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一百二十九

老头跪在堂下,战战兢兢,“老爷明鉴,我本城外小青山上青山观的小道,号舜声。我在观里受百姓香火,偶尔到城里与人结缘。我这又不是强买强卖,本是双方有意,这才结个善缘,哪里承望是这结果?”

苏姑娘跳起来又要上去给他一脚,被同行的女孩子拉住了,只能愤愤叫道,“呸!你个老骗子,说卖什么灵验妙方,就是一张画着什么字的破纸!你还要卖一千金币!姑奶奶我拿一千金币买你项上人头!”

老头急忙往旁边缩,“姑娘莫急,我这方子可真不是假的!这是我派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上就有的东西,我可不敢伤祖师爷的面子!”

苏姑娘拿出一只荷包,“官老爷您评评理,就这破纸条,怎么值一千金币?”

衙差接过荷包,检查了一下,这才放到县官案头。县官把荷包打开,拿出里面的纸条,皱着眉看了半天,“这是什么?”

老头刚要说话,被苏姑娘打断,“根本就是他乱画的东西,就是拿来骗钱的!”

县官便问老头,“这纸条到底有何名堂,若是真的不值什么,就算你欺诈成立!从实说来!”

老头也急了,“怎么不值,这可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宝物!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我怕他又在这里把那么长一大段话说一遍,赶紧截住他,“行了,你直接把你那宝贝拿出来,大家一看就知道值不值了。”

众人觉得有理,让老头照办,没想到老头为难了,“唉,本是我派香火不旺,到我这一辈,只留下那一件宝物,却不想门派出了不肖子孙,把那宝物盗走,人也逃了。现如今只剩宝物画像,和这上面一行神秘文字了。叫我拿,哪里拿去?”

县官看老头这样,也疲倦了,懒得再审,只说,“依本官看,你也不消拿宝物,你只承认这文字是不是毫无用处?”

老头马上变脸,“怎么能无用!这可是祖师爷……”

县官一拍惊堂木,“你自己都说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用!叫你拿又拿不出来!别扯你的祖师爷,你把祖师爷叫出来看看?!”

老头被惊堂木一吓唬,又缩回去了。

县官看他认伏,于是说,“既不能证明这东西有用,本官按律判你欺诈成立,交易取消,按本金双倍赔偿,赔给这位苏姑娘!以后限制入城,入城必受监察。再有人举告你欺诈,立行羁押,连你的住宅一块收掉!你认罚否?”

老头也没反抗,只是露出痛苦颜色,哀嚎起来,“唉!本是我派该有此劫难啊!”

苏姑娘上去就是一脚,“少废话!你个骗子还有理了!赔钱!”

老头被她踹得满地打滚,“姑娘莫动手!莫动手!我认罚!认罚!”

县官让老头拿钱出来,老头哆哆嗦嗦地说钱不在身上,要回观里取。县官让两个人跟着我们,一起到观里去一趟。

老头在前面带路,一路出城,上了城外的一座小荒山,又饶了几圈,爬到山顶,才看到一间不大的小院子,还挂了个破匾,写着青山观。

门是很破旧的柴门,门缝大的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老头打开门,领我们进院子,院子不大,堆满了杂物和落叶,院子正中有一个很老的大香炉,锈迹斑斑,还有一尊看不出是什么人的石像,也是脏兮兮的,落满鸟屎。

小院分三间,左手边是老头住的地方,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右手边是灶房,有个大灶台,一口破锅,一个大水缸,案上面堆着几捆青菜。墙上挂着厨具锅盖,地上堆着一大堆柴火和枯树枝。

正殿里摆着祖师爷灵位和画像,一个小破供桌上面有一个小香炉,一个高脚碟子,里面放着好些水果。灵位前面放着三个蒲团,都已经破损了。

院子里满地除了落叶,还洒满了米粒,看起来都是刚买的新米。

我指着地上说,“这米撒在地上,不是都浪费了?”

