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打心底的佩服起了这小二的眼力劲。
惕爻沉着头,许是没能看到这大主角吃瘪的模样,竟有些怏怏不乐,这小二就这胆量?
他默默垂脑,想了想,难不成是这大主角威慑力过强?
见他们没往这边瞅他便迈开了腿往饭桌也挪动着轻巧的碎步。
两眼撇了眼从双手抱柱到换了个姿势正拿着长寸尺量门槛的小二,直到掀下卷起的袖子走出房门时还咧着嘴角笑:“这门本就老旧,塌的也不是时候,方才惊扰二位了,我给仙长们赔个不是,二位仙慢用哈。”
说着还眨着眼抽了抽朝江咎昀那处张望着,江咎昀把他这的举动看在眼里,倒不打算理他。
结果刚站起身就见吴尚渝刚撒腿就一溜烟似的跑了,江咎昀身子一顿,倍感莫名其妙。
待他掀了帘走向饭桌后冷眸一闪,乌烟尽是散去,才瞧着惕爻正满脸呆愣的看着面前称得上琳琅满目的一大桌子。
从装扮上来说,单就着菜边上点缀的小粉花,五花八门也还算干脆,好比红油漫天飞一般的,惹得人眼红。
随着风一吹,那还没到嘴的菜就抹着辣味渗入他的鼻咽,空气中飘着的味儿又油腻又辛辣,惕爻指尖的动作一顿,望着嘴边将近入唇的菜,当场鼻尖一痒,呛得半屈着身子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咳...”
这味闻着就呛人的慌,可别提吃了!
他实在没忍住皱了皱眉头,表情丰富到有种正义凛然过后垂败的落破感。
刚安稳俯身坐下的江咎昀见着他这副模样竟又是一声嗤笑 ,蜷曲的手指扶上茶壶给旁边这白着脸的惕爻倒了一杯水。
惕爻很是自然的伸手一扯,露出截瘦的手,看着桌上堪比混沌的菜一饮而尽后才悠悠的嚷了声:“辣的慌。”
江咎昀挑了挑眉尖,好有趣的看着他:“嗯,是辣,吃都没吃,还能给闻呛着。”
“我从未食过如此辛辣之物。” 惕爻瘫着脸无辜道,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和这般,油腻的东西。”
江咎昀莞尔,想到方才他问自己的“一点辣沫子都吃不得?”
无奈开口:“蜀中川菜,哪有不辣的,况且是招牌菜。”
说着又轻撅了下眉,睫毛底下露出些柔和的笑意:“不尝尝?”
“不了,我吃饱了。”
惕爻沉默片刻,刚刚咽了一口菜后,此时后知后觉的麻意伴随着无尽的辣意涌上舌尖。他最终放下筷子,双手捂着茶杯的两侧轻飘飘的说道。
“嗯。”
江咎昀应了声。
把眼前的一片青翠往惕爻面前移了移,这是他方才给自己点的菜,一点辣沫子都不沾的。
惕爻看向桌子,慵懒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采,无端的就想跟这人道谢了。
结果回头看到一旁的江咎昀正意犹未尽的吃着那红漆漆的招牌菜,几缕碎发垂在脸侧,惕爻立即不解:“你不是吃不得辣么?”
“还行。”
那人没停筷子,眸子里含过一丝狡黠,余光察觉到惕爻还直勾勾的看向自己:“吃饱了好上山。”他抬眼提醒着。
惕爻:“……”吃饱了好上山?他运输大脑一圈也没想出个什么来,只好应了声埋头干饭。
虽然,但是……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丧气的意味在里头。
…………
“啊,二位仙长慢走!”
吴尚渝望着这面前的墨白俩人影逐渐拉长,才惚地反应过来,愣愣的说了一句。
远边山间还在飘雪,此间山下却抹上了些滋润的暗昏色,两处景观,互不干涉,却互相衬托。
黄昏过半,只剩下天边红晕未消,跨出客栈的门拐处,惕爻脚下的步子也愣是悠着放慢了许多。
江咎昀走在前头,手中不知是攥着个什么石头,白如玉的很是耐看。他抵在食指摸索着转了两下,就使着些劲在这白石上比划起什么来,看样子还挺专注。
身后的人则是静心的呼叫这个所谓挂机断网千余次的系统,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一层空隙,往山的那方走去。
[收到……]
[....哗——数据重启中...]
惕爻险些呼吸一滞,好吧,就不该抱有希望的。他暗想。
不知道剧情走向,不知道博好感度。
还当真就应了先前那句,顺其自然。
望着江咎昀手上的动作没停,颈肩微垂的姿势让他整个人看着都温柔起来。
借着天边快暗下去的光色驱使他半身不经意的陷进一半昏黄。
冷淡的脸上依旧是惯性的面无表情,悠悠的迈入泼洒一片的清光里,为他镀了层淡淡的光晕,替他盖住了好些生冷的颜色。
死白的面容现下看着也柔和了不少。
惕爻看的有些走神,看着看着眼睛一偏,突的就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就朝着方才让他入神的那个方向,面色再度恢复平淡。
实在是搞不明白了。
这人长得有模有样的……有鼻子有眼,嗯,待人也不错,不至于是装着样子对自家徒弟好的吧?这博取的好感度怎么比博取同情心还难啊!
