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莫不是人中了邪?

“方公子消消气,我也不是诚心想揍你的。”那小女子梳理着方才爬行时乱掉的发型,小声嘟囔着。

“敢问姑娘芳名?”方誉云目光沉稳内敛,自上而下、自左至右,缓缓打量着眼前之人。

那女子的身影在人群里头一立,好似混进羊群的小鹿,雌雄莫辨的气质就像一团迷雾,把人好奇心勾得高高的。

个头呢,比寻常女子是要蹿出那么一截子,可跟男子比起来,又好像差了那么一丢丢,不多不少,恰恰卡在中间那尴尬地界儿。肩膀呢,没男子那般宽阔厚实得能扛山,也不像女子那般柔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反倒有股子倔强劲儿,透着别样的坚韧,让人瞧着不禁暗暗称奇,直琢磨这是哪路奇人呐。

一袭朴素的灰衣衬的她五官精致,却又不失英气,眉眼间流露出的神韵让人不禁为之倾倒。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飘在脑后,更增添了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她的身姿修长而挺拔,步伐轻盈而稳健。

方誉云:看得出来,是个气壮如牛的年轻人。

只单单看她的身形,既有着女子的柔美与细腻,又有着男子的刚毅与果断,步伐轻盈而稳健,仿佛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与从容。

“姚千漱。”

“什…什么树?”方誉云愣了一愣,呆呆的重复着眼前女子言语的最后一字,似乎还没从那打量中醒神儿,又似被这直白的名字有趣的瞠目结舌起来。

“姚芊漱。”眼前的女子静静地站着,眨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眸,耐心解释道,“女兆姚,郁郁芊芊的芊,漱石枕流的漱。”

“想必令尊定是一个性情高雅之人。”方誉云脸上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他轻轻抱拳,说道:“好字,好字!姑娘的名字真是别具一格,令人过目不忘呢。”

姚芊漱听到方公子的夸赞,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公子过奖了,我的名字不过是我师父随意取的,没想到能让兄台如此夸赞。”

方公子微笑着说道,“是在下孤陋寡闻,没想到姑娘的师傅竟也是个有趣之人,”面前的男人微微挑眉道,“只是不知姑娘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空气短暂的安静了三秒,片刻沉默后,姚芊漱的目光落在了那挂在腰间的玉佩道,“这玉佩晶莹剔透,刻着方氏独有的徽记,再加上公子这般打扮风度,除了方家那位闻名遐迩的公子还能是谁?”

对啊,可不闻名遐迩、大名远扬么?要论这世上油嘴滑舌、风流不羁、潇洒多情、人傻钱多的人,还能有谁呀?

当然只有眼前的人了。

方誉云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看来姑娘不仅生得独特,心思亦是敏锐。”

方誉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只是不知姑娘师从何人?看姑娘这般气度,尊师定非凡人。”

姚芊漱只微微一笑道,“家师闲云野鹤,不喜出名,我只称他一声师父罢了。”

方誉云心中愈发好奇,正欲多加开口询问。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姚芊漱的发丝轻扬,那小嘴叭叭道,“方公子是否还要询问本姑娘家住何处?平日里吃什么药罢?”

方誉云竟一时被堵的哑口无言,忙收敛心神,讪讪笑道,“姑娘莫不是学过占卜?”

还未等到回答,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二人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那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窗边。

夜间的山野朦朦胧胧起了雾,月光却丝毫不受影响的渗着蓝光。两人心中一惊,同时望向窗外。

只见浓雾中,两行红灯笼穿梭在雾里若隐若现,伴随着阵阵阴风,天空蓝的发紫,浩大的队伍似一部木偶戏,被绳牵着往前走。

那队伍浩浩荡荡向前走着,红的发黑的灯笼后面跟着的竟然是一群孩童,男孩女孩各站成一排。低垂着脑袋,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束缚着缓缓前行。

忽而狂风骤起,灯笼的火光被晃的一明一灭,一闪一闪。虽是六月酷暑,但地上却结了层薄薄的冰。

见那队伍越走越远,越走越远,逐渐小到看不见。二人从窗边退回屋内,只是坐在石凳上敲打着那石桌。

“化魂水?”方誉云眯了眯眼,奇怪道,“此庄之中,竟有如此恶毒之物,实乃罕见。”

一旁的姚芊漱微微侧脖低头,双手扣在衣肩上,将那晃荡的半截衣袖系上,静悄悄听着方誉云的低语。

师兄师姐说,江湖传闻这方公子最是大义凛然,想必这位公子是早已按耐不住要拔刀相助了吧?

