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灵识初成,赐名棠月
百年光阴,于九天之上,不过是云海翻涌间的一场梦,是星辰明灭时的一瞬息。
对于镇狱神宫而言,这百年,与过去的千万年,似乎并无任何不同。依旧是那般万古不变的清冷,依旧是那般深入骨髓的死寂。无垢神玉雕琢的殿宇,在定光神珠永恒的光辉下,泛着清冷的光,仿佛连时间都无法在它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然而,若是有幸能踏入这座神宫主殿,便会发现,那亘古的死寂之中,已悄然滋生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却是真实存在的——韵律。
这韵律,源自于那位端坐于玄冰宝座之上的三界战神。
百年间,沧溟的生命,似乎被一道无形的轴线,清晰地分成了两半。一半,依旧是那个杀伐决断、镇护三界的神君。他会定期离开神宫,前往神魔之井巡视,那里的魔气每一次狂躁的涌动,都会被他以雷霆之势,毫不留情地镇压回去。他也会偶尔出现在凌霄宝殿的朝会之上,对于那些关乎三界安危的议题,他的发言永远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不容置喙。他依旧是那个让天帝倚重,让众神敬畏,让魔族闻风丧胆的沧溟。
可他的另一半,却完完全全地,属于宝座旁玉几之上的那株小小的赤焰海棠。
每当他从外界的杀伐与权谋中归来,卸下那一身冰冷的战甲,换上素白的常服,坐回那张玄冰宝座之上时,他便不再是战神。
他只是一个养花人。
一个……找到了唯一听众的、孤独的倾诉者。
“今日在南天门,又斩了三个试图渗透的魔族斥候。他们的伪装之术愈发精进了,若非‘镇魔’对魔气天生的感应,险些便被他们混了进去。”
“天帝今日又提起了神魔之井的轮换驻防事宜,那些老家伙,一个个都把神魔之井当做苦差,找了各种借口推脱。三界的安危,在他们眼中,似乎还不如自家后花园里的一场品茶会来得重要。”
“百花宫的凌霜仙子,托人送来了请柬,邀我参加万年一度的百花盛会。我回绝了。这满天神佛,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更加吵闹的孤寂罢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来……与你说说话。”
“上次与你提起的那个叫烈云的神将,他的独子,如今也已飞升成仙,被分派到了我的麾下。那孩子,很像他的父亲,一样的勇敢,一样的……不知死活。我今日,把他骂得很惨。或许他会恨我,但至少……他能活得久一些。”
“我书房里,还藏着一壶万年前的桂花酿。那是一位故友所赠,只是……他也早已陨落在了上一次的神魔大战之中。酒还在,饮酒之人,却只剩下我一个了。”
……
百年间,他对着这株不会说话的海棠,说尽了千万年来,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的心事。从三界战局的诡谲波澜,到天庭官僚的勾心斗角;从对故友的缅怀,到对自身宿命的疲惫与自嘲。
他将自己那颗被冰封了太久的心,一点一点地,剥开,袒露在这株小小的植物面前。
而这株海棠,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它成了这世间最专注、最耐心的听众。
每当他声音中带着疲惫与杀伐之气归来时,它便会努力地舒展叶片,花苞顶端的那抹赤红,会变得格外鲜艳,仿佛在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力,去迎接他,去消解他身上的戾气。
每当他言语中带着对天庭那些虚伪应酬的嘲讽与不屑时,它便会轻轻摇曳枝叶,仿佛在赞同他的说法,又像是在为他感到不值。
每当他提起那些逝去的故友,声音不自觉地变得低沉而萧索时,它便会努力地将自己的叶片,探到最远,去触碰他的指尖,用那种笨拙而又温柔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轻蹭着他,给予他无声的、却最真实的支持。
这百年,于沧溟而言,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他那颗早已习惯了孤寂的心,竟渐渐地,对这种“被回应”的感觉,产生了一丝……依赖。
他甚至会觉得,自己每日外出征战、巡视、应酬,都只是为了完成一件必须完成的苦差。而只有回到这座清冷的宫殿,对着这株海棠,说一些只有它能“听”懂的话时,他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而在这位战神不计成本的、以精纯神力日夜温养与毫无保留的、以神魂之音日夜浇灌的双重滋养下,这株本就奇异的赤焰海棠,也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初的十年,它只是彻底恢复了生机,根茎变得粗壮,叶片肥厚油亮,花苞也饱满了许多。
三十年过去,它的身上,开始自发地流转起一层淡淡的、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莹光。它已经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每一片叶子,甚至能用叶片,组合出一些简单的、表达情绪的形状。比如,当沧溟夸赞它今日颜色甚好时,它的叶片会害羞似的,微微卷曲起来。
