延伸向前，微红轻颤的指尖忽然坠落。跟随舞美熄灭，落入黑暗。

当光再次亮起时，她已经再次跑到了林伊身边。

林伊轻轻弯腰，手臂伸向后方，与她缠绵在一起，直到她腾跃至空中，笔直修长的双腿在空中滑出180度直线。

这个技巧动作并不算难，萧韵然做得很轻松。

等到技巧结束，舞蹈从**逐渐再次舒缓。

是梦终会散。

缱绻着褪去。

临近结束，舞蹈从**逐渐舒缓，飘然如落入凡尘的小仙女，悄悄跑走。

站在台侧的黑暗中，终于得空朝观众席望了眼。

楚玿晗真的坐在那，身穿黑色长款大衣，微卷茶棕色长发披落肩头，在舞台漫天银色光点笼罩下，朦胧侧影带着一丝礼貌温柔的笑意。

场务来接萧韵然前往后台。

林伊最后一句歌词像风吹落的青嫩新叶，不舍眷恋地飘落在地。

又回头看了眼观众席，楚玿晗的眼神逆着光迎了过来。

楚玿晗轻轻鼓掌，眼神却落在无人光顾的侧台，一时间，萧韵然分不清这掌声到底是送给谁。

******

“林老师，楚总来了。”助理凑上，对坐在化妆前的林伊轻声说道。

林伊连忙转身：“快让她进来。”

楚玿晗捧着束新鲜欲滴的白玫瑰，递到亲自跑来开门的林伊手上：“恭喜林老师，演出很成功。”

林伊用左手揽过白玫瑰，甜甜地笑了下，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握住楚玿晗纤细手腕，将她拽进房间：“你进来嘛，别站在门口。”

“谢谢你能来。”林伊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孩子，一张永远不显老的娃娃脸，经常洋溢着笑意，对谁都是如此。

只是面对楚玿晗，似乎失了些平日的端庄，带了丝旁人也能察觉出的拘谨。

“谢谢你送的门票。”楚玿晗说。

这句话结束，化妆间里短暂伪装出的欢乐气氛，被扯破皮。

楚玿晗面对商务往来是一种专业礼貌，给对方留有余地的状态。

她来后台见林伊，完全就是抱着商务应酬心态来的，但此时除了刻进身体里的社交礼节外。

由心而起的难受，让她没能力维持这场社交的氛围。

面对这位3年前突然提分手，结束和自己5年恋情后不到2个月。又火速找了位花花公子，并在去年亲自给自己递上结婚请柬的前女友，楚玿晗五味杂尘。

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你谈过场恋爱，你又是怎么做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把你男朋友领到我面前，还亲自送结婚请柬，演出门票？

楚玿晗是真的想不通啊。

知道些人物关系的执行经纪人走过来：“楚总，辛苦了，大晚上跑来看林伊的演出。”

楚玿晗没否认她的话，也没做肯定，只强行偏了话题：“打扰了，现在几点？”

执行助理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11:51”

林伊借着机会说：“我明天不用拍戏，要不要陪你去喝一杯，就当是跨年夜庆祝了。”

“别，喝出点事不好。新年快乐，林老师好好休息。太晚了，不安全，我要去接小朋友回学校。再见。”

林伊愣在原地，脸色有些僵硬：“去接谁？”

“给你伴舞的小姑娘，我先走了。大家元旦快乐！李姐，咱们下次有空聊。”楚玿晗朝屋内所有人告别后，大步流星毫无眷恋之意走出了化妆间。

屋外，身着得体商务休闲装的蒋彦靠墙低头站着，见她出来，身体微微前倾，离开墙面支撑，将手里握着的另一束花递了过去，是向日葵：“楚总监。”

楚玿晗接过花，轻点了下头：“今晚辛苦了。”

蒋彦喉咙明显动了两下：“没有，应该的。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事，楚总联系我就好。24小时都行。”

楚玿晗面带温和笑意，礼貌点头，目送蒋彦走了十几米，才扭头朝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萧韵然在休息室拿着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四处询问谁带了充电宝。

两周前办了电子乘车卡，用着实在方便，自然就放弃了出门一直随身携带现金的习惯。

她被现代科技欺骗得不轻！

手机变成了砖，这下怎么坐车回去，站在路边拜托出租车司机大发慈悲吗？

“手机没电了？”

也不知道楚玿晗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正撇着嘴窝在椅子上生闷气，听到声音一转头，就看到她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心怀怨念用力点了点头。

“走，送你回去，我车上有充电宝。”

收到邀请，没社会经验的萧韵然就真敢大半夜跟着见面次数一只手能数过来的人走。

楚玿晗：票是前女友送得，本来都打算转卖赚顿日料钱了，结果小朋友说自己的要跳舞，这必须去。蒋彦……我和他有定期拎包协议，生意友好往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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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跨年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