“咔吱... ...”
惕爻被绊得沧澜几步,脚下硬生生踩着的树枝还干脆的发出一声响来,随后很有自知之明的滚向一侧。
不愧是树枝,是真有树枝。
惕爻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
眼前那缕青墨色稍微的步子一顿,转头就看到惕爻不紧不慢地悠晃着脑袋跟了上来,他身形摇曳,还是毫不掩似的抿了抿唇笑了一下。
低着脑袋瞥了眼树枝折断来甩到白衣上的一层灰泥,扯起衣角后轻拍了两下,灰泥落下,残留一丝污迹。
“为什么不看路?”
“你管我看不看路。”
惕爻听着前边朝他传来的声音低着嘴角耸了耸肩,轻着声嘀咕一句,一下子又反应过来才眨巴着眼抬头:“嗯...哈哈...仙长见笑了。”
惕爻眉间泛起冷意,本来是心里想的话,为何会都说出来了… …
江咎昀耳朵尖的很,自然听得分外清楚,不以为然的说:“这都能摔,还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他扯了扯嘴角接着往前走。
“我没摔……呃啊啊啊啊啊啊……”
惕爻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地上就似乎悬空了,脚下不稳似的有种整个人都漂浮起来的感觉,轻飘飘的,感受着风力就在耳边。
他实在没忍住全身软绵尖叫的喊了出来。
江咎昀伸出手来拽了他一把,才使得他勉强能够站稳,直至定神看着身边的场景,修仙剧是提到过仙可以在天上飞行这一说。
可是,问题是,能不能别一声不吭的就飞啊!他突然觉得头昏目眩之时,莫名又落了地。
惕爻眼神诧异,反应过来后,小脸一白到毫无血色。
这就飞完了?起飞,落地??
“喊什么,想吐?”江咎昀放下搭在他背上的手后揉了揉太阳穴后开口。
“……不至于!”
被江咎昀这么一问,他自是突的回了神,想起方才江咎昀方才好似勾了勾他比划半天的白石子然后往地上轻轻一掷,他人就给带飞了这事,好玄乎的,他皱了皱眉头。
江咎昀正在一旁垂着眼看他,半眯着的眼含有笑意,不知怎的,总能让惕爻看出些嘲笑来,他手中依旧是把玩着那颗白石头,石头上好像还有“红纹”,他看不清上面被画了什么。
惕爻望着前边排列有序的仙门百家,眉头里显出些沉思似的眨了眨眼:“你……”
“这是传送符。”江咎昀开口说道,顺便把半合看的手摊开,骨节凸显的手衬托着白石头在惕爻的视线下呈现出来,倒是个白兔的形状。
...这大主角,这么闲的?
惕爻一个怔愣,恍恍惚惚的把脸凑过去看,白色的石头净落如白玉,很是光滑,好不美观,米黄的横纹也是浅浅的浸在里边,没有一点瑕疵。
表面上则是江咎昀徒手画上去的传送咒,勾勾画画,朱红的字迹肆意张扬,略显些独有的风格个性。
只是,他知道传送符,可没见过传送石的啊,他踌躇了一下,见着他说回去的手狐疑问:“为何不用符纸?”
“四海为方,天地合一,万物皆可炼化。”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
惕爻眨了眨眼,盯着他正经的脸庞暗自琢磨了下他的话,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却是真真忍不住在心里朝他吐了吐舌头。
待他回过神来就扯了扯身边这个一本正经说胡话的人的袖子跟上了那恍恍惚惚的白影队伍的最后头,淡定的不得了。
江咎昀被扯得身形一晃,余光撇了撇惕爻还扯着他的衣袖的手指,冷白的脸色一僵。
突然脸就朝着他的肩头搭过去,低沉的声音传进惕爻耳垂边:“鄙人现下是身无分文,哪还有的钱买符纸?”
刚扭头就见江咎昀这一副落魄到卖惨的姿态,他整个人一顿立马手疾眼快地松了手中的衣袖,退后两步。
细着一想,这傻子师尊放钱付的倒是勤快,现下没了钱也正常。
况且,说来惭愧,自己蹭吃蹭喝的啊,也难怪人主角对自己这渺小的好感度,定是这样积的德。
“啊……”惕爻被他盯得发麻,动作一愣一愣的翻了翻袖口,从衣间抽出了一沓厚厚的金符纸来。
先是捏了捏分量,然后朝江咎昀眼前探出那符纸晃了两下,才开口说道:“要不,礼尚往来?”
江咎昀哑笑一声,抬着眸子看着他手中的符纸,亮敞的黄符在他指尖就跟镶了金似,纤细青葱的。
他眯了眯眼,朝着惕爻伸出了手,两根手指一把抽出他夹在手中的黄符,顺势把手心间的那颗玉兔放在了惕爻就要收回去的手中,很是不客气地朝他回应道:“嗯,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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