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谢郎中面色僵硬。

而那边,姜翌叭叭的小嘴还是没有停下来。

他的身体转向谢怀川那边,一边说话,一边斜着视线至上而下地从谢郎中身上扫过,盯的谢郎中僵在原地浑身发毛。

“怀川,这个老头子真的是你父亲吗?按理说他年纪也不大,怎么长的跟个老橘子皮似的,还是个长毛的橘子皮。”

姜翌扫过谢郎中特意留的美鬓,浑身颤抖了一下,就像是被辣到眼睛一般连忙挪开视线,不满地抱怨道:“怀川,你以前的生活环境实在是太恶劣的,真的是辛苦你了。”

姜小翌发动技能:超绝油腻男视线。

姜小翌发动技能:外貌攻击嘴炮。

谢郎中受到了暴击。

谢怀川瞥到了他父亲气到哆嗦的手,配合地往姜翌的方向依靠了过去:“能与夫君在一起,以前吃的那些苦便算不得什么了。”

这次哆嗦的变成了姜翌了。

谢怀川虽然语气刻意放的轻柔,说的话也肉麻了点,但是他的声音并不柔媚,反倒是如同玉石碰撞般清越,再加上那双看过来的格外真诚的眼神。

姜翌小脸一红,本来只是打算故意恶心一下那位谢郎中,结果没想到却变成了打情骂俏,不过效果都差不多,甚至后者对那位谢郎中的刺激更大。

没看人脸都憋的青紫了嘛。

姜翌自觉段位没有谢怀川高,再玩下去,招架不住的一定是自己。

他伸出手,表面上是将谢怀川搂入怀中,实则暗戳戳地在对方背上拍了拍。

“给你找场子呢,腰挺直,把气势拿出来。”

谢怀川诧异地仰起头。

其实他比姜翌还要高一些,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小鸟依人,刻意躬了腰,没想到这点小心思,会被姜翌发现。

既然是姜翌的要求,谢怀川自然照做。

他们二人在这边嘀嘀咕咕挨挨蹭蹭,被无视的谢郎中却是等不下去了。

他扬起笑脸:“怀川,你今日和七皇子殿下回府,岂能一直在外面坐着,还不快带着殿下进府,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只是习惯性地摆出自己身为父亲的架子训斥,话语中的轻视却让姜翌听的皱眉。

“谢郎中,本殿下正君的名字,岂是你能随意称呼的。”姜翌站起身,面色不善地看向谢郎中,“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谢大人既然觉得本殿下正君没有规矩,想必谢大人本人便是不讲规矩之人吧。”

姜翌的发难来的突然,谢郎中背后唰的冒出一片冷汗。

“是下官失言。”

察觉到姜翌不善的眼神,谢郎中干脆利落地往地上跪去,却被早早守在一边的侍卫架住。

“谢郎中这是要做什么,外面这么多人看着,难道谢郎中是想让我和怀川传出去,回门当天逼得岳父一家当众下跪的恶名?”

姜翌说这话时声音比较大,刚说完,他就察觉到嗓子有些不对劲,捂住嘴干咳了几声。

谢怀川及时上前扶住姜翌,在他背后轻拍帮他顺气:“夫君别生气,生气伤身。”

姜翌很快地缓过来,顺着谢怀川给的台阶下:“既然怀川求情,那本殿下便饶你一次,起来吧,都堵在门口不好看,进去再说。”

“是是。”谢郎中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弓着身体在前面迎路。

户部郎中只是正五品的官职,在地方看起来可能不错,但是在京城,却是彻彻底底的小官,若是惹了七皇子不痛快,随便一句话,便能让他丢了官职。

他原先还以为成了七皇子的岳家,自己的官职说不定还能动上一动,现在看七皇子的态度,别说动一动了,直接丢了脑袋都不稀奇。

想到这里,谢郎中狠狠地剐了一眼站在姜翌身边的谢怀川。

下贱的东西,也不知道帮他说说话,尽知道使一些狐媚子手段勾引男人,夫人说的对,谢怀川这家伙就是个祸害。

本以为七皇子活不长久,等到冲喜失败,谢怀川跟着七皇子一起殉葬后,皇上会看在他痛失爱子的份上升一下他的官职。

结果万万没想到,谢怀川这家伙竟然走了狗屎运,七皇子殿下不仅没死,反而看起来还被他勾住了心神。

谢郎中心中思绪飞快转动,这时他才注意到,随着姜翌谢怀川往里走的动作,原先站在姜翌身后形成一堵人墙的护卫们散开,露出了跟在姜翌那辆豪华马车后的挑夫和上面挂着红花的箱子。

