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今约了史兴哲一起用晚餐。
主要是和人谈商务。
地点是祁今选的。
在温阳市郁罗兰湖旁的醉蟹酒楼。
史兴哲刚结束了上半年的一部古装大戏的拍摄戏份，目前时间较宽裕。
临近秋，正是螃蟹肥美的季节。
醉蟹酒楼，依靠青湖，景色秀丽。
周旁古楼林立，灯彩斑斓。
和陶白解约是意料之中。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上。
公司名下划配给陶白的商务还有两三个。
拍摄时间在即，再考虑到其他艺人已经安排得满满的行程表。祁今思来想去，目前只有史兴哲的时间尚空余。
史兴哲商业少，倒不是因为人不受欢迎。
而是史兴哲比较特别，他和其他艺人不太一样，不缺钱，也没什么竞争心。祁今特地调查过，史兴哲是全国五星连锁酒店豪恒集团总裁的幺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史兴哲会选择来娱乐圈发展，但人是在祁今还未接管祁嘉传媒时便已经在了。
而且祁嘉和史兴哲签的合约，还是独一份。要单独的经济人，商务的交接要自己过目选择。至于工作时间也是自己挑选。堪称有些霸王的条款，但祁嘉传媒却都同意了。
足以能见得祁嘉之前对人的看重。
祁今刚看到这份合约也微讶异。但好在史兴哲随性归随性，但对待自己的业务从不出错，工作态度也算认真专业，对刚接管公司时的他也很配合。
祁今便没有动那份合约。
螃蟹端了上来。
史兴哲有一双适合拿笔弹琴的手，十指纤长，骨节长，力度韧劲有余。拿着蟹剪剪开蟹腿，仿佛在弹琴拨弦一般，不急不缓，富有美感。
祁今向来单刀直入：“我知道这可能对你有点为难，如果不适应，或者没有意愿。我尊重你的选择。目前空缺的商务位，有两个广告，一个香水，一个运动饮料，还有一个晚间档的综艺录制……合同我已经看了，价位与你不太对等，不过至于亏损的部分，公司会给你补上。你的想法……”
史兴哲慢条斯理地开蟹。
面前的盘子很快积累出一小盘黄澄白嫩的蟹肉。
史兴哲轻轻往前一推，和祁今面前的桃木色空盘子做了交换。
祁今说话的声音忽然停顿，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个动作，眉头微皱。
史兴哲擦了擦手，笑得和煦。“既然是老板的请求，我没有问题。”
“辛苦你了。”祁今止了前面的话头，微微往后靠座椅背上，包间顶上清冷的灯光照拂在人一张无暇的脸上，是漂亮的，剔透的白皙。看不出任何杂质。
人擦手，也开始剥蟹。一会儿功夫，祁今也剥出了一盘蟹肉。正好压在了史兴哲送上前的那一盘蟹肉上。
祁今的睫毛长，纤密的长，把盘子端起，在史兴哲面前放下时，抬撩起刹那。黑褐色的瞳孔，因在灯光下，显示得近乎琥珀色的清澄的颜色。
冷静的，不近人情的颜色。
祁今把蟹肉给了史兴哲，缓缓靠回自己的座椅上，“……如果没有问题，合同价位的事，公司会补偿你。后续的流程，我会让小李跟你对接。”
史兴哲看着那盘原封不动的蟹肉失笑。
他要的难道是多一点的蟹肉吗？
“薪资差价不必补了。”史兴哲失笑，夹了筷盘子上面的蟹肉，品尝了一口。狭长的眼，微微含笑愉悦地望着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等这些商务拍摄结束，老板再请我吃一顿饭好了。”
祁今淡褐色的眼微微抿起。
没有拒绝。
*
从醉蟹酒楼离开。
祁今婉拒了史兴哲相送的邀请。
夜风清凉透过车窗舀送进来。
祁今正要点开语音听工作消息，忽从后视镜看见了一辆紧随自己的车。在上一个路口的红绿灯处，祁今就有这辆车的印象。
通体黑色，看车型应是普通的沃尔沃。
祁今并不觉得会是史兴哲的车子。
更何况刚才是他看着史兴哲驾驶着他自己的银色的奥迪离开的。
