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许家的长子

方掌柜招呼我坐,我却不敢真的坐下,屁股悬了半边,小心问,“不知道方伯伯可否把许家详细说与我听听。”

方掌柜摩挲着椅子扶手,“自从家业败落以来,家父一直小心经营规避,身后才留了些家底于我。我秉承家父的遗训,老实本分地守着这客栈。但我需要机会,才能扳倒要扳倒的人。这些年我一直在搜集有关许家的蛛丝马迹,没想到却让我发现了个不大不小的秘密。”

“愿闻其详。”

“许家的发家之路,原来是靠些不当手段。他们以材料商人的名义,网罗各处情报,搜集了很多秘密要闻,每每胁迫城主这样的富贵权势之家给他们好处。现而今他依附大将军,但我却怀疑他与大将军的关系,似乎并不太和睦。”

我背后寒毛一乍。果然如我猜的那样,许家秘密扣下花家的弹劾信,一来可以要挟花家,二来信中历陈大将军之过,又是针对大将军的伏笔,算盘打得真是精妙。

“正如你说,古董为王,我开一间小店,以便于打听消息,这才知晓了这些。”方掌柜叹息一声。

“既然有相同的目标,我定当同方伯伯协力破那许家。只是许家财大势大,该从何处寻找突破口?”

“许家既然广集情报,自然树敌不少。这世上无恒强无恒弱,许家致胜之法也是他们致命之处。”方掌柜高深地一笑。

“您是说,从他们掌握的那些情报着手?”我随口答音。

“茗音你可知许家将他们的好东西藏在哪里?”

“我想大约是书房吧。”

方掌柜摆了摆手,“非也非也。不过在捣毁那些物件之前,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此事妥后,就是直捣黄龙时。”

我一拱手,“悉听方伯伯差遣。”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焱仙一直在我跟前转悠,转了半天,才嘟嘟囔囔开口,“马麻,你真的要冒险吗?”

我不答反问,“你觉得方掌柜可信吗?”

焱仙摇头。

“至少在扳倒许家之前,他不能出卖我。许家覆灭以后,我也和他没关系了。更何况……”我顿了一下,“许家究竟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方掌柜如果能告诉我哪怕一条有用的消息,都会对此行有很大帮助。”

焱仙看着我没说话。过了一会他问,“马麻你不告诉竹一他们吗?”

“没必要,该做的事我一件也不会少。”我整理了一下袖口,“对了,让你去看看那玉雕,发现什么没有?”

焱仙点头,“像马麻看到的那样,是很珍贵的白云玉,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小仙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到几个字。”

“什么字?”

“松泉送书,山人眠风。”

我淡淡笑了笑,“果然是。”

“是什么啊?”焱仙一脸好奇。

“山风,拼起来,是岚字。那玉雕,是父亲的。”我说着,嘴角忽然不自觉地弯了起来。说来真怪,萧家那个女子才是我亲娘,分明我父亲抛弃了我娘,可我恨不起来。看到父亲对叶岚那样情深,反而觉得高兴。

真是个混蛋啊我。

“喔?”焱仙眨眨眼睛,表示不明白。我也懒得解释。

短暂的高兴过后,我又一次被冰冷的现实拽回海底。印证了这个猜想不但没有让我放松,反而有一股寒意从脚底下漫上来。

父亲的手头活计,可不全在木雕上,要知道那整整一栋机关大楼都是他设计的。如果许家真的抓到了父亲的把柄,父亲留给他们的,仅仅是一本木雕技术教材吗?真的完全没有提及机关之术吗?如果许家还掌握了机关术,那么许家那个看似平和的大宅子,只怕步步都是陷阱。

方掌柜如果真与父亲有所接触,会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不说,明显就是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用心,只怕还在深层。

方掌柜不知深浅也就算了,许家那边更是深不可测。许家现在找他要一个玉雕,这么莫名其妙,总该不会是为了筹办婚礼才飞扬跋扈地敛财吧?如果许家和方掌柜之前就有过节,这次索玉就同赢取花千玺一样是一场施压,那我随随便便答应帮他,又答应帮花家,就是在正面和许家抬杠了。如果不能从容处理,后患必定无穷。

