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只是若有似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莫名其妙的感觉越来越重。
慢慢地能碰到东西后,她经常会被绊一下差点摔倒又被怪异地拉住;站在树下会有东西从树上掉下来刚好砸到头,一两个还行,七八个就太不正常了;喝水突然被掐一下脖子;趴在桌上睡觉被按头;睡觉的时候鬼压床似的睁不开眼醒不来,身周的感觉跟掉进了蛇窝……
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捉弄她,杨文招越来越觉得自己大概就是有病了,还很有自控能力地没有在别人面前发病,她怕被当疯子,不想流落街头。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只影响到自己影响不到别人,就问题不大,最多算是自己倒霉一点,哪天不小心残了死了拉倒。
如果有一天疯了,会疯成什么样,真的会乱裸-奔吗?
杨文招对此感觉到了真正的恐惧,男疯子和女疯子是不一样的,就像男凝和女凝差了十万八千里一样。
杨文招撑着扶手,望到扶手之外,一楼的楼梯拐角的灯是亮着的,可以把下面看得很清楚。
这里是三楼,跳下去会死吗?
楼上的感应灯灭了,周围更暗了。
杨文招回过神,想着大概不会吧。
以前经常就会想自己哪天被车撞死,哪天被高空抛物砸死,哪天得绝症了等死………
杨文招收回看着一楼的视线,扶着楼梯扶手,踩着月光下暗淡的影子,一步一步一步。
在没有遇见这种怪事前,杨文招怕黑,更多是因为怕鬼,一想到鬼,脑子里就冒出很小的时候从电视上看到的一幕画面。
女主角还是女配角忘了,上厕所还是在哪的也忘了,只记得有窗户,女主角回过头,窗户上冒出一颗头,乱七八招的头发,苍白的手和脸,黑长的指甲,发直的目光和裂开嘴角无机质的恐怖笑容。
而现在,身后就是一个窗户。
杨文招回过头,呼吸和心跳自然地顿住了,安静地盯着窗户,数着一秒两秒三秒,没有冒出头。
如果人的身上真的有三把火,她灭了一把。
转回头继续下楼,安静得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还有一声一声放轻的脚步声。
慢慢走进走廊,感应灯亮起。
骤然的明亮让杨文招感觉到了安全感。
各个寝室的门有玻璃小窗口,禁止贴东西挡住。
远远地就能看到一些宿舍内透出的光,因为走廊上的感应灯亮起迅速灭了下去。
回到寝室,杨文招轻手轻脚放了东西爬上_床缩到被子里,睡觉。
过了一会儿,周围突然亮了起来,眼睛闭着,眼前是一片红。
学校禁止挂不透明的床帘,因此开了灯除非躲到被子里,否则再弱的光也能让拉了窗帘关了灯的整个寝室都亮起来。
压低的气音在安静的宿舍里也十分清晰,“唉,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这步这步,做到这里这个加这个就能做出来了……”
“救命,怎么你也在学习啊?”
“没有,我在看小说。”
“什么小说我也想看?”
“我看完了再借你。”
……
杨文招平躺着,手放到暖宝宝上,热度传到手上。
来月经了,侧着躺可能会侧漏,不能侧躺着就不能很好地拉住被子盖住半张脸和耳朵还能好好呼吸,不能蜷缩起来睡也很难受。
上_床之前忘记上厕所了,不想动了就算了。
耳边压低的说话声越来越远,迷迷糊糊睡着了很久很久,压到身上的东西越来越重,重到骨头缝里,感觉要被压碎了。
混混沌沌想起以前看过一些消息,什么地方什么人身上发现一条几米的虫子,还有照片放出来,杨文招看过,感到了十二分的头皮发麻,看到那人还是自己老乡,再看来源,直到现在她都还觉得自己身上也有一条。
评论区里喊恐怖的同时,还有人问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如果有感觉还能共存那么久岂不是更恐怖。
所以她现在应该就像身上有虫子,就是那个虫子太大了,以至于她无法无知无觉,但时间久了会麻木,早晚会无知无觉的吧。
杨文招翻来覆去,想醒来醒不过来,掀开身上的被子还是感觉很重,喉咙上的发生器官仿佛被压住了,张开口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还有东西钻进了嘴里。
杨文招仰起头,感觉脖颈被缠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地收紧再收紧,伸_出手抓了抓脖颈划出一道刺痛的痕迹。
又不知道哪里看到过的什么东西浮现在脑海,一般死得越惨的配角越能给故事增强吸引力,给主角刷经验涨装备的过程也更刺_激有趣。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不知不觉变异了,她就是没什么光环,被折腾了半个月就云里雾里当了死状凄惨的炮灰的那个吧。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身体像被拴上了石头往海里丢,被托拽着越来越沉越来越沉,鱼群海蛇扑上来啃咬进食。
它平时不会钻眼耳口鼻,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深夜里它会。