祁今缓缓打着方向盘，脑海里过了几个可能的人选。
然后在下一个路口转了弯。
跟着的车子始料不及。车内的人立刻明白了被发现的事。
“草！被发现了，跟紧点！”
祁今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城市绕了几个弯，凭借着对温阳市地形和路段的熟悉。
不一会就成功甩掉了身后跟着的车辆。
甩掉了跟踪的车，祁今才往自己的住宿驾驶。一边点开语音。
祁今点开的是李雅言的语音。
祁今本来以为是工作上的事。
但点开后，李雅言咋咋呼呼的声音便在整个车内乍响起：“祁今！祁今！大事！！我的妈呀，顾允涅，顾允涅你知道吗？就是第一豪门顾家那个次子……出车祸了！我表姐她男朋友的小学的拜把子的好兄弟在那个公立医院工作，我草，听说刚才被送进去了，现场贼可怕……一地的血，整辆豪车直接报废……”
祁今正要调低音量的手顿住。
瞳孔怔了下。
顾允涅？
出车祸了？
李雅言是祁今的大学同学，机缘巧合下，毕业正好到了祁今的公司面职。
两人其实不光是大学同学，还有一点世交关系，只是相比于杨家祁家，李家小本生意发家，并不出名。且因为资量原因，并没有出席过多少次温阳市几大世家的宴会。不过和祁家的关系却不错，两人小时候就曾在祁家的宴会厅上见过面。
只不过当时的李雅言太过咋呼，虽然现在也咋呼。明明是女孩子，但是性格洒脱又野气。不仅没被当做女孩子，还被误以为是男孩子，和几个世孙打闹玩成了一团。最后是李家人觉得丢脸，从此之后就没再把人带出来。
这也是后来李雅言进了祁今公司，两人交流多了，李雅言献宝一样说出来的。
虽然李雅言现在也是咋呼大咧性格，但收集情报的能力却很强。
没有一个八卦消息，能够在24小时内逃脱得了她的耳朵。
祁今有时候都怀疑，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渠道，以及哪里来得这么深的热情，能获取和消解这么多消息。
不去做狗仔可惜了。
李雅言也觉得可惜，不过，她妈说要是她敢跑去当狗仔，腿都要给她折掉。这已经不是可惜的程度了，为了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于是退而求其次来了传媒公司。
至于为什么是祁嘉传媒，李雅言的意思是，有一次坐车路过，看见了祁今进去。想着大学霸都在这里上班，一定亏不了。
于是二话没说，也来面聘。
结果祁今哪里是来上班，人家就是这里的老板！
李雅言一连串发过来的语音数十条。
祁今并未点开。
而是望向车窗外头。
顾允涅虽然和自己不对付，性子跋扈了些。但在家中受宠是真话，顾家上到顾爷爷，小到五岁的顾小弟，没一个不捧着这个说一不二的二少爷。
听李雅言的描述，这次的车祸并不像是小伤。
顾爷爷他们，大概会很伤心着急吧。
*
德裕医院。
手术指示牌由红转绿。
经过了一夜的等待，手术终于顺利结束了。
哭红了一双眼的顾母在顾父和顾大哥的搀扶下，才松懈下一口气，被顾父带去休息。
“医生说手术结束，小涅状况不错，之后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休养了。你也不能守着一整夜吧。小涅第二天醒过来，知道得心疼了。”顾父还在劝着顾母。
“那混蛋孩子就得让他知道，让家长担心是怎么个难受回事呜呜。”顾母气愤道，呜呜又哭了。
顾父：“好好好，等他醒过来，我第一个帮你教训他。你快睡，睡得美美的，醒来给我在一旁递棍子。”
“那也是你儿子，那你别打太狠……呜他刚结束手术……”
“是是是。”
顾父搀扶着顾母到隔壁的贵宾室休息。
而听了父母任性对话的顾大哥：……
爸妈，二弟甚至还没康复……
习惯父母相处模式的顾家大哥摇摇头失笑。
顾大哥和顾父一样，得了消息就立马放下了工作赶来医院。
车祸是因为卡车司机酒驾和疲劳驾驶，导致卡车失控，撞入了路面才造成的。已经交由了警方处置。
