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汝兰陵

我敲了半天房门才有人来开,一开门就给我吓得不轻。

屋中人面色憔悴眼窝深陷脚步虚浮,门开的刹那差点倒下去。我惊叫一声赶忙扶住她。

“冬儿!”

“萧红……”唐小冬声音沙哑无力,发白的嘴唇嗡动着出声,用手抓着门槛才没有往地上溜,“对不起……对不起……”

我把她扶到床边让她坐下,准备看她不对劲就掐人中,“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我不是有心瞒你的……你不要怪我,不要恨我……”唐小冬掩面抽泣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的她有点语无伦次。

“喂喂喂,你别发昏啊。我什么时候怪你恨你了?”我扶着唐小冬的肩膀拍她的脸,“邹曼曼对你说什么都别信啊,她害得我和萧薰儿决裂你又不是没看到,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别信她!”

唐小冬一抹眼泪,抽抽噎噎,“家族的事,我真的不能说,能告诉你的……我,我都说了。三班是有个人……来自我们家族,我,我没有骗你。”

我“嗐”地松了口气,“就为这?我知道你有顾虑,你不说我不怪你。至于那人是谁我自己会去查,你别多想了。”

“可……可是……你一走就是……两个月……那么久……你不说,我以为……”唐小冬哭得喘不上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没事没事,我回家了一趟。我家在加玛帝国,坐飞行魔兽已经算快了,要是坐马车来回一趟还要更久。不是其他的原因。”

说完了我就往旁边的床上一坐,因为坐得太用力,床板都被我压得发出了响声,“邹曼曼到底什么来路,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也知道萧薰儿也知道,连医院里那个不说话的云梦巧她都知道。”

唐小冬还在哭,我安慰了她半天,她才平静下来。这天晚上我和唐小冬一起睡的。我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她睡得很不安稳,我看着她皱着眉的脸,那张脸小小的,眼角还有泪花。

第二天,正常上课。韩云鬼还是老样子,切着上课铃进来,谁也不理会。我到班里以后,又有几个男生冒出来找我帮忙带信。我拦住一个,问他知不知道王婉然。那个男生皱着眉想了想,“好像听说过,是个几年前就走了的人吧?你要不找玄阶的人问问。”

我觉得这男生说的有道理,但是玄阶的人我实在不认得几个。这时候我想起来源东君,他也是玄阶的人,说不定知道,于是下了课我就径直去了校医楼。等花奶奶给源东君检查过后,我迫不及待地问他认不认识王婉然。

源东君愣了好半天,才点头,“她的情况,听说过。”

我顿感欣喜,于是再问,“那,你知道多少有关她的事情?”

源东君摇头,“她被退学的样子,这样的情况听说的。其他的不知道,什么都。”

我暗叹一口气。我到底想知道什么呢?明明她自己都已经说了,就是遭逢变故辍学。可我总还想问问,总还想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事情。

花奶奶来给源东君换药,出门的时候跟我说费用不够了,我索性把身上还值钱的东西全掏了出来,说回去再问萧薰儿借。花奶奶似乎想宽慰我几句,但我没听进去。

我心不在焉地吃了午饭,回寝室找到萧薰儿,和她说了有关邹曼曼和源东君的事情。萧薰儿说邹曼曼她会帮忙查,源东君的治疗费用也不是问题。我又向她打听王婉然,可惜萧薰儿也不知道王婉然。我想着也就放弃了,反正不是重要的人。

眼下我更担心唐小冬的状况,所以别过萧薰儿就去敲唐小冬的房门。我敲了一下门就直接推门进去,唐小冬正埋着头在写什么,看到我的时候有一些惊讶,赶紧把笔放下,把在写的本子放在一边,起身过来,“萧红,怎么啦?”

我垫着脚往里看,“我来看看你,你在写什么呢?”