谢郎中打眼一看,便能够看出那些箱子名贵,里面放着的东西架子肯定也不低。

他微微松了口气。

回门礼带的这样多,想必七皇子也该也不是想和他们家撕破脸皮,先前那般作态,应该也只是谢怀川在私下里挑拨,七皇子为了安抚他才做出来的吧。

也是,七皇子府内那么多美人,谢怀川也只是一时得宠,指不定过两天,七皇子便对他没了兴趣。

谢郎中松了一口气。

姜翌接下来的平静,仿佛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只是在按照规矩,谢怀川应该给他和他夫人敬茶,以谢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时,谢怀川没有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姜翌也放下了筷子。

填饱了肚子的姜翌坐在上位,不顾谢郎中同他夫人僵硬的神色,施施然地开口:“谢郎中,先前你指责我家怀川没有规矩,本殿下还以为你们谢府多讲规矩,现在看来,原来是有人比较有自知之明,知晓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啊。”

谢郎中只觉得之前吃下肚的东西,像石块一样堵在腹中。

他擦了擦汗,试探地询问:“下官愚钝,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姜翌似笑非笑地看向谢郎中:“谢大人便算了,我家怀川要谢养育之恩,怎么也轮不上你身边那位妾室来受这礼吧。”

跟在谢郎中身边,明明已经三十多岁,却依旧打扮的颇为艳丽的女人脸色一变。

她在谢府当主母当了十几年,早就将自己曾经妾室的身份抛在了脑后,如今被人提起,自然是心中怨恨。

裘雅如愤恨地看了眼坐在姜翌身边的谢怀川,却不料正好和谢怀川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往日里无论如何是克扣衣食,还是抢夺对方的文章,面上都是一副平静无波死人脸的小贱人,竟然在她看过去时,脸上露出了嘲讽挑衅的神情。

那张她恨不得撕碎的脸,逐渐和记忆中那个女人的神情重合。

裘雅如一时忘了遮掩,看向谢怀川视线中的怨毒,在场但凡是有眼睛的,都能够看得出来。

“啊。”

一声惊叫忽然想起,但是却不是从裘雅如口中所出。

谢怀川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往姜翌的身边挪了挪:“夫君,姨娘看向我的眼神好凶,我好害怕。”

“往常我若是不听姨娘的话,接下来一整个冬天院子里都没有炭火,连吃食都只有饼子和凉水。这次我好像又惹姨娘不开心了,夫君一定要保护好我。”

姜翌被谢怀川那声平静的惊呼声给逗的有些想笑,但是听到他后面所说,却又真心实意的感觉到了心疼。

古代没有地暖和空调,冬天院子里缺了炭火,是真的会冻死人的,更不用说还只能吃饼子和凉水。

“好啊,本来我还想看在你们生养怀川的份上,不和你们计较太多。”姜翌脸色一变,根本不给谢郎中解释的机会,“既然你们以前如此磋磨本殿下正君,那么本殿下便好好和你们算算账。”

“平安。”

一名护卫上前,将一张纸送到姜翌手中。

看见那张纸的样式,谢郎中和裘雅如面上都些不自在。

姜翌可不管他们的脸色,慢悠悠地念出了上面记载的一行生辰八字。

“这是谢家送到我母妃手中的生辰八字没错吧,可本殿下先前问过怀川,这上面记载的生辰,明明是府上另外一位公子的八字而不是我家怀川的。”

“当然,本殿下对你们那个儿子没兴趣,也看不上一个妾生子,反倒要感谢你们弄虚弄假,成全了我和怀川的缘分。”

姜翌将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折起来,慢条斯理地开口:“只是,你们连冲喜人选这种事情都敢作假,就不怕事后被查出来?”

“哦,本殿下忘记了,先前京中都在传本殿下快死了,你们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一个快咽气的人,哪里翻得出什么浪花,等到本殿下死了,你们再让你们派过去的嬷嬷灭了怀川的口,到时候往外宣称怀川乃是殉情而死,不仅死无对证,你们还能因此获利。”

姜翌的声音平静,谢郎中和裘雅如两人却是听的浑身冒汗,在姜翌开口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便已经齐刷刷地跪到了地上。

姜翌的手在桌面上犹豫了一下,一个干净的茶杯便被谢怀川递到了他手边。

姜翌顺势接过,直接砸到了他们面前。

“不过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还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竟然也敢算计到本殿下头上,妄图踩着本殿下的死上位,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殿下,殿下饶命!这件事下官不知情啊!后宅之事全是贱内在负责,生辰八字有误这件事情,下官一概不知啊!”