六十年过去,它的花苞之中,开始散发出一股极淡、却无比清雅的异香。这香气,闻之心神安宁,能驱散戾气,抚平焦躁。每当沧幕从战场归来,心绪不宁之时,只要闻到这股香气,他那沸腾的战意与杀心,便会很快地平复下来。这比任何静心安神的仙丹,都更为有效。
九十年过去,它已经不仅仅是能被动地回应。它开始能主动地、虽然依旧微弱地,去影响周围的环境。当它感知到沧溟心情愉悦时,它会让那从定光神珠上洒落的光线,在它周围变得更加柔和温暖;当它感知到沧溟内心孤寂时,它甚至能调动空气中微弱的水汽,在自己的叶片上,凝结出一颗晶莹的“露珠”,仿佛在为他落泪。
这一切的变化,沧溟都看在眼里。
他惊异于它的聪慧与灵性,也愈发地,将它视若珍宝。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这株海棠,距离真正凝聚出完整的、可以与他沟通的灵识,已经不远了。
终于,在第一百年的最后一天。
这一日,沧溟刚刚结束了一场持续了半月之久的、在神魔之井进行的大规模“清剿行动”。数万年来,魔气积郁,在井底深渊,诞生了一头名为“幽冥古蛟”的凶兽,修为已达上神之境,极为难缠。
沧溟亲手将它斩杀,但自己也耗费了不小的神力,身上那股血腥与煞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重。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镇狱神宫时,天色已晚,殿外星河璀璨,殿内却依旧清冷如昔。
他习惯性地走到宝座旁,看着那株在莹光中静静等待着他的海棠,心中那因厮杀而紧绷的神经,才终于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回来了。”
他轻声说,像是在对它报备,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他坐下来,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讲述,只是闭上眼,默默地调息,化解着体内残存的、属于那头古蛟的暴戾魔气。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那株海棠,也安静得出奇。它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摇曳枝叶来欢迎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一尊完美的、赤红色的玉雕。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当沧溟终于将最后一丝异种魔气逼出体外,缓缓睁开双眼时,他看到的,却是一副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只见那株赤焰海棠,此刻通体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璀璨至极的赤红色光芒!那光芒,温暖、明亮,却不刺眼,将它周围的一方小天地,都映照成了一个梦幻般的、瑰丽的世界。
而它的灵核之中,那股积蓄了百年的、由沧溟神力与它自身灵性共同孕育而成的庞大能量,此刻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剧烈地、疯狂地涌动着!
无数细碎的光点,从它的花苞、枝叶、根茎之中溢散出来,在它的上方,缓缓地、笨拙地,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只有拳头大小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光团。
它……这是要凝聚灵识了!
沧溟的心,在那一刻,猛地一紧!
他太清楚,凝聚灵识,对于任何一个草木精怪而言,都是一道生死攸关的门槛。其凶险程度,不亚于仙人的渡劫。成功,则一步登天,开启神智,踏上修行之路;失败,则灵气溃散,轻则打回原形,重则……当场枯萎,魂飞魄散。
他没想到,它会选择在今天,在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神力尚未完全恢复的时候,进行这最关键的一步!
“别急!”沧溟下意识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稳住心神,慢慢来,我为你护法!”
他说着,便要抬手,将自己最精纯的神力,渡入它的体内,助它一臂之力。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团璀C1的光芒时,一股清晰的、带着几分倔强、几分依赖、又带着几分安抚之意的意念,却如同潮水般,涌入了他的识海。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文字。
那是一种最纯粹的、跨越了物种与形态的……共鸣。
那股意念,仿佛在告诉他:
“没关系……我想……让你第一个……看到……”
沧溟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震撼”的神色。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本能回应了!