唐小冬低下头,脸有一点点红,“我,我在写日记……”

“日记啊,好习惯啊。”我说,“我也想过写日记记录生活,但是总是坚持不了几天,也觉得没什么好记的。结果现在想回忆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

唐小冬有些害羞地笑了,拉着我进房间,“你进来坐吧。”

我就在唐小冬房里和她闲聊,聊了一会好玩的不好玩的。看她没有昨天那么紧张了,我也不敢随便在她面前提邹曼曼,就干脆不说这个,只东聊聊西聊聊,和她编故事,讲我回乌坦城的时候看到一只会变大家小姐的耗子精,还有会说人话的黑乌鸦。

唐小冬又惊又喜,很有兴致。

“萧红,你出来!”一个极愤怒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紧接着是一个被拖拽着走,走得匆忙慌乱的人的脚步声。

我和唐小冬立刻跑出房间,只见一个气韵冷冽的美人立在外面,拽着一个走路东倒西歪的人。周围听到声音的女生们都来凑热闹。

汝兰陵!邹曼曼什么时候连我和汝兰陵不和都查到了?而且绕过了源东君,直接找汝兰陵。

看到我出来,汝兰陵一把扯住邹曼曼的头发把她拽到我面前。后者痛得尖叫,脚一歪跪了下去。汝兰陵神色平静到完全看不出异样,声音里的愤怒却显而易见,“你和他交好,我成全你!这女人平白来炫耀你的幸福生活,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看着邹曼曼,她脸上好大一片红,甚至可以看到几个小血点,汗水眼泪糊了一脸,不时痛苦地皱眉,双手微颤,口里“咿呀”地叫着,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怎么了?”我问汝兰陵。

“我封了她的嘴。”汝兰陵冷笑,“现在不用她说话,我只想听听你怎么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想畅快地笑笑,但是这种畅快转瞬即逝,转而变成无止境的惶恐不安,“我不知道。她的目标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你牵涉进来。”然后我蹲下来看着那张惊恐的脸。邹曼曼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心怕我,一个劲往汝兰陵身后缩。

我盯着邹曼曼,却是对汝兰陵说话,“你要是真的不想管我,就把她放了,当她没有找过你。我们什么干戈也没有,好不好?”说到“好不好”的时候,我盯着邹曼曼的眼睛。她虽然还在害怕似得抽搐,眼睛却突然一亮,一丝狠厉一闪即逝。

以前有个人跟我说过,一个人只有在一瞬间的反应才最真实。她这转瞬间流露出的恨意,说明她的态度很简单,“我去你妈了个逼。”

既然了解了她的态度,我也就无所顾忌了。

邹曼曼忽然转向汝兰陵,求饶似得拱手,一手指我一手作抹脖子状。又抓住汝兰陵衣服下摆摇来晃去,无非就是说如果她落到我手里会死。

汝兰陵厌恶地推开她的手,“撒手!不要碰我!”

汝兰陵似乎生气过头,这一下有些不知轻重,邹曼曼狠狠撞在墙上又摔在地上。她眉头紧锁,捂着肚子,撕心裂肺地叫起来。

这一举动震惊了所有人,大家愣在那不敢上来也不敢出声,只看着场中央两个人表演。

邹曼曼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额头上全是汗,嘴唇发白,下身衣裙上浸出血迹。看见的人都惊叫起来。

本来在一旁看戏不说话的萧薰儿见状冲过来扶起邹曼曼,却也看不出病灶在哪。

倒是汝兰陵抓起邹曼曼的手腕,一探脉搏,脸上瞬间一变,“她有身孕!刚才她撞到孩子了!”

好几声惊呼传来,女生们都惊呆了,看着邹曼曼的眼神古怪得很。唐小冬缩在我身后不敢出声。汝兰陵把邹曼曼架起来,“找张床让她躺下!”萧薰儿给她搭把手,对唐小冬道,“借你房间一用。”也不问唐小冬反应,就和汝兰陵合力把邹曼曼架了进去。

唐小冬拉着我的手走进房间,后面还有人想进来凑热闹,萧薰儿回头怒道,“快去找校医!让他们来宿舍!”

二人把邹曼曼放在那张空床板上。剧烈的痛好像过了,邹曼曼没有再尖叫,只是眉头紧锁牙关紧咬,脸上一点血色没有,不时梦呓般低呼两下。

汝兰陵解开自己的腰带,那是一条针袋,里面并排插着几十根银色的针,粗细长短都有。只看到她手腕一翻,已然在邹曼曼身上下了几针。我不通医理,看不出门道,但是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想必是有用。

汝兰陵神色严峻,“必须有东西暂时稳住她的精神,她这一下撞得太糟糕了,是伤了胎才会血流不止。”她抬头看萧薰儿,“龙胆草或者雪狼蒿你可有?”