而至于及时送了允涅到医院的好心路人，顾大哥第一时间也安排让下属送去感谢的薄礼。
好在车祸有惊无险，允涅脱离了生命危险。就可以让爷爷知道了。
顾承行到走廊外打电话，一边给管家他们报平安，一边给弟弟安排顾家私人医院的休养病房。
*
第二日。
和煦的阳光在一片祥宁的秋景色中普照大地。
一声尖叫在医院十八楼的vip病房里乍响起。
伴随着的外头鸟雀的惊飞扑翅的声响。
“呜呜，孩子他爸你别说了，这个法子不成。呜呜肯定是你昨夜说要揍小涅，人才会被你吓到的……呜呜都怪你……”
“老婆你快别哭了。你哭了，我心疼。都怪我，你别哭了……”
“呜呜孩子他爸……”
“呜老婆……”
“爸、妈。”顾大哥抚额，打断了恩爱的夫妻倆，“现在这个时候，咳……还是看看小涅的状况吧。”
在洁白宽敞的病床上。
坐着已经苏醒的人。
一旁的心电图稳定地输送着波折的曲线。
输液管静谧地点滴流淌着。
男子着着蓝白相间的病服，头上还缠着洁白的纱布，帅气健朗的面孔，眼神清澈至迷茫无辜。
此刻正迷蒙陌生地环顾病房内的三人。
顾大哥：“小涅，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哥哥啊。”
顾母手帕一边点拭着眼角，一边泪眼汪汪说。“涅涅，你连妈妈都不认识了吗？”
“老婆。”顾父搀扶着顾母，转头对着病床上的人，威严道，“逆子，还不快想起来！”
“……”
然后顾父荣获了伤心的顾母的胸口一拳。
“……你们是谁？”病床上的人皱紧了眉头，似在竭力回想，表情微微显得痛苦。
这是顾允涅醒过来的第二句话。
和第一句的质问一模一样。
“呜呜呜——”看到此景，顾母难掩伤心悲痛，捂面扑入了身后顾父的怀抱。
“老婆，没事的没事的。”顾父轻拍着妻子抽噎的肩膀，安慰道。“医生很快就过来了。”
“老婆……”床上的人喃喃跟着念了一声。眼神迷茫。
但喃喃的声音淹没在兵荒马乱的病房里，无人听见。
“爸妈，医生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别担心。”顾承行说，又看了眼弟弟迷茫无助的脸，心下一痛，放缓了声。“小涅，你不用紧张，没事的……想不起来没事的，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能想起什么就算什么，别怕……”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顾承行转身开门。
然而门外不是医生，而是带着一束鲜花的祁今。
顾承行微微愣了下。
顾母这时候也从顾父怀里抬起头，擦了擦眼，看向门。“是小今来了吗？进来吧。”
昨夜祁今打了电话慰问顾夫人关于顾允涅的情况。顾母便允了人过来探望。
反正他们也早把祁今当成是一家人了。
顾大哥让开了路让祁今进去。“我去看看医生来了没。”
顾大哥正要走，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巨响。
顾允涅不知什么时候拔了吊针，跳下了床。恍若一只大虎，扑向了祁今。
“老婆……老婆！”
嘶哑的声音却似乎不减音量。
跟刚才苏醒时，迷茫安分的神情恍若天壤之别。
祁今吓住：“？”
顾家父母和顾大哥愣化成石像。
唯有死死抓着祁今一角衣角的人，可怜巴巴地一边喊着人，一边往下掉泪珠子。
别提多委屈。
顾允涅：老婆！老婆！我命定的老婆！
祁今：……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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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