这是……一个完整的、清晰的、独立的意志!
它的灵识……已经成了!
这百年相伴,这百年倾诉,这不计成本的付出与守护……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最完美的回报。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喜悦、欣慰、与某种类似于“骄傲”的情绪,瞬间冲垮了这位战神千万年来古井无波的心防,让他的心脏,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
他选择,尊重它的意愿。
他只是用自己全部的神念,在它周围,布下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隔绝了外界一切可能的干扰。然后,便用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到了极点的目光,静静地、紧张地,注视着那团正在努力凝聚成形的光团。
那光团,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信任与鼓励。
它跳动得更加欢快,凝聚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渐渐地,光团不再变幻,它的形态,开始稳定下来。它最终,凝聚成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穿着赤红色小裙、光着脚丫的、迷你的小人儿。
那小人儿,通体由光芒构成,五官还很模糊,但依稀能看出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模样。她好奇地、有些笨拙地,在自己的花苞顶上,坐了下来,两条由光芒构成的小腿,还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然后,她抬起头,用那双还只是两个光点的“眼睛”,望向了宝座之上,那个如同山岳般,给了她百年庇护的神明。
四目相对。
虽然隔着形态的差异,虽然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
但在那一刻,沧溟却无比清晰地“听”到了她心中,那如同银铃般清脆的、带着无尽濡慕与喜悦的声音。
“……我……在。”
简单两个字,却仿佛拥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它让沧溟那颗因无尽杀伐与孤寂而变得疲惫、坚硬、冰冷的心,在那一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沐浴在光芒中的灵识光影,看着她对自己全然的信赖与依赖。百年来的点点滴滴,如同画卷一般,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从归墟初遇时,它那倔强的、濒死的模样;到神宫之中,它第一次用叶片轻蹭他指尖时,那笨拙的安慰;再到这百年间,它每一次为他而展现的喜怒哀乐……
他想,这样一个美好的、纯粹的生灵,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的珍宝,应该拥有一个同样美好的名字。
一个,只属于她的名字。
他看着它赤红如火的衣衫,那是它身为赤焰海棠的本源之色,热烈而温暖,是他灰白神生中,唯一的亮色。
他又想起了,这百年间,无数个孤寂的夜晚,他坐在这冰冷的宝座之上,是它安静的陪伴,如同清冷的月光一般,无声地、却坚定地,照亮了他内心的黑暗。
一个念头,如同天启,豁然开朗。
“你本是赤焰海棠,为我……带来了一抹月光。”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是他千万年来,从未有过的温柔。
“从今日起,我便赐你名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用一种无比郑重、仿佛在宣告三界铁律般的语气,缓缓说道:
“——棠—月。”
“轰——!!!!!”
就在“棠月”这两个字,从沧溟口中,蕴含着他无上神君意志,响彻于这座大殿的瞬间。
整个九天,风云突变!
镇狱神宫的上空,那原本平静无波的云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的湖面,骤然间,疯狂地、剧烈地,翻涌了起来!
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无比的灵气漩涡,以神宫为中心,轰然成型!
九天之上,无穷无尽的、最精纯、最本源的天地灵气,如同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从四面八方,化作亿万道五光十色的绚烂流光,如同百川归海一般,疯狂地、向着这个巨大的漩涡,汇聚而来!
一时间,整个天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瑰丽到了极点的异象所笼罩!
紫气东来三万里,祥云汇聚九重天!
仙音袅袅,从虚空之中,无端自生,仿佛在庆贺着某位神祇的诞生!
金色的莲花,在云海之中,凭空绽放,铺就出一条通往镇狱神宫的璀璨大道!
远古龙族的咆哮,与上古凤族的嘶鸣,化作巨大的、由光影构成的图腾,在漩涡的两侧,盘旋、飞舞,仿佛在朝拜着它们新生的君王!
这异象,是如此的宏大,如此的煊赫,如此的……不可思议!
其规模之巨,甚至远远超过了万年前,天帝之子诞生时的盛况!
……
凌霄宝殿。
那座象征着三界至高权柄的宫殿,此刻,已是乱作一团。
端坐于九龙宝座之上的天帝,猛地站起身,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威严,第一次,被一种混杂着震惊、疑惑、与深深忌惮的复杂神情所取代。他失态地望着殿外那几乎要将整个九天都染成彩色的恐怖异象,声音干涩地问道:
“是……是何处?!”