老头看我问,就说,“这是供了祖师爷的贡品,大多分给香客结缘,剩下的也分一些给万物生灵。这是祖师爷立的规矩。”

苏姑娘和她的同伴对这里很是不满,上山的时候地上的泥巴弄脏了她的鞋子和裙角,进了院子以后一直捂着鼻子,大概是闻到了不喜欢的味道,“什么又脏又臭的地方,赶紧把钱还我,真是的,裙子都弄脏了。这可是我新买的衣服!”同伴也点头,“快点还钱,我们好回去。”

老头战战兢兢答应,到了祖师爷灵位前,把灵位下面的柜子打开,拿出一个红布包的小包裹。

两位衙差接过来,打开后数了一下,立刻皱眉,“这才七百金币不到,大人说了,按本金双倍赔偿!”

老头叹气,“官爷,您也看到了,我这哪来双倍本金,就剩这些,实在没有了。”

苏姑娘大怒,“这才几天你就花了三百金币,你拿来吃都能撑死你!”说着又要上来动手,被同伴劝住了。

我问,“一两天工夫要花掉三百金币确实不易,你把钱用在哪里去了?”

老头唉声叹气,“不瞒各位,我这小庙倒是花不了几个钱,只是我有个小徒儿病重,拿钱买药了。加上之前赊药铺的,一并还了,一共三百二十五金币,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虽然是有缘故,也不该拿骗来的钱用。”苏姑娘的同伴说。

老头说,“我也实在没办法。这小子本是我捡来的,也不知来历,他跟着我倒还听话,能帮忙料理一下庙务,我们师徒两个就过了二十多年。谁知他突然生病,怎么都起不来了,庙里钱花完了也治不好,我又不能舍了他。唉。好容易这些年靠着喝药,终于能下床了,我看这药有用,这才走险。”

我问,“能让我们见一下你徒弟吗?”

老头说,“您等等,我带他出来。”说着就进了住处,好半天,扶着一个病殃殃的年轻人走出来。年轻人看着像被抽了骨头,身体都直不起来,走路也慢慢吞吞,半边身体都靠在老头身上。

他倒是很有礼貌,见面先说,“给各位福主见礼。”

我细看了一下,看不出他是什么病,就扭头用眼神问焱仙。

焱仙见我看他,先是摇头,然后说,“我也不懂医药,但是看他不像是病。”

老头像是遇到了救星,急忙问,“不知少侠看出了什么?可否告知一二?”

焱仙走上前,抓住年轻人的手腕探了一下脉,又摸了一下他的脖子,脸色不是很好看,“我也看不出来,只是觉得奇怪。”紧接着他看向我,“英鸾,你也看看?”

我摇头,“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明白了。”

焱仙收回手,说,“那就可惜了,你应该能看到比我多。但是……算了,不能勉强。”

老头也没有特别失望,仿佛早已知道结果,“既然二位高人看不出,小徒也认命了,不用放在心上。”

我不自觉地掐紧了手,指甲都要划伤掌心。

焱仙在逼我。

我知道自己不能动摇,只能放缓语气,对老头说,“这样吧,就算我借给你,把该赔的钱还给这位苏姑娘,但你以后得坚守正道,不能再干骗人的行当。以后我再回这里,再来拿回。”说着就把兜里的一包金币拿出来。

老头也不推脱,接过金币,带着小徒弟行了个礼,“多谢姑娘体谅我师徒难处。”

年轻的小徒弟也连连道谢。

衙差说,“既然这样,我二人算个见证,他借了姑娘的钱,日后必定要还。要是赖账,姑娘只管带他到府衙来找我们。”

苏姑娘拿走了金袋,一脸古怪地看着我,“你可真是个怪人,一片好心帮这种渣滓。以后这钱他肯定不会还你的,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苏姑娘的同伴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多话,对我们道了谢,就离开了。

衙差说回去禀报,也跟着走了。

老头带了点歉意,“姑娘是善人,必当有好报。小庙贫寒,也无长物,倒还有点新鲜米菜,不介意的话就在庙里吃些素斋再走吧。”

我摆摆手,“吃饭就免了,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你真会算命,还是假会算命?”