回头望向身旁位置,竟不知何时变得空无一人。

“真不愧是天御宗三长老之子,果然是有那以天下为己任的魄力。”正当那女子慨叹方公子的英勇无畏,且欲独自静享此夜之宁静时,仅一回眸,便见已然卧于榻上假寐之人。

额,好像和师兄师姐说的不太一样?

“看什么看,睡觉。”那榻上的男子似乎也懒得计较,只是翻了个身,留下自己背影。

呵,此村中如此诡异,你岂能安睡?此时你难道不应提剑疾冲,打断队列,继而英雄救美,拯救无辜!虽或已迟,虽或于事无补,但亦当奋勇向前!故而……

“我睡哪?”姚芊漱小心翼翼的凑近。

无人应答。

罢了,睡便睡吧!你既如此,我亦如此!天下兴亡,与我俩何干?!

姚芊漱就地而坐,只是这地又凉又硬,实在不舒服,再三纠结后,却又猴子抓耳挠腮般躺下。

肩头的黑发似瀑布般倾泄在冰凉的地板上,恍恍惚惚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似乎就要坠入梦乡。

“哎哟!”地上的女子欲发出尖叫,只是还未叫出声,自己的口鼻便被一张大掌死死捂住,后半段的话便被死死捂在了肚子里。

“嘘,隔墙有耳。”月光打在窗户上,悄悄印出小半个人影,那人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缓缓吹着白色的粉末。

口中一凉,竟是那方公子不知何时塞了一颗凉丝丝的药,苦苦的,麻麻的,很安心。

就是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姚芊漱心道。

“你往我嘴里喂了什么药?”那女子的嘴被方公子的大手紧紧捂住,却仍努力的小声道。

“强身健体、提神醒脑之,”那双捂在脸上的手忽的松了开来,低沉的气音在“肾、宝”二字上稍有停顿,带着那若有若无的重音。

见门外已无声响,方公子嫌弃的轻拍双手,似有不满,稍作搓揉,复将手心贴于衣上轻蹭。

“看来方兄的肾不太好哇。”那女子嘴里念叨着,“不说就不说呗,真小气。”

只是姚芊漱还未起身,却听“扑”的一声,便安详的躺在地上嗷嗷叫个不停。

方公子凝视着地上那名身躯不住扭动,而脖颈却丝毫不动的灰衣女子,身躯微侧,低头沉凝道,“此药仅为解你迷药迷香之毒,我可没下毒啊。”

“公子莫不是做贼心虚开始自报家门了,”那躺在地上的女子咧了咧嘴,“你踩到我的头发了,还请方公子高抬贵脚呢。”

方誉云刹时脚下一顿,侧过脸道:“你这人真是恩将仇报,明明是你的头发绊着我的脚了。”

“哀家的头发啊,你们死的好惨啊!”姚芊漱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手中尽捧着那一小缕光荣牺牲的秀发,“我的阿娜塔,朵嘛啦,西咔吧~我会想念你们的!”

方誉云只觉得眼前的女子过于悲伤,身旁似乎响起了断断续续的bgm,好像唱着什么“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

“神神叨叨说什么呢?再说话把你剃成秃子让你原地出家。”方誉云甩甩脑袋,双手环抱着剑,试图想把那悲情的bgm甩出大脑。

冷漠的,低沉的,如同地狱嘶吼般邪恶的声音一步一步爬上了姚芊漱的后背,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你懂什么?这可是我煞费苦心给我每根头发取的名字,”顶着世俗不惑的目光,背着“断发之仇”的女子道,“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般道理,公子难道不知吗?”

“莫名其妙。”方公子从袖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啪”一声往那女子身上一按,“灵光照世,邪祟现行。八卦为引,乾坤驱魔。破!”

“?”跪在地上的女子目光聚焦在两额之间。

方誉云心生疑惑:并未中邪,莫非是此地风水欠佳?