萧薰儿大惊失色,“那是毒【叮】!你想干什么?!”

汝兰陵还来不及回答,邹曼曼又开始痛嚎。她情急之下怒道,“有就快拿,没有就别废话!”然后重新补针。

萧薰儿迟疑了一下,从手上纳戒里取出一个小瓷瓶。

汝兰陵细闻一下,将针插入瓶中,沾上粉末,又抖了数下确定分量,才扎入邹曼曼指尖。又在她身上推捏数下,指尖隐约有黑光流动。

我素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方法,虽然极少毒素对人的确有益,但那毕竟是理论。就算实际作用,用法用量都要极其精准地控制,难度极大,是否有良好作用未可知。

萧薰儿想起了什么,抓住汝兰陵的手,“你对孕妇用药,就不怕损伤胎儿么?”

不料汝兰陵冷笑出声,“影响肯定有,但是且不说微乎其微,她自己是不想要这孩子了。我保她自身安全已是尽人事听天命。”

萧薰儿一听就炸了,“你疯了?你这是杀人!你杀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汝兰陵撇嘴,“我不如此她想保命都难。何况就算孩子保住了她也是要去打掉的。”

听到她二人对话,唐小冬抓住我的手,她手心里全是冷汗。

“你……”萧薰儿根本无法容忍这种漠视生命的行为,就要发作时,寝室门忽然被推开。

一个白衣女子提着药箱走进来,看到邹曼曼时一皱眉,“怎么是她?”我们都自觉让道,校医走到邹曼曼旁边,摸她的脉。

萧薰儿很诧异,“您认识她么?”

校医冷哼,“两个月前她来校医楼查出自己有孕。昨天她来复诊,我问她是不是来打掉,她竟然说等两天。我告诉她月份大了打胎搞不好就一尸两命,她说她现在打不了。”然后她收回了探脉的手,“孩子保不住了,正好免得我们还要调堕胎药。”

萧薰儿还在气头上,这下又惊又怒,“你们!这是一条生命,不是玩物!你们如此儿戏,只不过不小心被推到了墙上流了点血,你们就要把孩子打掉?!”

校医回头诧异地看着萧薰儿,“你是她什么人?”

萧薰儿一愣,“是同学。”

校医摇头叹息,“懒得跟你说。”然后她挥手赶人,“你们别看,不干净,都出去。完了我叫你们。这房间是谁住?”

唐小冬怯怯举手,“是我。”

校医道,“等会处理完后拿火艾和香枝熏一熏,女孩子的房间沾染这种东西也是晦气。现在都走。”

萧薰儿一脸郁闷地出门,转身回房,不忘瞪汝兰陵一眼。

汝兰陵只是冷笑,不理会她。见她也要离开,我赶紧出声叫住她,“汝兰陵,等等。”

汝兰陵回头看着我,我走上前,“可否借一步说话?”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漠无表情道,“好。”

我转头看着唐小冬,“等会我来找你。”然后对汝兰陵,“我们去外面谈。”

走到一个僻静一些的角落,汝兰陵看着我,“说吧。”

我看着她的双眼,眸子清冷干净,想来她言谈举止都直来直去不加修饰,不是个有心机的人。“你这样不是引火烧身么?”

汝兰陵看着我,“什么意思?”

“她故意去撞墙,本来就是想陷害你,为什么还要用毒去催她的孩子?你这样不是被坐实了罪名么?”

汝兰陵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你知道她是故意的?”

我点头,“小伎俩,很明显。”

“至少骗住了萧薰儿。”汝兰陵冷笑,“你倒是个明眼人,比我想的要聪明。”

我赶紧摆手,“不不不,你别误会,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怕你委屈。”

“委屈?这话真可笑。”她清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谢谢你的提醒,我有口难辩,做不做都一样。”

“既然你不怕被她咬也不怕洗不清,那你为什么还要救她?”这下轮到我困惑了。

汝兰陵看着我,“因为你。”

“我?”

汝兰陵转过身去,“她自称是你的朋友,言辞上却对你不利,你和她关系明显不和。而且……”她顿了顿,“你和萧薰儿的矛盾,还有唐小冬的不正常,都是她一手做的,对不对?”