老头说,“我先送小徒弟回去,您到正殿里坐一坐。”说着就扶年轻人回了屋。

我和焱仙进了供祖师爷的殿,等老头出来。我看着祖师爷的像,看不出来有什么名堂。灵位上写着祖师爷名字,叫张一盛,我从未见过。桌前放着几枚特制的金币,上面写着祖师爷的名字。

老头把徒弟安顿好,这才进来,打开了灵位下的柜子,拿出来一本破破烂烂的书。这本书是线缝起来的,已经又黄又旧,上面画了一些奇怪的阵法,还有很多奇怪的话,大约是对阵法的注解。

老头说,“不怕说给您听,我本来是街头卖艺的,某天遭宵小欺负,师父救了我,才跟着师父入门。可惜我学了个一知半解,师父就坐化了,只留下这一本书。我参了半辈子,也只看懂一点皮毛。您今天问起来,不敢说会算命,只要是我懂的,给您解个数。”

我心下叹了口气,就问,“你今天说我手相,是真的还是胡诌的?”

老头说,“唉,手之相,书上只有三类手相,其他的全是我牵强附会,您姑且一听。只是世人都爱听好话,我自然也多说些好的。也有一贯吓唬人,让他们掏钱消灾的,我也学了些,但总还是少用。”

我又问,“依你看,我的命如何?”

老头说,“姑娘且等一等啊,我请一炷香,问问祖师爷。”

说着他就起了三支香,在蜡烛上点了,供在祖师爷灵位前的香炉,然后闭眼结印,开始念念有词,念得非常快,完全听不清。

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焱仙,然后郑重摇了摇头,“姑娘,祖师爷交代了,您的命看不得。”

我一愣,“什么意思?”

老头也很困惑,但还是说,“家师教训,不是人人的命都能算。算术者有数,测运改命皆伤自身,故而有些有大命格者,不可看,不可改。一是损伤太过,承担不起。二是修为不足,天赋不够,未必看得准、改得动。姑娘大约是有大命格,祖师爷才如此交代吧。”

我有些怅然,“但是之前有个占卜师,他好像说过我在东瀛会遇到什么事。难道他看了就不要紧?”

老头也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我毕竟学识粗浅,看不出来,也不知根底。如果有缘再见,姑娘可以问问那占卜师。”

和老头道别以后,我回了住处,心里还在想老头说的话。我觉得他在祖师爷面前说的,不像是在骗人。人性那一套他也懂,要是为了得好处,故意吓唬人,或者说点好听的话,都可以达到目的,没必要故意遮掩。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反而越发心里没底。

什么叫大命格?什么叫不能看?到底有什么含义?我想不明白。

焱仙反倒是很松快,还劝我说,就当那老头子是骗人的,他骗了那么多次,未必这一次说的是真的。

他这么说,我也只能这么听。只能以后有机会遇到高人再问个明白。

在那之后在朝禅逗留的几天,我再没看见那个老头,到最后也不知道那天他说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也懒得去争竞了。

从东瀛回来的船停泊在港口,船员修整几天,给船检修一下就可以出发。我赶紧抢了两张票,买票的时候还问卖票的现在去东瀛要不要介绍信,卖票的说不用,早就取消入境许可了。

我们平安地上了船,途径风暴之海的时候,并没有发生海难,一路就这样平安地度过。

但我在船上又发了晕船,又吐了个稀里糊涂,幸好提前买了晕船药,吃完药乖乖躺船舱里睡觉去。

因为航行顺利,占卜师并没有露面,我也没能见上一面,就已经在东瀛落地。

焱仙四下张望,像是第一次来这里一样。于是我问他,“你以前没有来过东瀛?”

焱仙摇头,“很少来,我就来过一次,还是去风俗街,回去还被神骂了一顿。”

“怎么,难道他跟东瀛这块岛有仇?”我冷笑着讽刺道。

焱仙摇头,反问我,“你之前到东瀛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难道你们会不知道?”