真是痛苦。我从来不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却把我扔在这种不动脑子就会死的地方,实在是要逼疯我了。

此时此刻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什么宫斗宅斗女主角的脑子,飞速就能思考出对策。不过那些女主角的对手都是战五渣,队友都是猪脑壳,这才衬托得她优秀。要是真让她们站在我这个位置上,指不定谁做得更好呢。

我的队友……隔壁那两个还是不要提了。我的对手……

唉……

中午下去点了几个小菜吃过,花千玺说想去睡个午觉,竹一摇头劝她,“才吃过就睡,隔了食会难受的。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花千玺欣喜道,“好呀!”才说完忽然又摇头,“可这里是许家的天下,我这样在外面走,不安全。”

竹一听过也有些颓丧。

“出了门对面是一家珍品斋,去那里看看,既不远又安全。”我看着门外。

花千玺不很在意,没有回话。竹一像是怕我们两个尴尬,就主动问花千玺,“要不要去看看?随便逛逛,总好过在屋子里呆着。”花千玺这才点头,“好吧,我们一起去。”

打定了主意,我们就往“人间珍品宅”走。也不知道这珍品斋里境况如何,谁都没打算真的买什么,只权当消食。

才进门,就闻到一缕幽香,像是什么植物特有的香味。四下看过一圈,只见不起眼的柜子边角放了一盆兰草,大抵就是香味来源了,果真是空谷幽兰。

竹一四处看了看,“这里好多花花草草啊。”

花千玺掩口笑了,正要说话,忽从旁边传来一个温和男声,“这些可都是很珍贵的药材,是炼药师炼药所用的,可不同于一般的花花草草。”

我余光瞥了一下,答话的是个青年,面如冠玉身材匀称,手持一柄折扇,一袭简单的白色长袍更显素雅。眉眼温和平易近人,虽然出现得唐突了些却并不让人感到不悦。

竹一挠着头,“啊,受教了。”

青年笑了笑,看了看我们几个,“几位是来这里淘些赏玩之物吗?”

花千玺被他看得有点慌乱,“啊,不,就是看看。”说着微微侧过了头,又偷偷瞧着对方。

青年道,“城南有条奇珍街,离这里不远,几位或者可到那里去看看,或者有中意的新巧玩意。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多奉陪了。”

“啊……”花千玺像大梦初醒一般,出声拦他,“公子请等等!”

青年有些惊讶地转身,“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花千玺忽然语塞。

竹一有些困惑,莫名其妙地看着花千玺,又扭头看我。我无奈只好发话,“不知您有什么要紧事,如果方便,能不能带我们去奇珍街看看?我们几个初来乍到,不熟悉路。”

青年微笑,“不过俗事而已,略搁一搁也无妨。能与几位同游是小生的荣幸,诸位请。”

花千玺略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但她又刻意收了目光。她主动走上前去,和那男青年道谢。竹一在后面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那男青年,回头对我说,“茗音,同样是富家子弟,你和那个人也差太多了吧,人家怎么就脾气那么好呢,你简直跟个爆竹似的,一点就着。”

我被这个比喻逗笑了,没和他计较,在后面跟上他们。

奇珍街就在这珍品斋几步路以外,略走走就到了。果然一条街大大小小的商铺都是卖精致东西的,名贵草药也有,古玩丹药功法斗技也不少。

竹一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没怎么看,倒是见花千玺一直面色微红羞涩,似乎有些不高兴,于是插进他二人之间,问青年,“小哥怎么称呼?姓甚名谁,是万流城的人吗?”