我点头,“是,我是不爽她很久了,就算你救活她我也不会饶了她。但她图谋在我与你这么做有什么关系?”

“你说她的最终目的是你,我相信,因为太明显了。那么,是谁让她这么做的?”汝兰陵沉下声。

“你的意思是,她的一切都是有人策划?”

汝兰陵点头,“她没有野心,这么大的计划肯定幕后有人。我要知道幕后人。”

我苦笑,“可是这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有。”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她的目的如果是你,又选择你身边的人动手,萧薰儿,唐小冬,源东君。却跳过了源东君来找我,为什么?”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觉得幕后人恐怕对源东君别有用意?”

汝兰陵声音冰冷,“不是东君,而是我。幕后人认为单对源东君出手未必能把我拉下水,所以直接引我入局。我尊重东君的一切意愿,他选择了你,我祝福他。但是有人利用他对我别有用心,我就不得不防。”

我半天说不出话。

原来周围的人都比我要聪明,汝兰陵更是想得长远。她从一开始就收集到了关于我、萧薰儿和邹曼曼的信息,也想到了邹曼曼会有幕后人,更是直接看明白了幕后人对自己的用意。只有我还傻傻的觉得她是被连累进来的。

可她如此警觉,为什么还要孤身入险境,就是为了钓出幕后主使之人吗?她何以有这么大的自信能够全身而退呢?

“你在让自己陷入危险。你都看出来幕后人是冲我来的,你何必要主动踏进陷阱?何况邹曼曼也会借题发挥大作文章,你今天这么折腾她,就不担心她会找你报仇?到时候幕后人再借她杀人,你不就惨了?”我有些焦急地说。

“你是个很好的人。”汝兰陵忽然出声。

我愕然,不明白她为何对身为“情敌”的我说出这种话。

“从幕后人开始行动的时候我就逃不脱了,并不在今日。”汝兰陵望着远方,“但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做好你自己就足够了,如果你倒下,东君要怎么办?”

我刚想说那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忽然想起源东君的毒。汝兰陵还不知道源东君的事吧?似乎全校也没几个知道源东君中毒的事。要不要告诉她真相,让她回去照顾源东君?

正想说,忽然听到旁边有个人喊,“美女!”

我下意识地扭头,就看见一个混不吝的男生。男生一脸欢快的笑,却在我转头的时候僵在了脸上。我皱眉看着他,他咳嗽一声掩盖了尴尬,“咳,我是来找萧薰儿的侄女的,你知道她在哪吗?”

马德,我就算长得不好看,也不至于让一大男人看到我能把笑都给憋回去吧!

我没好气地回答他,“我就是。”

那男生笑得更尴尬了,“啊,抱歉。我呢,是白山老大叫我来的。他说你在打听的那个人他知道。”

我在打听的人?我绕了一个弯才想起来,他指的应该是王婉然,于是我直截了当地问,“他知道王婉然?”

男生双手环抱一点头。

我忙追问,“那你带我去找他?”

男生嬉皮笑脸地说,“我这不就是来告诉你的吗?”大约是看到我一脸“不想跟你开玩笑的表情”,他又咳嗽一下,这才正经起来。“说起王婉然,我告诉你,那可是个人物。学院里出了名的风流女,你们班那个狐媚儿,跟她根本没得比。”

我打断他,“说正经的。”

他立刻顶回来,“你先听我说啊,别打断我。我告诉你,那个王婉然,刚刚入校的时候也是萧薰儿那样的女神,追她的人可不少!谁知道她背地里私藏春宫图,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从那以后她也懒得演了,谁想上她,给她点钱啊首饰啊就能上。有时候她心情好你请她吃餐饭她都会让你上。当时全年级的男生基本上都被她睡过了。就因为她能睡,一年就从黄阶班直接跳到地阶班。这姐们可厉害,教务处主任都敢睡。”

我听得脑袋一阵懵。如果我现在能够照镜子,我的表情可能介乎于生吃苍蝇和便秘之间。

那个男生继续说,“你别不信,这都是真的。你去问问地阶的人,都知道她。对了,你们班不是有一个地阶调过去的学生吗?”

我背后寒毛一乍,“韩云鬼?”

“对对对就是他。”男生眉飞色舞,“我告诉你,这个韩云鬼被调过去,也和她有关系。”

“什么玩意?!”