焱仙一摊手,“我被你扔海里了呀,要不是黑阎龙把我捞出来,我还埋在海里呢。那时候你已经在东瀛逛了大半圈了。”

我哭笑不得。没想到他怕掉海里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成为斗帝无所不能,结果他焱仙再厉害,掉进海里一样得等人来捞。

我大致讲了在东瀛的遭遇,先是被当做偷渡客混进了大陆□□,又被举报撞上了检非违使,被□□火狐组救了。在火狐组因为纳兰漱玉的陷害被出卖,被古族追杀,掉进河里逃过一劫,被源氏救了。这时候撞上面具大王业原火作乱,镇压业原火以后被魂族小少爷从东瀛丢了出去。

焱仙听着听着皱起眉,“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从那两个古族人手里逃掉的,黑阎龙也没有说。魂玉说的也是不清不楚,难道这中间发生过什么?”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或者说他想从这一段里面找到什么答案,于是不说话。

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追索,转而问我,“你打算去哪?”

我说,“去找源东平,拜访一下看看。”说着就一边看四周方位一边自言自语,“去神都的话,往哪个方向走?”

旁边有个大婶提着一个大包袱从我们身边走过去,大概是听见了,回头对我说,“从这里往东南,沿着大路走就能到,去神都的路比别的都宽敞,很好认。看到了一条大河,沿着河往前看就是神都了。”

我赶紧道谢,看了看东南方向,就沿着大路出发了。

走了大概有三四天的路,路上经过了一个小镇,一群东瀛人只会讲东瀛话,也没办法问路。我听不懂,焱仙也听不懂。

幸好那位路人大婶说的不错,沿着大路一直走,渐渐能看到一条很深很宽的大河,远方有一座特别大的都城,就是神都了。

这河我有印象,当初我被古族追杀以后就是掉进了这条河里,好像是叫什么白川还是童川。

继续往前,还没进城,我们就撞上了一支出城的队伍,巧的是,领队的人我认识,就是源东平。

许久不见,他的气质变了很多,少了当初贵族少爷的文弱,有些干练起来,身上穿着铠甲,腰间佩着长刀,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队人,像是出征一样。

我看到他的时候,并不太敢确认,但看到他后面跟着一群戴高帽子的阴阳师,就试探着问了一下,“是源家人吗?”

源东平看向我,很是惊讶,一眼就认出了我,“萧红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他认出了我,我放下心来,果然是他,于是说,“我回东瀛,想来看看你。没想到在这遇到。”

源东平翻身下马,看了一眼身后,说,“此次我代父亲出征讨伐妖怪,恕不能接待。我知此言颇有冒昧,但如果萧红君不着急,可否鼎力相助我等?如若萧红君旅途劳顿,也不勉强,让家中人带你们回源家。”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妨事,我只是来看你。既然你们要去除妖,我和你顺路走走,一道回去更好。”

源东平便郑重行礼,“多谢萧红君,君素来霁月高风,宽洪海量,相助我源家颇多,一直未能道谢,实在是失礼。”

我赶紧拉住他,“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先跟我讲讲除妖是怎么回事吧?”

源东平点头,“等一会我详细告诉你。”然后他转向身后人,用东瀛话说了很多,我也听不懂。但是那群戴高帽子的,好像是叫阴阳师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我,我大概猜到他可能是在介绍我。

重新整顿队伍,继续前进,源东平让人牵着马,和我一起步行。

我向源东平介绍了焱仙,没有过多提离开东瀛以后的事,只说还在四处旅行,现在回认识的地方看看。

源东平则说了除妖是怎么一回事。

我原本以为除妖,是他们找到了茨木童子的弱点,想除掉茨木童子,但听他说完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最近神都出了件事,有不少女子报官,说自己的丈夫出城以后就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官差们调查发现,失踪的人都是从西门出城,过百潼川以后往南,经过小野原时失踪的。

“这个小野原有什么讲究吗?”我问。

源东平回答,“小野原往南会经过双峰山,那边是百鬼盘踞之地,所以小野原时常会出现妖怪。官差们在这里找到了一具受害者尸骨,委托我们来协助调查,发现上面有妖气,所以才前来调查。如果确认有妖怪作乱,就要除掉。”