青年道,“在下姓许,名蓉,草字以鸿。几位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我眉头一跳,姓许?竹一也敛了一下眼角,向我递了个眼色。倒是花千玺反应大了点,“许……公子?你是这许家的……”

许以鸿拱手,“家父许长卿,是当家主事。在下是许家长子。”

“原来是许公子,久仰大名。”我一手拿着拐杖,没办法向他行礼,就微微躬身,表示尊敬。

“岂敢岂敢,小生不才,兄切莫抬举了我。”许以鸿忙还礼。

“在下茗音。”说完后,我示意竹一。竹一会意,接道,“我叫竹一。”

花千玺有点不知所措,我一指她向许以鸿道,“这是舍妹,茗玺。”

许以鸿含笑,“茗公子气度不凡,茗姑娘更是天女姿容,能和几位相识,实在是许某荣幸。”

我懒得和他客套,就没答话。花千玺被夸得高兴,轻轻捂脸,遮住自己脸上的笑。

许以鸿又说,“我曾轻狂,说定要娶一位绝色。后来方知,能得一位贤妻才是人生大幸。如今见茗姑娘,只盼望未婚妻有姑娘三二分性情样貌,便知足了。”

花千玺听他这么夸,脸上都飞起了红晕,两只手交扣在一起,不停地捏住又分开。她越是这样,竹一反倒越不开心,话就少了,往我这边站了一步。

我看他俩的反应,只觉得好笑。同时心想,虽然不知道这许以鸿什么品行,但话说得是真漂亮。又或许他未必见着谁都这么说,只是冲着花千玺来的,果然是美女才有优待。

许以鸿看起来对花姑娘挺有好感,话里话外也很尊重未婚妻,如果他人品不错,或许花千玺放弃冒险偷信,直接嫁过去并不是个最坏的选择。更难得的是,花千玺对许以鸿也有点意思,那小女儿的羞怯怯,可从没在我和竹一面前表露过。

不妨让他们两个世家公子小姐先聊一会,我和竹一先躲一躲,看看情况如何。这样想着,我就示意竹一,“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他立刻扭头要去叫花千玺,我赶紧拉他,压低声音,“别叫她别叫她,咱们走。”竹一有点不满,“为啥啊……她和那个……”我赶紧扯着他往旁边躲,“先看看她和许以鸿能不能谈得来,如果谈得来,说不定偷信这个事就可以免了。许以鸿样貌品格还行,家境又不差,不亏她。”

竹一甩开我,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不同意。许家那个样子,千玺,不能嫁过去!许以鸿……反正我不许!”说完就要回去,我只好硬拽着他,“你不许有用吗?人家花千玺自己想嫁给谁,你还能做主?”竹一登时蔫吧下来,整个人跟抽了脊梁骨似的。

我瞧他那样,忍不住笑话,“行啦,好男儿志在四方,小姑娘家情情爱爱就算了,你也跟着凑合。”

竹一闷闷不乐,声音也很低,“我……我其实是……”

我看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干脆打断他,捶了他肩膀一下,“知道你喜欢人家小姑娘,可人家又没看上你,那你还去惹她不高兴干什么?喜欢她又未必要得到她,让她开心就行。”

竹一揉着被我捶过的地方,“茗音,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我皱眉,“怎么,我说错了?”

竹一欲言又止,挠挠鸡窝一样的头发,“那个……我觉得你……应该也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所以有点意外。”

我额角立刻流了一滴汗下来,忍不住一巴掌推在他肩上,“打人不打脸!”

竹一连忙往远处躲,“我没打你啊!”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花千玺同我和竹一在街角汇合了。竹一先殷勤发问,“你和许以鸿谈得怎么样?”

花千玺低着头,把头直摇。

竹一追问,“怎么?你们吵架了?他对你不好?”

花千玺更加摇头,“不是……”

竹一看她这样子,立刻把我刚才说的话忘了个精光,“他到底怎么了?他要是欺负了你,我们马上就去给你报仇!”

花千玺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然后低下头,“我……我……他人很好,我……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我们不该来的……”

不该来,那就是后悔出来偷信?想要回去老老实实待嫁?看样子应该是这个意思。那许以鸿有点本事,三两句话就把这小丫头的心给收了。如此顺利,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竹一又蔫吧下来,“你……你是不是,想回去,嫁给他了?”

