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宗被选中的弟子是一批元婴境混合着金丹大圆满，由程弦领队。

姬清和郝长老前后脚回来，和匆匆忙忙的程弦撞个正着，程弦一看到郝长老就来气，这老东西就拜托他在学堂里照顾下颜君卿，这厮不知道跑哪去了。

看护不力！程弦鼻子出气，重重哼了一声。

往日十分清高的郝长老竟然破天荒放下身段，和她服软道歉了，还主动承诺在程弦走的这段日子帮她看着颜君卿，把程弦惊到了。

程弦怀疑的上上下下看他：“郝长老，你今天很不对劲啊，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郝长老眼睛一瞪，阴阳怪气地说：“呦呵，少宗主还没登上宝座呢就开始给我穿小鞋了？”他冲主峰一拱手，活像个对皇帝忠心耿耿的臣子对程弦这种心怀谋逆的继承人严加警告，“小心我告诉宗主，你觊觎她的位子！”

程弦被骂舒服了，带着姬清前去汇合。

郝长老垂下袖子，一直挺直的腰杆弯曲下来，常年吹胡子瞪眼算得上神采奕奕的脸黯淡下来。有些老态的眼睛默默看着她的背影，闪过一丝悲哀，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大批弟子自灵霄向东而去，方舟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兴奋，选上来的弟子，谁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天骄中的天骄？

一众长老峰主肃穆地目送他们，此去，既是机缘，也是……坟墓，灵霄宗，整个灵域，不知道会有多少天骄埋骨东州，再也不会回来。

又会有多少人，获得恐怖的机缘，一飞冲天！

修真一途，残酷无比，修士与天斗，与人争，慢慢修仙之路，又有多少人能修成正果？

程弦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和上次不同，这次秘境探险可谓是等级、规模十分之高，宗门也专职长老负责护送，不需要她操心什么。她乐的当甩手掌柜，快乐的带薪摸鱼。

程弦进房间前甚至看到负责记载历史大事的长老揪着弟子采访他们的感想，一群人有的远远躲开，有的蠢蠢欲动，有的围观哄笑，热闹极了。

识海有动静，程弦身子没动，抬手扔出去一个什么东西，隔绝阵法成型，崔何夕飘出来。

“怎么，你有心事啊，程弦。”崔何夕在房间里飘了一圈，啧啧赞叹：“你房间越来越大了，宗门地位稳固啊。”

程弦捏捏眉心，活动了下，她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道：“总感觉东州这个秘境会很危险，而且我总觉得……长老他们瞒了什么。东州秘境出世的动静这么大，能算的上几千年一遇吧？你说，生前什么等级境界的修士能有怎么强的本事在海底造这个秘境？秘境出，海面分，沿海几十个州都受到影响，连海洋都要为它让步。这是秘境阵法的强悍威力，几千年的时间都磨灭不了阵法的力量。”

“秘境的余威都如此强大，其主人实力必定凌驾于整个大陆之上，可能都超过了我的师尊，超过了崔姨你，那么问题来了，此人为何没有在大陆史书上留下名讳？”

崔何夕飘落在椅子上，桌上某为弟子精心为程弦泡的茶壶悬空，浅绿色的茶水自动倾倒入杯，茶香四溢中，崔何夕品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神色。

崔何夕：“你这么说，已经有所怀疑了是吗？让我猜猜，你是怀疑此秘境，属于万年前的那位？”

程弦承认了：“是，我怀疑东州秘境的主人，是万年前的神皇。”

神皇的传说存在于四域当中，灵域魔域妖域鬼域北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相传神皇万年前统一四域，自封神皇。以及其霸道的手段和强悍的攻势扫荡大陆版图，甚至抽干了无尽海域，只因想抓一只鲲鹏当坐骑。

四域当中反抗的无论人，魔，鬼，妖都惨死于神皇手中，她以强横的实力让所有人闭嘴，统治大陆版图千年，后来在此方世界销声匿迹。

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飞升了，众说纷纭，什么版本都有。

她人消失了，但传说却存在于大陆的每一寸土壤，地域不同，故事版本都不一样，严谨点的宗门书阁说她残暴荒淫，挥霍无度，集权暴政；民间志怪中说她青面獠牙似人似鬼，专吃小孩，每吃一个，修为就提升一大截。