“是茨木童子吗?”我问。

源东平摇头,“暂时不能确认,但是根据妖气的痕迹,还有受害者的状态看,不太像是他。受害者身上的伤口都是细爪抓伤,看上去像是小动物,或者女性的指甲。”

“死的都是男人,伤口像女性指甲,看来是个女妖怪。”我说。

源东平点头,“推测起来应该是如此。”

大致了解情况以后,我又问起源家的情况,魂族是否有为难他们。

源东平详细说了我离开以后发生的事情。

在我离开以后,魂族仔细检查了夜原,源东平和源家家主陪同天皇,一起见了魂族的首领。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青年,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青年很有礼貌,没有对东瀛施威的意思,说自己是为了调查夜原而来,这个夜原与大陆家族之一的古族有极深的牵扯,希望天皇能够配合他们清理夜原,并把证据都交给他们带走。

结合源东平所说,在东瀛发生的事情我已经能整个串联起来了,也和我之前掌握的信息差不多。

但焱仙似乎还有考虑,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说,很快就过了百潼川。一路上遇到很多赶路的路人,他们看到源家的队伍,第一反应都是躲开,不敢正面碰上。一些视若无物地走过去的,看着像大陆人。

过百潼川后往南是一处平原,远处是连着树林的山,倒让我想起初到东瀛的时候被官差追着进了一处迷雾森林的记忆。

进入小野原,行人就稀少了很多,老远才从草堆里站起来一个戴草帽的,沉默地干着农活,不理我们。阴阳师们就开始作应战的准备,各自把符咒捏在手里,随时提防四周。源东平看起来没有施展阴阳术的意思,但是把刀握在手里,也进入了备战状态。

看他们都紧张起来,我也打起警惕心,看着四周会不会有妖怪出现。

负责查探妖气的阴阳师仔细追踪妖力痕迹,走着走着他忽然叫起来,和源东平叽里呱啦地报告。

源东平听完以后,又对其他人下了命令,这才转向我,“从这里开始妖力变得很明显了,妖怪可能就藏在这附近,还请小心。”

我点头。虽然看不出妖力强还是弱,但有审判裁决在手里,防身还是做得到的。

沿着妖力继续追踪,眼看着穿过了平原,快要进入树林,有个耳朵尖的对源东平说话,源东平翻译给我,才知道是听到了哭声。

我们四处寻找声音来源,寻着声音一直走进树林。这时节寒气才过,绿叶初生,进入树林后,远比刚才能照到阳光要冷许多。

进入树林,妖气更浓,源东平命人四处布置结界,似乎是准备在这树林里把妖怪拦住,直接一网打尽。

走不多远就见到了哭声来源,是一个女人,正抱着一具尸骨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源东平为之恻隐,有心上去询问,就让两个侍卫跟着,走近前,用东瀛话向她问话。

女子抬起头,面如梨花更洁白,泪似珍珠还照人,真真我见犹怜的美人。她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诉说前情,声音柔媚可怜,颇为惑人,只可惜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说着又哭起来,只管抱着怀里的尸体。

源东平一边安慰,一边示意她怀里抱着的人。

女子听懂了,点头,然后就松了手,把男人的尸体小心地平放在地上。

源东平和侍卫都蹲下来仔细查看这具男性尸骨。

我也跟着上前一起查看。我仔细打量那具尸体,看得出来是个男性,梳着东瀛男人常见的发髻,身如皮包骨,泛着蜡黄,像是被吸干了血一样。衣服多处破损,可以看见他皮肤上有很明显的爪痕,确实很像小动物或者女人用指甲挠的。

一番检查后,源东平很快得出结论,这个男性的死因和之前发现的受害者一致,很明显也是那个妖怪作下的,必须尽快抓住它。

检查过后,源东平让人把死者的尸体收敛好,准备带回城里,又安排人护送女子回城。

女子千恩万谢地跟着两个护卫,准备从我们来时路离开。

就在此刻,忽听耳边一阵龙吟虎啸般的风声,一个身形高大的影子从密林阴影中一跃而出,直逼那女子面门,抬手就往下压,速度快到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下一刻,女子的脸、胸口都被利爪撕裂,鲜血飞溅,女子捂着脸惨叫起来,挣扎着退后。

我们所有人都为这一变故惊呆了。倒是焱仙反应最快,拉着我就往后退。紧接着阴阳师们立刻掏出符咒,就要开始释放攻击。

我定睛观瞧,发现突然冒出来的这个鬼影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我打过好几次交道的茨木童子!