花千玺睁大眼睛看着竹一,那水汪汪的明眸真是我见犹怜。竹一被她看得没有办法,结结巴巴地妥协,“我……我知道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花千玺旋即高兴起来,擦掉眼泪,对竹一道,“谢谢你。”

竹一笑得好像要哭出来。

花千玺想了想,还是摇头,“但是,我们还是要把信拿到。花家不能一辈子听命于许家,我一定要让花家摆脱许家的控制。”

我挠了挠额角,“你确定拿到信花家就自由了?”

花千玺昂起头,“上一辈人的恩怨,就该由我们将它结束!我相信我们能做到!”

结束恩怨?想得真美。就凭你大婚之日花家交不出人,许家就有无数个理由对你们花家翻脸,还想着拿到信就能让花家平安吗?你花家不怕让许家丢面子,那就别怪许家掏空你的里子。

或许是自己也觉得实在不妥,难以下决断,花千玺在房里呆了两天,始终在犹豫,不知道是否该冒险偷信,又或者是该回去备嫁。

要我说直接嫁过去了事,反正两情相悦,趁着年轻热情多吹吹枕边风,等许以鸿掌家,信不用偷也到她手上了,何必费这么大工夫,冒着撕破脸皮的风险去偷呢?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犹豫什么。

竹一自然比我挂心她的境况。我劝竹一别去打搅,这个问题她自己想不清楚,谁劝都没有用。竹一没有听我的。

他既然不听,我也懒得多说,让他们小年轻去磨合。

我有我的任务。

这天凌晨,天还没有亮,一辆小马车守在客栈门口,几个家丁忙着将一个大箱子抬上车。看他们费力的样子,箱子应该不轻。

天还是黑的,不点灯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那个提着灯笼在前面走的家丁手里有一点灯火。那微弱的火光看上去格外可怜,好像什么都照不见。

那几个人终于把箱子抬上了车,于是领头的那个催促着小子们赶紧跟着车,然后自己坐在车头,拿手里的杆子抽马,“走!”那马车就轱辘轱辘地往前去了,小伙子们忙忙地跟在后面。

我拿出面巾,蒙上自己的脸,扎在脑后,一个飞身,从房顶上跳下来,落在十字路口的中央。

那马车晃了一晃,驾车的人好似根本没在意我的出现一样,笔直着就冲了过来。我抬手运力,看准时机,一招水龙斩劈在马头上。

马的体质在这个斗气大陆上,实在弱小得不堪,我只用了五分力,竟然直接将马头轰成了血沫。无头马身维持着惯性向前跑了几步,方向已经偏了,歪歪扭扭就往旁边倒。

失去动力的马车随着马一起歪倒,车上的家丁被硬生生摔下来,后面跟着的几个小伙子想要上来抢救,也没能救上。

摔扁了鼻子的家丁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冲着我嚷嚷,“妈的谁啊!敢拦许家的车,不要命了?!”

我心中思忖,过去看的那些个小说电视剧,主角向着反派的车夫马队出手,向来都是什么“当时被镇住”“无一不倒吸凉气”之类,总之是被惊慑住的。可到我头上,却没人买我的账,反倒跳脚就是一顿痛骂。果然好事总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做神仙。

我拔出审判来,看向那几个家丁。

然而事情全然不是我期待的那样。审判没有如我预料的那样亮起光芒,此刻从它身上没有传回任何温暖的感觉——它变成了一柄普通的刀。

审判拒绝了我?

在这种关键时候?

为什么?

我心乱如麻。答应方掌柜的事,全依托在审判和裁决身上。如果审判和裁决不能如往常那样如臂指使地使用,那我和许家拼个鬼啊!肯定会死在这里的好吗!

焱仙飘飘悠悠在我身后冒出来,我赶紧问它,“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审判不听指挥了?”

焱仙摇了摇头,“小仙仙不知道,现在也来不及检查它们了。”

我在心底骂了一句娘,又问,“那这几个家丁实力如何?”