殿下,掌管三界气运的司命星君,浑身颤抖,手中的星盘,因为承受不住那股庞大到无法估量的气运冲击,竟“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噗——”
司命星君喷出一口金色的神血,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骇然与恐惧,尖声叫道:
“回……回禀陛下!异象之源……在……在九天之巅……是……是沧溟神君的……镇狱神宫!!!”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所有神官仙卿,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镇狱神宫?
那个除了战神沧溟,再无任何活物的、万年来如同死地一般的禁区?
那个连天帝的旨意,若非要事,都传不进去的、独立于天规之外的法外之地?
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沧溟神君的修为,又有了惊天的突破?还是……他炼制出了什么毁天灭地的上古神器?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天帝,对于整个天界的权力格局而言,这……都绝非一个好消息!
天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负手而立,望着那个方向,眼神闪烁,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周身那股骤然变得冰冷而威严的气息,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
而在风暴的中心,镇狱神宫之内。
沧溟也被眼前这完全超出了他预料的、宏大到了极致的异象,惊得愣在了当场。
他只是……为一株花,取了个名字而已。
为何……会引动如此恐怖的天地共鸣?!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常理的范畴!寻常花精,哪怕是天材地宝化形,也绝无可能引动万分之一如此规模的异象!
除非……
除非,她的出身,她的来历,她的……跟脚,尊贵到了一个连他这位三界战神,都无法想象的、不可思议的、至高无上的地步!
他猛地低头,看向那个被天地灵气疯狂灌注的、小小的灵识光影。
此刻,那光影已经不再模糊。在无穷灵气的滋养下,她的五官,变得清晰无比。那是一张美到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精致绝伦的小脸。虽然尚显稚嫩,却已能看出未来那颠倒众生的绝世风华。
她的灵识,也在这场天地赐福之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疯狂的巩固与壮大!
灵气异动,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天界众神还在为之震惊莫名时,那笼罩了整个九天的异象,便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所有的灵气,所有的祥云,所有的光影,最终都化作一点最精纯的、带着天地法则烙印的七彩霞光,没入了那小小的灵识体内。
大殿之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载入三界史册的、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是一场幻觉。
可沧溟知道,那不是。
他看着那个已经彻底稳定下来的、坐在花苞之上,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小人儿,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知道,他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赐名引发的异象,必然已经惊动了整个天界。用不了多久,天帝的试探,众神的窥伺,便会接踵而至。他那座清静了万年的神宫,将再无宁日。
他更知道,这株花的来历,绝对非同小可。她的存在,本身,或许就是一个巨大的、足以颠覆三界格局的秘密。
将她继续留在身边,等待他的,可能是无尽的危机与风波。
他此刻,若是将她交出去,或许还能撇清关系,换回以往的平静。
可是……
当他的目光,对上那双清澈、纯粹、对他充满了全然信赖与濡慕的、光芒构成的眼眸时。
当他再次“听”到,那个在他识海中响起的、带着几分欣喜、几分雀跃、又带着几分羞涩的、软软糯糯的声音时。
“……棠……月……喜欢……这个名字。”
他心中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权衡,所有的、名为“趋利避害”的神明本能,都在这一瞬间,被一种更加原始、更加霸道、也更加温暖的情感,冲刷得,荡然无存。
麻烦?
那又如何。
他沧溟,镇守三界千万年,斩杀的神魔,平息的祸乱,数不胜数。他自己,便是这三界之中,最大的“麻烦”!
他何曾……怕过麻烦!
他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将那株已经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神辉的赤焰海棠,连同玉盆一起,捧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然后,他用一种无比珍视的、仿佛捧起了整个世界的姿态,将它,轻轻地,举到了自己的眼前,与那个名为“棠月”的小小灵识,平视。
他的眼中,没有了战神的冷漠,没有了神君的威严。
只有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守护”的温柔。
“棠月。”
他轻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沧溟的人。天塌下来,有我为你顶着。”
“……嗯!”
识海之中,那小小的声音,给出了一个无比清晰的、用尽了全部力气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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