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第二三二章 起疑

待南重阙走后,兰松野迫不及待的一头扎进了柴房,直接扑进了梅擎霜怀里,搂着他的腰哄道:“我的心肝儿,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他们都知道这是演给我舅舅看的呢,没人会信我那番话。”

梅擎霜“嗯”了一声,瞧着不像是特别开心的模样。

兰松野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你心里如果不是个滋味儿就说出来,或者我出去跟他们解释解释?”

梅擎霜方才还沉浸在南重阙的那番话中,因此一时间没回神,现在听见兰松野说要解释什么,才收回思绪,微微低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兰松野眼巴巴的瞧着他:“你怎么啦?我舅舅都答应你我二人在一起了,你为何还是瞧着闷闷不乐的模样?是我舅舅跟你提什么条件了?”

“噢,没有。”梅擎霜伸手环住兰松野的腰肢将人揽进怀里,十分慨叹的说:“南将军很好,没有为难我,甚至还……认我作外甥了。”

“啊?”兰松野万万没想到自己舅舅竟这般会收买人心:“舅舅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梅擎霜便将方才他与南重阙之间的对话,一点点的说给兰松野听,他说的很是动容,兰松野却越听,面色越是复杂,甚至默默在心中感慨:这老家伙,哄骗起人来倒也一套一套的。

“南将军是真的觉得对不住我,也是真的关心我,怕我一时想不开,所以才跟我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多,”梅擎霜越发自责,觉得这样欺骗一个真心关怀自己的长辈实在是不应当:“既然舅舅已经同意你我二人在一起了,不妨择日把真相告诉他吧,不然他心中总有歉意,我心中也实在难安。”

兰松野嘴角抽了抽,眯着眼睛问:“那你当日对我霸王硬上弓的时候,可曾觉得心中难安?”

梅擎霜一时语塞:“我……”

他还真的没有。

“哼。”兰松野对他很是鄙夷:“没事儿,我舅舅心宽着呢,你不用担心他。”

梅擎霜却觉得不妥:“其实你我二人大可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的,当日皇后娘娘知道了你我二人的关系后,就未曾刁难我,南将军既是皇后娘娘的兄长,想来他兄妹二人的性情差不多,自然也不会狠心逼你我二人分开的。”

兰松野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心道平日里只有你骗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骗你的份儿,怎么到我舅舅这儿,说了几句话就把你哄得找不着北了。

“没事儿,”见梅擎霜感动成这个样子,恨不得以后给南重阙养老送终似的,兰松野也不好意思戳破自己舅舅的好心:“我……这事儿我去办吧,等他回到仁武军之后,我给他送一封信过去解释解释,你就甭操心了。”

梅擎霜叮嘱他:“那你在信中一定要好好的给南将军赔礼道歉,将你我二人之间经历的所有事都告知于他,也算是个解释。”

“呃行行……”兰松野敷衍道:“我记住了。”

梅擎霜抱着兰松野,轻轻叹了口气:“唉……我们都误会南将军了,他真的是个很好的长辈。”

兰松野伏在他肩窝里吐了吐舌头,心道是你误会我舅舅了,我可没误会。

而一切也正如兰松野所料,南重阙回到房中后,瞅了瞅外头没人跟着,就做贼似的把门给关上了。

此举将林怀故吓得不轻,抬脚就摸向窗户边:“将军……干嘛呀,刚才没踹够,现在要关起房门来揍我?”

“不是!”南重阙嫌弃的白了他一眼:“你过来坐这儿!”

“噢,”林怀故慢吞吞的挪到南重阙对面,没敢坐稳当了,而是准备随时拔腿逃命:“什么事儿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时的大将军有点儿鬼鬼祟祟的。

“你说今日老夫强行把他二人凑到一处,这事做的到底对不对啊?”南重阙就想不明白了:“先前也没瞧着松野这孩子有这苗头啊,怎么突然就……唉!这让我怎么跟皇后交代啊!”

“您都答应了才想起来怎么交代?这不晚了么!事到如今就实话实说呗。”林怀故心中暗想:反正皇后娘娘早就知道了。

南重阙愁眉苦脸的:“你不知道,我方才劝那睿王的时候,他……他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啊,真是看的人于心不忍,我……我原本也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怎么能让他一个王爷委身于松野呢,结果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让他喊了我一声舅舅。”

“啊?”林怀故听到这话想笑却不敢笑:“您哄着睿王喊您了一声舅舅?”

“啊……”南重阙纠正他:“不是……怎么说话呢!谁哄他了!我是真怕他想不开!”

“行行行,您大义,那现在是怎么着,”林怀故问:“您后悔让他喊您舅舅了?”

“也不是……”南重阙也不知该怎么说:“就是这事儿吧……我怕自己做错了,你说万一他二人以后反目成仇,整日不是惦记着你捅我,就是盘算着我砍你,那可怎么是好?”

林怀故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那不可能。”

“嗯?”南重阙一脸希冀的问:“真的?你怎么这么断定?”

