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檐公公练的这功夫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因此只靠蛮力去硬拼是不行的,梅擎霜能想到的事兰松野自然也能想到,故而几人刚开始合力攻击星檐公公时,兰松野就下令:“舅舅,你先去一旁暂歇,楼东月攻他头,怀故和小燕攻他下盘,我负责上半身!”
其他三人皆应了一声“好”,立即按此计划出手,配合的倒也算默契。
他们几人混战在一处,外面的几人便紧盯着星檐公公去看,可看了半晌,却还是觉得星檐公公全身上下似乎毫无脆弱之处。
秦老六纳罕道:“不会吧,真有这么邪劲的人,**凡胎而已,浑身就没一个能击破的地方?”
“是啊,”颜松落也奇了怪了:“他这身上但凡能接触的到的地方,都被公子兰他们几个不留余力的攻击着,一般人别说招架了,此刻早就被打的吐血了,而这星檐公公竟如此的游刃有余,要不是看他这模样太可怖,我都想学这功夫了。”
能接触到的地方……颜松落的话在梅擎霜耳边一闪而过,却突然提醒了他:对啊,这星檐公公一直出招却鲜少防御,不就是因为他浑身上下不惧刀枪么,既如此,就得换个地方,进攻他没露在外面,或者说容易被外人忽略的地方。
被忽略的地方……
梅擎霜隐隐约约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他紧紧地盯着星檐公公出招和防守的动作,发现对方挥、劈、砍、推、挡、刺、抓、钩,一招招都极为精准狠辣,却唯独少用腿去袭击,更确切的说,他很少做踢踹这类的招式,难不成,星檐公公的死穴……在脚底?!
梅擎霜灵光一闪,大喊道:“戳他眼睛!他的死穴在双目!”
兰松野等人闻言齐齐向他的头部攻去,然而眼睛毕竟不是星檐公公的死穴,因此他与众人对战并未就此显得吃力。
“殿下,”寒漪瑾很快就看出来了:“眼睛好像不是他的死穴啊。”
“自然不是,”梅擎霜沉声吩咐几人:“你们过来听我安排……”
少倾后,兰松野几人发现攻击星檐公公的眼睛并未省力多少,不禁怀疑梅擎霜分析错了,兰松野刚要再试探别处,却突然听得梅擎霜传音来:“兰松野,一直攻他双目,尽量分开他的心神,若是能让他闭目躲闪则更好。”
事态紧急,兰松野来不及多问,便越发凶狠向星檐公公出招而去,与此同时,江吟时和颜松落按照梅擎霜先前的吩咐,去军中找了一条捆缚犯人的铁链来,两人各持铁链的一端,偷偷潜伏到星檐公公的身后,趁他双目暂闭之时猛地上前用铁链套住他的脖颈。
星檐公公这一身邪功虽然刀枪不入,可铁链结实,不是他能轻易挣断的,因此两人套住他的脖颈之后交换位置绕紧,而后运起轻功便向两方的上侧飞去,于是星檐公公就这么直直的被吊了起来。与此同时,梅擎霜喊道:“兰松野,回来!”
兰松野等人不再恋战,急急便向后退去,且他们已经与星檐公公缠斗了多时,已经几近力竭,不能再战下去了,此时撤身恰到好处。
梅擎霜掐算好时机,对秦老六、曲皓星和寒漪瑾道:“上!”
三人便飞冲出去,寒漪瑾喊道:“小燕,鞭子给姐姐一用!”
燕识归想也没想就把鞭子扔给了寒漪瑾,寒漪瑾接过后飞身而上,不抽不打,而是将鞭子一甩,缠绕在星檐公公的脚腕位置,防止他四下挣扎乱蹬乱踹,江吟时和颜松落则将铁链捆缚在最近的树干上,星檐公公觉得窒息,抬手便要去砍断脖颈上的铁链,秦老六和曲皓星却适时飞身上前,他二人各自去攻他一只手臂,只为让其无法挣断铁链,眼看着星檐公公四肢都被钳制,梅擎霜突然冲出,颜松落将铁链绷紧,费力把自己腰间的弯刀扔给了梅擎霜:“殿下,接刀!”
梅擎霜接过后,毫不犹豫的冲直星檐公公的下方,寒漪瑾则用力拽紧鞭子的另一端让星檐的两腿绷直,她在地上吃力的咬着牙,梅擎霜速战速决,双脚一点便飞身而上,然后趁着星檐公公腾不出手的功夫,瞬时间将刀狠狠下劈,只见一道血色飞溅而出,星檐公公的两个脚掌竟被梅擎霜用刀齐齐的削下来了!