源东平在惊怒中大喊出声,一长串不知什么话,我听不懂,但肯定是在问责。

茨木童子冷笑,一双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张口却用大陆话回答,“不是来镇伏妖怪?怎么,还要保护她?”

我和源东平都愣住了。我转头去看那个女人,只见她脸上和胸口的撕裂伤飞快愈合,又恢复成了刚才那美艳的画皮。她恶狠狠地瞪着茨木童子,声音尖锐刺耳,用东瀛话非常愤怒地责骂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回以一个很狂妄的笑容,“哈?你脑子坏了吗?我可没有‘同族之情’,有也不对你。”

女人大概是看茨木童子讲的大陆话,也无缝切换了大陆话,不但没有继续发怒,反而恶狠狠地笑起来,那张美艳的脸立刻有了狰狞恐怖的感觉,“真是无情,难怪都说你是恶鬼中的恶鬼。今天的事情,会记住的!”说完就要逃跑。

我们忙着急地包围,准备拦住她去路。

没想到茨木童子反应更加迅速,一把掐住她的咽喉,“不用了,今天你就要死在这,记什么?”

女妖大概没想到茨木童子会对她下死手,一双眼明显露出了惊恐,她的指甲飞快地变长,抬手就要抓茨木童子的眼睛。

茨木童子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她细弱的手腕,都没看清他怎么用力,就听见女妖又惨叫起来,手臂的骨头被茨木童子这一下直接拧断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拿刀砍断手的我见过,把人手腕扭折了的我见过,一爪子给人小臂骨头拧个对折的,我真没见过。

废了女妖一只手以后,茨木童子随手一抛,把她扔了出去。

女妖摔在地上,忍痛爬起来,一翻身就要溜。

阴阳师们忙噼里啪啦一把符咒甩出来,一道道蓝光瞬间形成了一个枷锁,把她套住。

没想到到这一步,她还有余力逃跑,动作奇快,嗖的一下就扛着枷锁窜了出去。然而源东平早有准备,让阴阳师们在周围布置了结界。女妖“当”的一下撞在了结界上,没能逃出去。

源东平拔出腰间的刀,一个箭步冲上去,红色的光芒在他的刀刃上爆发,手起刀落,女妖便人头坠地。

然而身首分离后,那女妖怪还没有立刻伏死,那颗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狰狞的脸又开始用东瀛话咒骂。同时她的身体开始往头颅的方向跑,像是要把自己的脑袋再装回去一样。

“这还没死啊?”我看呆了。

源东平念了一句咒语,红色光芒再次浮现,这一次是在女妖的身体上出现了繁复的咒文,联合锁住她的符咒一起,将她的身体强行往内收束。

女妖惊恐地叫了起来,像是承受了痛苦,又带着满满的不甘心,没了头颅的躯体拼命挣扎起来。

源东平见状,加大了施术的力度,阴阳师们也纷纷启动法术相帮。女妖终究无力抵抗封印法术,身体越来越小,最后在光芒中变成了一只小动物。

我不太认识这种动物,身体细长,尾巴蓬松,全身覆盖着红色的毛发,比狐狸要小,又比一般的小猫小狗大。

“这是什么动物?”我问。

焱仙踮着脚看了一下,回答,“像是黄鼠狼?”

源东平收了刀,擦了擦头上的汗,让手底下人收拾现场,这才回答我,“这是一只非常罕见的红貂,不知怎么有了灵智,就能变成人形了。除掉了妖物,也算对人们有个交代了。”

听他提到妖怪,我忙回头找茨木童子。茨木童子倒是没走,还站在那,抱着双臂,颇有一种看笑话的味道看着我们,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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