凝视着眼前诡异之人,方公子沉凝道,“窗外异动,恐怕来者不善,如此伪装,方不易败露。”

“难为公子为我费心,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以为公子当我中邪了呢。”女子迎着那凝视额间符纸的目光,双眸沉静如水仿若深潭,可那嘴角却忍不住的直抽抽。

言罢,她轻抬玉手,取下额间符纸,只见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字:破。

“不过这符却是上好的符,我便勉为其难收下这份薄礼吧。”眼前的女子摸着那厚厚的符纸,将它收进袖口,恭恭敬敬抱了抱拳。

笑死,这方公子别的不说,但出手确实阔绰呀!啧啧,就这质感,这做工!随手就是闻所未闻的上等好物。倘若是个人傻钱多的大腿……抱一抱也未必不可。

“想必姑娘定然是四肢发达、身手矫健……咳,武艺超群,否则也难以在这夜半时分有如此闲情逸致畅谈至此。”那双眼眸着实动人,只是一想到对面是个才思敏捷、身材健美的奇女子,却也是心中发毛的很。

“公子谬赞,小女子不过略懂些皮毛,岂敢当此盛誉,惶恐之至。”那女子目光如炬,颔首轻点,双手刚一抱拳,便被一柄坚硬的剑鞘横在了腕间。

“既然姑娘身手不凡,现在也凑巧有用得上姑娘的地方,那方某便先谢过姑娘的举手之恩了。”

就在那须臾之间,姚芊漱本能地抬起了头,她的眼眸与方誉云的目光蓦然相对。

然而,当两人的视线碰触之际,姚芊漱心头忽地一震,只因她所看到的并非是友善或温和的眼神,而是一道充斥着狡黠与算计的目光。

好的,摇钱树计划破产了,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姚芊漱心中暗叫不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方公子有何事需要我帮忙?”

方誉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缓缓说道:“这村子古怪异常,你我想要安然离开,需得先探清那化魂水的秘密以及这夜半孩童队伍的去向,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帮我看住那些孩童的性命。”

“公子所言极是,只是姚某恐怕力不从心,更有要事未……”话还未说完,姚芊漱的眼眸便对上了对面那双皮笑肉不笑的眼睛。

眼前的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看似友善的笑容,那双眼睛如月牙弯弯,却冷漠如冰,毫无温度。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冷漠与心机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想姚姑娘并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人顿了顿,“不知方才的药,可合姑娘口味?”

好,好,好!真是无功不受禄!原来方誉云是埋了坑在这儿等着人上钩呢。

纵然心中明白这是方誉云在利用自己,可如今形势所迫,若是拒绝,怕是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公子所言极是,只是这村子处处透着诡异,我一人前去,怕是有些力不从心。”姚芊漱无奈道。

“药效发作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方公子淡淡道,“我也并非需要姑娘为我拼命,只是看好那几个孩子的命罢了。”

“好!我去!”姚芊漱咬咬牙,跺跺脚,悄悄从窗户翻出,向着那孩童队伍消失的方向潜去。

雾气愈发浓重,女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迷雾之中。

方誉云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得逞后的得意,“若真能探出些什么,倒也不枉我此番谋划,若是有危险,也可先保我自身周全。”

姚芊漱小心翼翼地在雾中穿梭,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孩童哭声。

顺声寻去,只见一座破旧的窑子出现在眼前。窑炉中灯火闪烁,那孩童队伍正缓缓靠近进窑路,却又站在窑炉前,静静的,一言不发。

躲在窑炉外的一棵大树后,偷偷观察着。

只见庙宇内有几个身着黑袍的人,每个人的腰间横跨着一把大刀,正围着那窑洞窃窃私语。

与此同时,方誉云在屋舍中也并未闲着,他翻找着屋内的各个角落,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这村子秘密的线索。

方誉云在这静谧诡异的寺庙之中,时刻留意着周遭的一切动静与线索。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各个角落,踱步至寺庙的墙壁前,那微弱的光线的映照下,墙壁上一些凌乱且深浅不一的刻痕便毫不意外又吸引到人的注意。

走出那寺庙中的客房,借着窗外凄凉的月光,他凑近墙壁,仔细辨认起来。只见那上面的字迹虽有些粗糙,但仍能清晰地看出所写的内容:

“灵瓦镇之秘,孩童为祭。每至特定之月,选童男童女,以其纯净之灵,注入化魂之水,妄图沟通邪灵,求镇中所谓昌盛。镇民皆被蛊惑,视之为命定之事,实则乃邪恶者之私欲,牺牲无辜以求私欲之满。”

刻在墙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急切的心似要从那文字中跳脱而出。

方誉云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被愤怒所取代。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暗道:“竟有如此惨无人道之事,看来那些孩童……也被人当做傀儡利用了……”

此时,寺庙中的空气仿佛更加凝重,那墙壁上的刻字仿佛带着无尽的冤屈与悲愤,在这昏暗的空间里诉说着不为人知的黑暗秘密。

远处亮起了微光,方公子静步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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