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房门的尤知言一抬头便看见了玄雀振翅飞入天际这一幕,院中其他人也都抬头望着早已不见鸟影的天空。
昀燚随后走出房门,微笑着望着云端,低头时对上了迎面走来的尤知言的眼睛。
尤知言一脸不解,左右看了没别人,才凑到昀燚耳边小声问道:“你把玄雀放走了?”
昀燚勾着嘴角,表情轻松,解释道:“天色正好,也让它出去放放风。”
尤知言顿时哑口无言,脑中乱了半晌,组织好语言问:“呃,你没听到它刚才那句话吗?”
昀燚不明所以,转头问他什么意思?
“它说,后会无期……”尤知言翻译着玄雀飞向天空的那句啼叫。
听闻这句话,昀燚猛然瞪大眼睛,瞳孔慌张地抖动,一脸闯祸的表情,迟疑着低低确认道:“应该……不会吧?”
这时刚起的云幼颐还有一直在院中的景嵚和常羲见他二人鬼鬼祟祟说悄悄话也聚集了过来。
云幼颐还在睡眼惺忪,看到大家,笑着问好:“大家早上好呀!”见昀燚的表情慌乱,好奇着问:“昀燚哥哥你怎么了?”
昀燚还没缓过神来,尤知言便向大家述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昨晚他已经听昀燚说了常羲苏醒过来的事了,只道此时没了扶曦,谁都控制不住这只小鸟。
听闻玄雀逃走了,其余三人也都被惊出冷汗,已经在脑海中开始设想之后会面临的处罚了,这可不是普通小鸟,而是从古至今被代代帝王细心侍奉着的预示国运的神鸟。
几人面若腌菜,一脸大祸临头的表情,具沉默不语,昀燚知道这次自己是闯下大祸了,心中虽然慌乱无章,但眼下也强挤出笑容,努力哈哈道,“没事没事,扶曦回来后肯定有办法的,大家不用担心。”
听闻这话,众人表情才终于缓和了不少。云幼颐小声嘟囔着:“难怪一直要拿笼子装着,之前我想玩也不让我碰……”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喧哗声,陆永年亲自领着正端着菜盘的众奴仆来到了他们几人所住的听风苑,命人在正厅布席,随后请众人一同吃早膳。
几人看着进进出出不停上菜的仆从,不过片刻,厅内巨大的八宝四方桌上便排满了大大小小各色鲜艳的碗盘,诱人的各式菜肴布局其间。
尤知言盯着那道晶莹剔透的糖醋松鼠鱼眼睛都看直了,小声对身旁几人说话:“谁家大早上就这种规格,不愧是首富呀。”
昨晚太晚回来,昀燚本说今早再将昨晚的事告诉尤知言,但是此刻明显没机会了,于是便简短说了陆永年已将贼人抓住。
四人听闻这话面色一改,互相交换眼神间,便见昀燚已率先向正厅走去,于是众人皆动身入席。
经过昨日云幼颐愤然甩手离席那顿饭,陆永年今天与众人同席倒也不敢再多说其他,只询问众人晚上可休息好等等,其间又聊了聊八星城月夕节的一些习俗。
说到这,众人好奇昨日怎么没见陆府操办庆祝,闻言陆永年悻悻一笑解释道,各类节日百姓阖家团圆,但当天他们商户通常却是最忙碌的,所以各种节日都是提前或者延后再过。
话语中陆永年神色隐隐落寞,众人知他应是想起了自己过世的父母。
尤知言吃着鱼虾,想着他好歹帮自己抓住了那帮贼人,见没人接话,便主动接着他的话。
“不愧是黄金陆家呀,难怪你们赚钱呢!忙完再过也挺好,每家有每家不同的过法嘛。”
结果陆永年听闻这句话,尴尬着低低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尤知言不明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想了想估计是因父母过世,世人都知他与他二叔关系不好,所以现在逢年过节应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过,想来是挺孤独的,于是思考了片刻,便开口邀请他今晚没事的话就和他们一起去看焰火。
众人都没想到尤知言会突然这般,但想陆永年这两天热情招待他们,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于是也同意了尤知言的这番邀请。
唯独云幼颐拧起了眉,不过并没发话拒绝,应该也算是默认了。
听见尤知言的邀请,陆永年顿时兴致勃勃,他确实许久没有好好过过什么节日了,平日除了和其他那些酒肉朋友聚聚,往来的多半都是各怀心思的豪商巨贾,已经习惯出入各种烟花风月之地,单纯地赏月看焰火对于他来说倒也是新鲜。
于是他唤来身边小厮赶忙前去准备,将他们家在八星城最高的那栋酒楼的顶层空出来,再备上几坛城南品壶仙酒坊最为闻名的翠银竹。
尤知言闻言不禁笑道,怎好让永年兄再如此破费,他听闻望江楼最顶层能眺望长河流经城池之景,包一晚可要千金,更何况举办焰火大会这天,更是天价难求一座。
品壶仙的翠银竹更是闻名全国,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只要是尝过一口的没有不赞不叹的,只是那专门酿此酒的老翁之前病逝,世间再无人有此手艺,此酒存量不多更是喝一口便少一口,永年兄一次就拿出几坛,这也太大手笔了。
陆永年被尤知言几句话捧得哈哈大笑,闻言直摆手道,千金难买我开心,更何况能与各位同饮,可是求不来的福气,这点小钱又能算什么呢?