焱仙回答,“马麻他们很弱的,那个头领也只有斗者水平。”

“那就好。”我这才放下心。

我正和焱仙说着话,那边家丁已经指挥着下面的人朝我扑了过来。眼看着其中一个已经一拳头上来,我赶紧闪身躲开,同时运力在手,一拳打在他肋下,把他送了出去。紧接着第二个人又到了,他从上往下,当头给我一掌。

我在心中骂他,这是欺负我个头矮啊!我干脆不迎他,直接闪身一躲,避开这一劈。这人比刚才那个灵活很多,他见不能得手,在半空中就翻转身体,改掌为爪,对着我的脸就抓过来。

看他的意图,倒不是真要打我的脸,而是我的身高太矮,他一抬手就冲着我脸来了。但就算知道如此,被人照着脸打,还是让我吓得后退一步。退出去后我又想,那可不行,我这反应太怂包了,不符合我劫道杀人的人设啊,赶紧用后退的脚一蹬地,运用腰力,又是一拳,直接打在他脸上,把他揍得直往后退。

就在我对付他的时候,第三个人已经从我身后出手,拳头都快够着我后脑勺了。我也来不及转身,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按下他的一拳,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拳头,腰部用力,脚下蹬地,用过肩摔一口气把他整个往前摔了出去。这个飞出去的庞然大物刚好砸到刚才没站稳的家丁,于是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已经撂倒三个人,我回头去看那个为首的家丁,他已经有些有点慌了,举着灯笼就朝我这边晃,那灯笼的火光上上下下直跳。

“你……你**的谁啊,敢动我们许家的车!不想活了!等我们老爷报……报报报告给大将军,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装作傲慢的样子拍了拍衣袖,“就是打听了,才冲着你们来的。”

那家丁又气又怕,拿着灯笼对着我瞎晃,“你你你,你算什么东西!敢和许家叫板!你……你等着!我回去禀报老爷!”

说完车也不要了,手底下人也不管了,慌慌张张撒腿就跑。

那几个手底下人一看领导都跑了,赶紧也跟着跑了。

我走上前去,预备去检查马车里的箱子。途中经过那匹无头马的尸体,我停了一下脚步。

朦胧月光下,这匹马皮肤黝深,大约是黑色或者棕黑色。马头没了,只有空落落的颈子跌在地上,露出碎肉和古茬。深色的液体在白色的石砖地上流淌,粘稠的感觉让我恶心。我只好绕过它,直接去翻看马车残骸。

被马带歪后又摔翻在地上,马车却还没有散架,但是里面的东西已经摔得七七八八了。之前他们抬上马车的箱子放在角落里,现在上面压了一堆东西,要扒出来还要费好多工夫。

出乎我的意料,当我扒开那些杂物,把箱子拿到手后,那箱子的重量实在让我惊讶。妈的,这个重量,该不会里面真的是……

我毫不费力就打开了箱子。果然,箱子里,那尊白玉像安静地躺在其中,在月色下莹莹放光。

甚为可惜的是,因为刚才的猛摔,假山上的松树整个磕掉了,本该在树下睡着的那个胖子现在头顶着月光,大肚子瓦亮瓦亮。我捡起松枝,试图将它安回去。但是掉了的东西就是掉了,我没有办法将它复原。

心中一阵空落落的感觉。

好难得见到父亲亲手制作的东西,还被我给弄坏了。真是罪过。要是早知道真品在里面,我才不会用那么暴力的方式干翻那辆马车。现在摔坏了,多可惜。

我原本以为,那个方掌柜会使个掉包计,把真的送走,留个假的给许家,可他竟然把这么珍贵、且自己如此看重的白玉雕就这样拱手让人?

要是真的送过去也就罢了,表示他甘愿向许家低头。可为什么又要让我来打劫马车呢?明明知道,只要有人出手,就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许家抓不到人,必定会怀疑到他头上去。

我满脑子都是想不通的疑问。

等等……

许家抓不到人?

正在这时,我听见弓弦震颤的声音,不是一根,而是无数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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