惨叫声随之而来,只见血液喷溅之际,星檐公公竟也随之发生了骇人的变化,他居然开始干瘪萎缩!
颜松落他们齐齐停手看着这一幕,星檐公公原本如同正在燃烧的肢体慢慢变黑,就像是刚从火炉里拿出来的铁器逐渐冷却变色,紧接着,他那格外突出的筋络和肌肉也渐渐松弛下去,就像是被抽干了似的,不再呈现狰狞的交错模样,而是变成了病态的、毫无生机的样子。
“他这是……”林怀故想不出该怎么形容,他实在没见过这样的景象:“漏……漏了还是被抽干了?”
“差不多吧,”南重阙大概猜到了:“他的命门在脚底,睿王将他的脚掌斩去了,他的内力也就泄了。”
此情此景实在让人觉得瘆得慌,楼东月皱着眉嫌鄙的问:“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啊?”
南重阙叹道:“他的手确实炼成了骨刀掌不假,但身上这可怖模样,却是因为练了混元功所致。”
“混元功?”兰松野听着有点儿耳熟:“是不是那个可短时间内将全身内力聚集于一处的邪术?”
“对,”南重阙点头:“平日里看他无异,是因为他平日不使用这功夫,今夜是被咱们逼得无路可走了,才铤而走险,将浑身上下的内力都集中于上半身,如此一来确实刀枪不入,但下半身,特别是双脚却不剩一点儿功力护身,因此脚底才成了他的命门。”
“好险,”寒漪瑾将鞭子收回来还给燕识归:“要是没发现他这致命的弱点,咱们岂不是战至力竭也不过白费功夫了。”说罢还按着燕识归的肩膀,让他在自己身前转了个圈:“姐姐看看,伤着没有?”
燕识归受宠若惊,笑的格外开心:“没呢,好好地。”
几人说话间的功夫,星檐公公已经萎缩成一个干瘪的老头模样了,他两脚血流如注,正神志昏昏的躺在地上,看来是真的元气大伤,再也不能像方才那般嚣张了。
兰松野慢慢走过去,梅擎霜不放心,便将手中的长刀递给他,兰松野倒也不托大,接过长刀便走到他身边蹲了下去,用刀柄戳了戳星檐公公的脑袋,对着他问了句:“欸,醒醒,先别睡。”
星檐公公面色痛苦,眼神迷离,不知看向何处,兰松野没有放松警惕,对身后喊道:“楼东月!写一份认罪书来,让星檐公公签字画押。”
楼东月闻言立马去准备,上面写明了是昭帝指使他前来刺杀南重阙的,写完便上前准备交给兰松野。
兰松野回头欲接过,可就在这时,一直昏昏沉沉半死不死的星檐公公却突然双眸精光大现!只见他趁兰松野回头之时突然起手,并掌为刀直直地向兰松野颈边挥去。
梅擎霜和楼东月心惊肉跳:“松野小心!”“主子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兰松野并非全无防备,他握紧手中的长刀反手就是一砍,动作之干净利落,不比梅擎霜砍星檐双脚的时候差,而此时的星檐公公没了内力相助,对付起来便比方才轻松许多,他不再是什么刀枪不入之身,因此只一下,兰松野就将他的双掌齐齐砍断了。
惨叫声再一次传来,兰松野双目森冷,丝毫没有怜悯之意:“拿根毛笔来,就算是让他咬着,也得签上自己的名字!再用他那断手画了押!把他止住了血,押回京里去!”
“是!”楼东月和燕识归没有耽搁,立马上前行事。
待所有物证都准备好,星檐公公也被关进囚车之后,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今晚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是将这个心腹大患解决掉了。
第二日一行人便继续赶路,准备向昭京进发。
等两军的队伍抵达三国交界的边境之后,梅擎霜便让贺长云先回京复命,留将士在原地屯驻,贺长云不肯,梅擎霜便解释:“将军有所不知,我的那份突火枪的图纸,被星檐公公盗去了,如今在公子兰手上,这路上又出了星檐公公这一桩子事,公子兰便邀我再次前往帮他作证,事成之后才肯将突火枪的图纸还给我,因此这趟我必须去。”
突火枪的图纸自然不能全部落在昭国人手里,否则他们这趟岂不白费功夫了,贺长云知道轻重,因此也不再抗命,只问:“那公主呢?是否先与臣一同回京?”