程弦以前笑闲来无事在茶楼听过，听到说书人说“她每吃过一个小孩就会色心爆发，大手一挥召十个美侍郎服侍她，夜御十男不在话下，等到第二天美侍郎十不存一，神皇吸饱了精气，继续吃小孩，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时候拍桌大笑，被说书人认为她是竞争对手派来砸场子的，一个眼色后，她被一群伙计轰出去了。

无论神皇的传说多么荒谬，说书人编的故事多么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大家都爱听。

传说版本无数，史书也语焉不详，但所有人都默认她大陆巅峰的实力修为，无人敢反驳她恐怖的滔天力量、万年第一强者的威名。

从她自封神皇这个霸气睥睨，视大陆修士，视仙，魔，鬼三道于无物的称号就能看出，传说种种，也许并非空穴来风。

当一个人拥有堪比神明的力量时，世界对她来说，也只是玩具罢了。

程弦道：“崔姨，传说中神皇身陨，飞升的都有，唯独没有神皇陵墓之事，这有些奇怪。长老峰主们是对这次秘境很重视，但他们目送方舟远去的时候，有人神情带上了悲戚，好像我们都回不来了似的。我怀疑他们知道，没告诉我们秘境真正的消息。

程弦感觉头都大了，假如她的推理是对的，东州秘境实际上是神皇陵墓，墓主生前修为通天，性格诡谲不可以常理度之，恐怕秘境不会简单。再加上各宗天骄齐出，妖，魔必然也会混入其中，这一趟神皇墓之行，必然杀机四伏，其他各宗弟子暂且不论，灵霄宗又能回来多少弟子？她能护得住她们吗？

崔姨听着她的话也陷入深思，她点点头：“你的说法很有道理，但其实关于东州秘境的来历，我有另一个怀疑。”

她看了程弦一眼，斟酌要不要告诉她，半晌，还是开口了：“程弦，我不知道这件事告诉你会不会为时尚早，但以你的资质，走到我这个境界是迟早的事，到那时，你也会有所感觉。”

程弦坐端正了，神情严肃起来：“崔姨请讲。”

“到了我这个境界，如你的师尊、灵域一流世家宗门的掌门人。我们可以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丝丝异常。”她顿了顿，放慢语速谨慎地说：“天启大陆，也许并不是天地间唯一的世界，有某种更高更强的存在，冥冥中一直在注视着我们。东州秘境也许就来自别的……世界。”

程弦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仅如此，脸上还浮现出“原来如此，果然如此”的表情，崔何夕被她搞蒙了，心里感慨这个弟子果真不能以常理度之，继续说：“天启大陆这些年，灵气一直是在缓缓消退的，等修士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某种束缚，修为无法再进一步。千年前我那个时代灵气还算充裕，现在……”

她摇头：“灵气更少了。天启大陆仿佛被一股力量吸走了灵气，这些年我的感受…它更像是在漏气。”

程弦坐的笔直，这其实是在她意料中的，她自己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对这个“世界真相”接受程度还算高。

崔何夕不太想说这个有些承重的话题，她想多了都会有种无力抵抗的隐隐恐惧。

她笑着说：“但从秘境的品味来说，你的推测可能更准确一点。传说中的神皇这么狂，她极有可能造一个十分酷炫的陵墓，东州宫殿群在海中遮天蔽日地升起，全大陆的人都来朝拜，是她的风格。”

程弦说：“什么叫秘境品味……崔姨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不过海上轰隆隆地升起一望无际的宫殿群的确酷炫吊炸天，等我成为绝世强者了我也要这么干，太有排面了！”

她没有多问关于“世界”的问题，似乎只是崔何夕提了一嘴，她也就随便听了一耳朵。世界有漏洞才是正常的，不然她和千年前那个开胡德禄理发店的老乡也不会来到这里。

程弦还是坚持东州秘境是神皇留下的，如果是另一种可能，这个世界出现了其他更高维度世界的东西，出现的不会是秘境……而是杀戮和掠夺。

这些她没有和崔何夕讨论，两人都心知肚明。

笑谈了一会儿，有人来找程弦请示一些安排，程弦撤了阵法回复她，她走之后也不想呆在屋里，干脆出去透气了。

这批弟子多是元婴期，修为远在程弦之上，但无人对她带队有异议，因为不少人在金丹期都被她以筑基境的修为击败过，不服的也被打服了。

宗门内部渐渐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宁可挑战师姐师兄被暴打，也别去头铁不信邪的惹程弦，她跨级战神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但这弟子里有人头很铁，也不信邪。

一个人挡在程弦去栏杆边看风景的路上，双手抱臂，来者不善。

程弦冷冷道：“师兄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