“我……”林怀故懊悔自己方才一时嘴快,此刻只能绞尽脑汁的胡编乱造:“我也是猜的,睿王都喊您舅舅了,说明他是敬重您的,也就不会做那等没分寸的事,就算是为了两国交谊,他也不会轻易动手的。再说了,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啊,万一他俩真的生出一些情意来,那不正好转悲为喜么。”

然而南重阙一拍桌子,头疼的说:“可我怕的就是这一点啊!”

“啊?”林怀故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为何?”

南重阙便解释道:“其实他二人都是好孩子,而且现在男子与男子之间的这种事也算常见,可偏偏他两个的身份太特殊了,一个是晟国的皇子,一个是昭国的皇子,这事儿若是让两国的官员知道了,那不得弄得举国哗然!晟京那边的情况老夫不太清楚,但松野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半纸功名,可万万不能毁于一旦啊!”

南重阙有此担忧也在所难免,就算朝臣现在不知,那等他二人践祚以后呢?届时后宫空置,兰松野要不要选妃立后?若是选妃,那远在晟京的梅擎霜听见消息了,会不会带着人杀过来?若是不选妃,又要如何面对百官的施压?如何为皇室开枝散叶,将来又要谁缵绍鸿绪?而兰松野这边将会遇到的困境,对于梅擎霜而言也是一样的,他又当如何应对?

所以南重阙才忐忑不安,不知此举到底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就此断了两国之宗祧。

林怀故道:“他二人都不是普通之辈,如果真到了那一日,想来也有应对之法吧。”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丝毫没纾解南重阙心中愁闷,林怀故见他一脸苦色,便继续宽慰他:“这个……您也不必想的那么多,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兴许他两个就是图一时的新鲜,待三五个月之后就相看两厌了。”

“那相看两厌之后呢?”南重阙忍不住忧心的问:“会不会睿王想起今日所受之辱,一气之下就要砍了兰松野?”

“噢……”林怀故算是听明白了:“所以您是既怕他二人爱的要死要活,百年之后这江山无人绍承,又怕他二人互相憎恶,早晚有一日会杀红了眼?”

南重阙急忙点头:“对对!”

林怀故往前倾了倾身子,一脸正经的问:“那依照您的意思,他二人最好是别相爱,也别相杀,今日就当睿王吃了个哑巴亏,以后各走各的阳关道和奈何桥,不是……”他甩了甩脑袋,改口道:“独木桥,对不对?”

“呃……”这话……听起来有点儿别扭,因此南重阙没急着应答。

林怀故“啧”了两声,露出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表情:“那……将军,不是我说您,您方才还骂大皇子呢,您要是有这想法,比大皇子也强不了哪儿去啊。这不就等于睡完了人家抬屁股走人么,太无情了!”

“我说你……”南重阙刚要骂他,林怀故却直接把他的话给打断了:“诶您别解释啊,我不听!亏得人家睿王还喊您舅舅呢,合着您刚认了外甥,转头就六亲不认了。”

“我是那意思么!”南重阙气的一拍桌子:“你就说我担心的有没有道理!”

林怀故:“要我说啊,您就是想太多了。眼下大皇子连东宫的大门都没踏进去呢,您就为他打算着登基之后的事了,这不是乱操心么。再说以后的事还指不定如何呢,就连您也没想到刚回京待了不过几日,马上又要回到仁武军军中了。”

“那依你的意思,这事儿任由他两个顺其自然?”

“不然呢?您还能怎么着?您要是一开始就不同意这事儿,那方才在柴房的时候,就别哄人家睿王喊您舅舅啊。”

“噢,那倒也……”南重阙迟钝的反应过来他方才说的什么,顿时火冒三丈:“我没……我……那不是哄!我就是觉得那孩子怪可怜的,他又跟松野差不多大,而且他俩又发生了这档子事,所以我想着他若是愿意把我当舅舅,我也是乐意的!”

“那您就别忧心了呗,要我说啊,这或许就是他二人之间的缘分,您没成过亲,您不懂。”

南重阙瞪了他一眼:“你成过亲?你懂?”

“我……我也不太懂。”林怀故嘟囔了一句。

南重阙叹了口气:“算了,你回……”他刚说到一半儿,却猛地想起什么,因此突然顿住了。

林怀故听他没动静了,便看过去,见南重阙面露狐疑之色,就试探着喊了一声:“将军,怎么了?”

南重阙皱着眉头:“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林怀故心里“咯噔”一下,提心吊胆的问:“哪儿不对劲儿了?”

南重阙眉头锁的越来越紧,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按说睿王的功夫也不错,他与松野若真交起手来,谁胜谁负还说不准,怎么就轻易的被兰松野那小子给欺负了呢?”说罢还看向林怀故,幽幽的问了句:“你说是不是?”

坏了!将军还是察觉出端倪了!林怀故登时紧张起来:“这……我……”

“而且,”南重阙越想越觉得今晚的事可疑:“那四公主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自己弟弟受辱,第一反应不说剁了兰松野,而是要把他二人撮合到一处?”