尤知言想着就要喝到传说中的翠银竹了,内心兴奋非常,直夸陆府不愧是世间巨富。
一旁的云幼颐听到翠银竹也终于起了点兴致,脸色缓和不少。
景嵚依旧没什么表情,默默听着众人说话。
常羲注意到昀燚心事重重,在心里担心着他,所以全程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昀燚清楚陆永年是如何大手笔地招待他们,但是因刚才玄雀的事,心间仍然惴惴不安,此时只想赶快找到唤醒扶曦的方法,于是举杯谢过陆永年的盛情款待后,便将话题拉回了正事上。
陆永年闻昀燚提到昨晚之事,他今天本也是为此事而来,于是见众人差不多也吃好了,便叫人撤了席。
随后不多时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被带了进来,刚站稳便被一把推着跪在了地上。
此时除了昨晚那三人,又多了三人,众人认出分别是客栈掌柜、小二还有那个黑胖子何顺。
那何顺不停挣扎,嘴虽被堵着,但仍能从他嗓子眼拼命发出的声音里听出他此时骂得有多脏。
陆永年听到他呱噪的声音,心烦啧了一声,给身旁的侍从递了一个眼色。
侍从接收到眼神,点了点头,随即上前抬手便给了跪着挣扎的何顺狠狠两个耳光,直打得他愣在原地,立时安静了下来。
堂内终于静了下来,陆永年便将如何抓住这几人的事向尤知言等人讲了一遍,从他们是如何勾结策划干出绑架此事,到其中每人担任了什么角色一一说明了。
再次见到那个女人,尤知言眼中都要喷出火来,她虽跪着,但是望向其他人的眼神中带着强烈的蔑视和敌意甚至都不屑掩饰。
陆永年说完了,厉声道:“大胆贼人,知道你们这次绑的人是谁吗?”
见陆永年要报他们的身份了,昀燚轻咳一声,摇了摇头。
他们这次本就是秘密出行,除非是紧急情况,其他时候最好是低调行事,避免惹上其他无端祸事。
陆永年听懂昀燚的提示,声音一梗,顿了一下,立马绕过了这个话题。
“不管你们绑了谁,此事发生在八星城内,就别怪我出手为民除害,尤其是何顺,仗着自己在陆家领得有差事就敢借陆家的名头在外如此无法无天,干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作为陆家人我不可能冷眼旁观,放任你继续祸害百姓。你们所有人给在座的被你们骗了的公子小姐赔罪,至于之后怎么个罚法全部按公处理,我就不亲自收拾你们这群贼人了,到时候脏了我的院子。”
话罢,侍从们上前取掉了他们嘴里塞的布。跪着的几人,见陆府大少爷都亲自出面帮在座这几位办事,想来他们身份必然是不同寻常,心里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真的倒霉惹错人了,说是被送去府衙,想来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到时候进了大牢,是死是活就难说了。
于是几人全都跪行上前,拼命磕头认错求饶。
然而那女人仍旧待在原地,见其他人狗腿的模样,侧头冷哼一声,对身旁抖成筛子的应星说:“别去,死就死了怕什么?”
陆永年闻言也气笑了,这个女人倒是个硬骨头,抬手示意侍从去收拾她。
刚才的侍从刚要上前掌她的嘴,便被身边那小子一头撞在身上,巨大的力气撞得他直接摔了个底朝天。
应星使出所有气力,红着眼咬牙切齿吼道:“不许你再打姐姐!”
应星奋力这一吼震得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那边的昀燚几人好不容易应付完跪在脚边那几人,听见这边的动静,纷纷望了过来。
听闻这话,尤知言眼睛再次落在那女人身上,此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进门来看见的女人脸上的伤痕竟是真的,并不是他当时在府衙见过的化出来的假痕迹……
想到那时她顶着假伤痕,在衙门里哭得撕心裂肺。
然而此时脸上是真的受伤淤青了,她却倔强挺直脊背,不曾低过一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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