杨文招觉得,就是自己犯病了,平时周围人太多,她不敢发病,深夜闷声可不就敢了,放空放空放空……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
恍惚间感觉到了绵软的轻飘,好像化作了棉花糖或者蒲公英,睡在风里躺在云里,由着风吹着飘向不知道的远方,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看见了霞光满天的天堂……
陡然一松后好久好久,杨文招想,云都是身不由己的,随着风飘,化作雨落,成为雾散,都是身不由己的。
脖颈上柔软滑_腻的东西耷拉着铺开,似乎有些泄气又有些无所谓,微微蠕动着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就此躺下跟着睡觉。
云是没有脖颈的吧?杨文招后知后觉地想着,慢慢想起自己好像不是云。
混混沌沌就容易天马行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窒息过后胸膛起伏着还压着东西,呼吸有些困难,杨文招想睁开眼睛还是怎么也睁不开,指骨、腕骨、脖颈、心脏、脾胃、五脏六腑,腿腕……浑身上下仿佛都塞满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酸胀到想爆炸,她这层皮好似终于要被撕碎了似的。
她的呼吸和心跳,颤_抖和挣_扎,在它面前就是蚍蜉撼树,自讨苦吃。
脑袋有些混沌,思想像被冲散的雾。
精神有些恍惚,五感像着了魔。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很安静,也不知道怎么醒的反正就是醒了,更不知道怎么就能睁开眼睛了反正就是睁开了。
杨文招慢慢坐了起来,感觉到了累,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发_抖。
像不适合喝运动饮料的人喝了之后心悸得控制不住发_抖,运动会的时候喝过,她反应比较大,就是这种感觉,好像去跑十圈缓缓。
周围还是什么都没有,但身上的感觉很实在,刚起来的时候,耷拉在身上的东西滑落下去,现在感觉它铺满了床,醉眼惺忪地慢慢缠了上来。
杨文招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扯了扯睡着后滑到胸口的衣服。
“神经~”
杨文招惊了一下,手正放在心口,倒吸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室友说梦话,多半不是说她的……吧?
安静了一会儿,贴着墙的蚊子嗡嗡嗡飞了起来,吵得人想撕烂它的翅膀。
杨文招发空的脑子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
难道是快考试了?压力太大?
不对,不是杨文招自信,而是她觉得自己摆烂,摆烂的人能焦虑到哪里去?
中考时,感觉人生走到了尽头时都没焦虑成这样。
肚子更痛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拌她的肚子似的,但又感觉其实还好,有时候比现在还痛还得去跑操,因为请假得有医院证明,杨文招没有。
杨文招慢慢爬起身,慢慢爬下楼梯,慢吞吞去了厕所。
不出意料没有血,距离上次毕竟才半个月,但她其实偶尔一个月可能会来两三次,有时候十几二十天都有血,断断续续的很烦。
现在肚子很痛,明明就是痛经的那种痛。
她是不是得绝症了,身体在求救啊?
洗手的时候,杨文招低着头搓着手,眼花了般看见丝丝缕缕的彩色东西在手臂上的青色血管里爬。
难道世上真有什么奇怪的存在吗?
她哪不好把不该得罪的东西得罪了?真的要精神衰弱了!
杨文招抬_起头,镜子里所见的背后一片空荡,看着镜中的自己微红的眼眶,笔尖脸庞也泛了红,耳边除了排风扇的声音之外只剩寂静,显得安宁又诡异。
目光落到脖颈上,她抓出了几道痕迹,后来手被拖拽走了,疼是真的疼的。
没有更多痕迹了。
沉默了两秒,杨文招关了水,甩了甩手,出了厕所关上灯,骤然暗下去的视野里更暗,就这样摸黑爬回床上躺好盖上被子。
要是真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无能为力,这是事实。
人要学会接受事实,就像接受努力不一定有回报,善良不一定得善终,软柿子就是好捏一样。
没多久又睡着了,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困的。
然后没多久又醒了,杨文招瞪着天花板,她不困了。
偷偷抹了眼泪,只是不想打扰室友。
好像做了好几场噩梦,头痛欲裂的同时,浑身酸胀的同时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空空荡荡,五脏六腑、血脉脊髓都被抽空了似的,自己现在只是一具空壳。
她只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她真的要精神衰弱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