“当然!要不是他,我们还不知道王婉然和教务处主任有一腿。”男生口若悬河喋喋不休,“那天王婉然正和主任勾搭呢,两个人**的,突然!办公室门被推开,韩云鬼站在门外,正准备进来,一抬头,嚯!啥都看到了。”他一拍手,然后两手一摊,“完蛋了,王婉然完蛋,主任完蛋,他也完蛋。”他一撇嘴,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紧接着语调一转,带着蔫坏的笑接着讲,“不过主任毕竟是主任,韩云鬼呢又是个不惹事的主,所以就被挟私报复了。先是调了他的比赛对手让他进不了内院,然后把他赶到黄阶来,顺带找了个由头把王婉然也赶出学校了。这不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嘛!本来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一闹我们都知道王婉然和主任睡过了。啧啧啧。”

我又问,“那,后来呢?”

男生一耸肩,“谁知道。王婉然之后就被退学了,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暗娼馆子里服务大人物呢。”

奇怪啊,韩云鬼闯进去撞破了王婉然和主任正在苟且?怎么想都怪怪的。而且这男生,讲得跟单口相声一样,指不定里面有多少夸张成分。我还是听听就算了。于是我谢过他,转身回寝室。那男生还在背后嚷,“帮老大带句话给萧薰儿,说后天中午老大请她吃饭。”我回答了一句知道了,就继续往寝室走。

回到寝室里,混乱已经结束了。邹曼曼被抬去了校医院,看热闹的也各回各家,虽然走廊里还是能听到她们议论纷纷的声音。唐小冬的床铺整个被掀了下来,只留下一张床板。她正在拿着火艾熏屋子,满屋子都是呛人的草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我也拿起一把艾草点燃,帮着她一起在屋子里熏。熏到终于闻不出血腥味之后,我才把艾草丢开。唐小冬咳嗽着躺在另一边的床板上,我也没敢直接往她的床上坐,于是和她一起躺在床板上。

唐小冬直愣愣看着天花板,之前用艾叶熏屋子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说。我扭头去看她,她的表情既不是难过,也不是愤怒,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之后,还处在震惊中不能回神的呆滞。

我用胳膊顶她,“冬儿,怎么了?”

唐小冬的声音都是飘的,“我,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唐小冬浑身颤了一下,“医生,医生拿着托盘。托盘里面……有个……”

我身上发颤,立刻抓住了唐小冬的手。

唐小冬被我抓得抖了一下,她转过脸来看我,忽然双手握住了我的手,手上力道大得让我感觉到疼。她一向谨小慎微,很少有这样近乎失控的动作。

“萧红,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真的好可怜……好可怜,它……它有头,那么小……手脚……碎的,才掌心那么大啊……”

我赶紧抱住她,“别想了别想了。是邹曼曼自己的选择,她和别人乱来,怀了孕,之前就堕过胎,这一次难道会想生下来吗?快别想了。”

唐小冬止不住地发抖,口里喃喃念叨,“为什么……为什么……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个错误……”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并没有亲眼看到她口中的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只是从她只言片语中猜到,那大概是个有人型模样的胎儿,有头手脚,只不过在打胎的过程里,可能被夹子什么的弄断了。那确实是一副常人看了都要心疼的画面。

可又有什么办法,生在她邹曼曼的肚子里,怕是个父不详,就算生下来,就能避免最坏的结果吗?

想到邹曼曼,王婉然的脸也跟着跳出来。她如今是个万人骑的婊【叮】,难道就没有怀上过?她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又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白山托人来告诉我,王婉然是被赶出学院的,而不是自愿辍学,还带累了韩云鬼。韩云鬼,真的是他撞破的吗?韩云鬼对此事从未提过,我也没听见别的人说起这个叫王婉然的学姐。那个男生所说的情况,疑点也很多,毕竟韩云鬼下放和王婉然辍学之间的时间差有点大,倒更像是拿了一个三个人的结果来给我编了这么一个故事。

我曾经听过一种说法,叫做没有一件事能被完美还原。我从男孩口中听到的,也许已经不是白山的原意了。但王婉然自己叙述的故事,又真的没有一点美化自己的意思吗?她亲口说自己利用色【叮】干掉了那几个让她身败名裂的人,这么大的学生失踪事件,白山却没有提?

头疼。

还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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