梅馥霜却道:“我与小五一起,将军放心便是。”
“好。”梅擎霜说的理由半真半假,又极为合理,因此贺长云没有多疑,对梅擎霜抱拳行礼道:“那臣便先回京向陛下缴旨了,殿下和公主一路小心。”
说罢便驾马返回军营,准备择日回京了。
兰松野他们则又颠簸了数个时日,从边境回到了昭京。
离开的时候还是盛夏,回来却已经入秋了,上一次返京的时候,他还在城门外调侃兰鹤诗,嘴上占他的便宜,而此时回京,兰松野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梅擎霜他们仍旧在四方馆安顿下来,兰松野却一停也没停,先将星檐公公关到自己府上,又派随同进京的几个仁武军将士看着,然后他自己直接进宫去了,楼东月和燕识归拦都拦不住。
进宫的路上恰好遇见了刑部尚书郭唯空,兰松野回京的消息并未派人提前传回京中,因此京中大小官员都不知道,郭唯空见到了兰松野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将眼睛揉了又揉才敢上前问候:“大皇子?您何时回来的?臣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噢,没什么,回京而已,何必惊动朝臣和百姓呢,”兰松野将两手抄在袖中,问:“郭大人头上的伤不碍事吧,有没有留下病根儿?”
郭唯空没想到他竟还记得此事,当日为了审军饷案,他受废太子污蔑,为了自证清白便在大殿上撞头自戕,场面虽然惨烈,好在是保住了性命,最后还顺利查明了此案,为南重阙和兰松野洗脱了冤屈。念及此事郭唯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妨事,不妨事,当日在朝堂之上一时激愤,现在想来确实是冲动了。”
“诶,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兰松野笑嘻嘻的:“当日若非大人和刘大人不顾险阻还我清名,如今被关在宗正寺还被突火枪给打死的,说不定就成了我了。”
郭大人听的肝儿颤:“哎呦大皇子啊,这话可不敢乱说。”
兰松野才不忌讳这些:“总之当日还未好好谢过大人,还望大人一定保重身体,最好龟年鹤寿才是,像大人这般耿介之士,以后这朝堂啊,少不了还要倚仗诸位的。”
“不敢当不敢当,”郭唯空谦冲道:“此乃臣的本分罢了,何谈什么倚仗之说。”
兰松野却道:“没跟大人客套,以后确实要倚仗您的。”他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没再多言别的,而是要赶着进宫去:“好啦,我还要进宫探望父皇,就不与大人闲聊了。”
郭唯空抬手揖礼:“臣,恭送大皇子。”待三人走远之后,他才慢慢琢磨兰松野方才的前半句话,以后确实要倚仗自己?这大皇子……什么意思啊?
兰松野面上瞧着虽然言笑晏晏的,甚是和气,但楼东月和燕识归却知道他心里憋着不小的火呢,眼看着快要到宫门了,楼东月赶紧拉住兰松野的胳膊:“主子,您等等!”
兰松野皮笑肉不笑的:“等什么?”
他此次要进宫干什么,楼燕二人心知肚明,说得好听些是为刺杀南重阙一事向昭帝讨个说法,但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奔着逼宫去的。
楼东月觉得此行或许有些仓促,便敦劝道:“主子,我知道您心里有气,但您就这样拿着星檐的认罪供词去找陛下,是不是有些草率了,此事是否还需从长计议一番啊?”
兰松野愠怒道:“如何商议,让我舅舅率领仁武军将皇宫围起来,然后我押着星檐去逼他退位么!”
燕识归吓得赶紧捂住兰松野的嘴:“主子!这可是在宫外!您不要命了!”
兰松野剜了他一眼,燕识归讪讪的松开手,嘟哝道:“我也觉得楼哥说的有道理,这宫里有禁军,他们都听从陛下的命令,万一您惹怒了陛下,他下旨把您关起来了,那皇后娘娘和南将军要怎么办?到时候南将军为了救您,怕是没有造|反之心也被逼得造|反了。”
燕识归难得说了次明理的话,楼东月甚感欣慰,急忙劝讽兰松野:“就是啊主子,这事咱们还是先回去同将军和睿王殿下商议商议吧。”
兰松野气的叉腰,但他也不是师心自用的人,因此又问二人:“我就这么进宫,确实莽撞了些?”
俩人一点头:“啊,有点。”
兰松野想了想,该听劝的时候就得听劝,因此轻飘飘的说:“行,那先回府吧,至于行刺的事儿,等明天上朝之后,我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质问他。”
楼东月和燕识归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嘞。”
明天的事儿今晚商议,先把眼前这还未开始的风波平息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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