“那有什么可疑的!”林怀故磕磕绊绊的解释:“他……他身处昭京,这儿又是将军府!睿王就算心中怀恨又能如何,他若真的一刀捅死大皇子泄愤,来日岂能活着走出昭京?”

“可是……”南重阙刚要反驳,林怀故又急慌慌的替他二人遮掩道:“再说了,您……您就是打心底里偏袒大皇子,人家睿王在咱们府上受了欺辱,这人还没走呢,您就开始怀疑此事或有蹊跷,能有什么蹊跷啊,难不成那睿王今日自毁名声,就为了断子绝孙?为了给咱们大皇子当个无名无分、不能载入瑶图、也不能记入昭国史书的姘头?您……您这不是倒打一耙么!”

其实倒打一耙的是他林怀故,但他摸准了南重阙一定会被自己这几句话反问的心生惭愧,故而先发制人,利用他的正义感先一步将人给架了起来。

果然,南重阙一听这话面色就有些不自在:“不是……我不是怀疑那个睿王别有用心,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有些说不通。”

林怀故义正词严的:“说不通……说不通您也不能从受害的一方找原因啊,那要不是大皇子,能出这档子事儿么!”

“是是,你说得对,我说这话的意思也不是想为松野那小子脱罪,今日之事归根结底错都在他,睿王那孩子是无辜的,我就是……”南重阙到底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见林怀故面色有异,便一凝神,问道:“不对啊,你急什么?”

林怀故头皮一奓:“啊?我……我急了么?”

“你急了啊!”南重阙觉得他们几个今日多多少少都有点儿不正常:“你往常说话可不这样。”

“我这是……替我自己担心呢!”林怀故赶紧说些不正经的把话给岔开:“您既然知道这事儿错在大皇子,往后就得好好管教自己外甥,别今日欺负这个,明日又欺负那个,这弄得身边的人人心惶惶的,幸好明日我就得随您回仁武军了,否则就凭我这姿色,那不早晚得混成个侧妃么。”

南重阙一拍桌子,怒道:“胡说什么呢你!”

林怀故被他吓得从椅子上跳起,非得贱兮兮的把话说完不可:“哪儿就胡说了!到时候睿王是皇后,我是皇贵妃,楼东月是贵妃,小燕是妃,这要是逢年过节的您进宫面圣,看着我们几个不难受么!”

“打少了是不是!我看你还是打少了!”南重阙气的露胳膊挽袖子,旁人用家法那是拿藤条或者棍子,可南大将军不拘小节,身边有什么就用什么,因此他顺手抄起身旁的木凳,抬手就向林怀故砸去。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林怀故瞬间也没有犹豫,拔腿就撞开门蹿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逃到了院门处,只留下南重阙在身后的怒吼声:“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收拾!”

这一晚过的心惊肉跳,林怀故跑回自己院子里,捂着胸口定了定神。

他刚走进院墙,一口气还没喘踏实呢,冷不丁的就听人喊:“林大哥!”

林怀故吓的手一抖,腿脚也跟着软了几分,险些就要没站住。

“诶诶?”楼东月眼疾手快的将人给扶住:“怎么了这是?”

林怀故看清来人,又气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两个真是吓死我了!”

“怎么了林大哥?”燕识归不知自己方才那一声叫喊怎么就能把人吓成这个样子。

林怀故吐出一口气:“没事儿,外头凉,进屋说吧。”

三人进了屋,林怀故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仿佛防贼一样,他问:“睿王他们走了没有?”

楼东月:“走了,主子把他们送出去的。”

“噢……那就好……”

“怎么了林大哥?”燕识归见他一脑门子虚汗:“是不是南将军起疑心了?”

“嗯,”林怀故心有余悸:“你们不知道,我方才险些就要去见我舅舅了,幸好我机智,这才逃过一劫。”

“啊?”楼东月从未听说过这事:“你还有个舅舅?没听你提过啊,他人在哪儿啊?你回仁武军之前想去见见他?”

“呸呸呸!”林怀故赶紧说:“我要是去见了他还能回到军中去么!”这事儿他也懒得解释,便说起了别的:“明日我和南将军就要启程了,往后你们和大皇子在京中万事小心,若有什么难处,便传信过来,总归有将军和我能帮上的地方。”

楼东月一点头:“嗯,京中的局势我们会及时知会你们,放心,过不了多久就会再见的。”

燕识归在一旁粲然道:“是啊林大哥,我方才在你这院子里埋下了一坛酒,等你和将军回来那日,咱们挖出来喝啊!”

这孩子就是讨人喜欢,林怀故心里暖融融的,摸了摸燕识归的脑袋,笑道:“行,林大哥就等着回来相聚的那一天了!”

三人都没多少睡意,笑哈哈的在林怀故房中聊至半夜,人还未曾远行,他们就已经开始期盼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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