谢郎中一刻不停地磕着头,企图求七皇子能够饶他一命。

宫中之人先前来要生辰八字时,他们并不知晓这生辰八字是用来给七皇子冲喜所用,只以为是宫中哪位公主相看人家,便巴巴地送了谢郎中和裘雅如两人所生的谢斐然的生辰八字进了宫。

等到淑妃派人来递口信,他们才知道,原来不是给公主相看,而是要以男子之身嫁去七皇子府,给那个快死的短命鬼冲喜。

谢斐然从学堂回来得知了这个消息,哪里愿意,在府里闹腾了个底朝天。

可宫中决定的事情,他们这种小官员哪里敢拒绝,更何况淑妃早就说过这生辰八字的用途,只不过他们官小,又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地错过了这个消息,才导致了现在的场面。

眼看着淑妃开始往府中送彩礼,裘雅如灵机一动,便想出了个办法。

送进宫中的条子上面除了生辰八字,便只有一条谢家大少爷的名号,可他们府中除了谢裴然,还有另外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少爷啊。

关于他前面那位正妻所生的儿子,谢郎中已经有些记不清他的模样了,反正好几年也见不上一面,在府中对方就像是隐身了一样,用他来代替自己宝贝儿子去火坑,他自然是愿意的。

只不过这种事情终究是有辱斯文,他虽然默许,但是全程都交给了裘雅如去办,眼下将责任全部推给裘雅如,他是半点都不亏心。

姜翌就这么看着谢郎中磕头求饶,一副将责任全部从自己身上摘出去的模样,厌恶地撇撇嘴,然后将谢怀川拉到了自己原先站着的位置。

谁要看糟老头子痛哭流涕地求饶啊,这头还是磕给苦主吧。

谢郎中磕了一会儿,也发现到了自己面前的靴子花纹换了样式。

他就像是拽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跪着上前拽住了谢怀川的衣角:“怀川,怀川,看在我是你爹的份上,你帮爹向皇子殿下求求情……”

谢怀川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郎中,看着他一边求饶,一边将所有的罪责都抛到裘雅如身上,却只字不提谢裴然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一幕和十几年前何其相似,只不过那时候,被他推卸责任的人是他和他的母亲。

“爹,”谢怀川忽然开口,在谢郎中惊喜期待的视线当中,缓缓开口,“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来我这个嫁出去的儿子也差不多,从我出嫁的那一天起,我便不是谢家的人了。”

谢怀川嘴角上扬,在谢郎中不可置信的视线中,微微用力,便将他踹了出去。

姜翌见状嘶了一声,这一脚力度不小啊,看来他这位正君也是个练家子啊。

姜翌扫了眼系统给他弄出来的面板上反派值增加速度,想了想,拉住了浑身冒着黑气的谢怀川。

“就这么踢死了太便宜他们了,还脏了你的靴子。”姜翌想了想,在他耳边问了一句。

谢怀川的眼神一亮,点了点头。

姜翌一挥手,便有几个侍卫按照谢怀川的指挥去翻找东西,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有些破旧的木盒回来了。

“死罪可免,”姜翌看着谢郎中的眼中燃起希望,慢悠悠地接了下一句,“活罪难逃,本殿下也不为难你,就用银子来抵债吧,据我所知,户部的官职可向来都是个肥差。”

“放心,本殿下只拿该拿的,绝不多贪你一枚铜钱。”

“来人,请谢郎中和他的夫人去库房,我们当面算账。”

吓到腿软,甚至有不明液体浸湿了衣服的裘夫人和谢郎中被护卫拎走。

姜翌坠在后面,一边慢悠悠地晃悠过去,一边和谢怀川聊着天。

“那个叫谢什么然的,你是想自己解决,还是我一并解决了?”

谢怀川眼神暗了些,不过很快地就变化了回来,他微微歪头,眼神中满是茫然,似是不了解姜翌为何这么说:“夫君?”

姜翌头皮一麻,不过他现在也算是有了些抵抗力,很快便正色开口:“和你说正事呢,先别演了。”

谢怀川盯着姜翌东看西看,就是不肯看向他的强装镇定模样,忽然轻笑了声。

“夫君不喜欢我这样吗?”

姜翌视线飘忽:“咳,也不是不喜欢,就是,那什么,一直演戏多累啊,你不用这么强求自己。”

“呵~”

谢怀川停下脚步,垂眸,微微俯身压向姜翌,用自己的影子将姜翌完全罩住。

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了一丝玩味的笑意:“这样,夫君也喜欢吗?”

姜小翌: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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