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乱了,到处戒严,不能出也不让进,四个城门,全部都换成禁军把守。
京都百姓,人人自危。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老百姓是不知道的,只听说,皇宫里出事了。
因为有不少裹着白布的人,被抬出来。
这些人是生是死,要去到哪里,讳莫如深,没人知道。
这个消息,是沈缃叶聪高青山那拿武器时,刚刚从京都郊区,到流放地运送一批瓷器的商人说的。
而沈缃叶,恰巧听见。
今天出门带着严家麟,打算去县城,晚上再来取货。
听闻消息后,沈缃叶当机立断:武器拿回去,顺便囤积物资,至于县城,看来暂时是不能去。
严家麟虽然有些遗憾,可也知道,朝廷乱起来,还是安稳保命重要。
十柄薄如书页的小匕首,各个尾部凿洞穿上红绳。
另外一柄细长的刀,泛起赤灰色的哑光,沈缃叶一看便知:这个铁匠没唬她。
利索付银子时,沈缃叶见他太沉闷,看在东西弄得合心意的份上,还是出声提醒,“注意些动向,对你有利,我叫沈缃叶,葫芦滩那丙村的,咱们兴许后面还有合作的机会。”
高青山也不是真傻,怔楞几息后,瓮瓮来了句,“我尽量打听消息,你可让你这...”
审视的目光在严家麟身上扫过,语塞顿住。
严家麟赶紧拍胸脯,“侄儿,我是小婶婶的侄儿严家麟。有消息我会来,大叔叫什么?”
“高青山,戊村的,在云竹山的侧面。”
“好,真要有事,你出武器,我出武艺,咱们互帮互助。”沈缃叶十分自然说道,“还有,你给我弄一套中间空心的银针出来...”
十分自然的,去里屋的矮桌上拿出纸笔,画完后直接拿出来,“中间空心的,针尖要锋利和尖细,我浸泡毒液用,自保用,到时我浸泡好了送你几根。咱们就算结成君子同盟,如何?当然做银针的银子我不少你的。”沉声说完,那柄细长的刀,在她手里,耍了两把,就像拿一把毛刷那么容易。
东西利索全都塞进竹篓,最上面,还用了层沿路采的一点青草掩盖。
高青山心里五味杂陈,这么彪悍的女人,即便在流放地,他都很少遇到。
和她结盟,对自己和家人,只有好处。
那点稀缺的铁料,在乱起来后,还不如及早使用掉的好。
把它全都用上,也算减少祸端。
高青山拿着大铁榔头,看沈缃叶和她侄儿交头接耳的背影,好像已经看到一位大杀四方的女将军。
乱世出英雄,女英雄,更值得敬仰。
天下,真的要乱起来么?
一
沈缃叶买了一些能储存的干菜、咸菜,还有大米、盐巴之类的,回去后,打算把消息告诉王、余两家,
严家麟明显话语变少,沈缃叶只得安慰他,“兴许咱们这乱不起来,你小孩子家家,只管吃睡,顺便把身子骨练练,真要有事,小婶婶肯定在你前面挡着。小脸别垮,笑一笑嘛。”
去挠他腋窝,才算笑起来。
王家‘父子’在家,大蕴皇宫的异变,他们更早知道,还更全面。
王拜相(盛义)睡床上,四仰八叉,双手抱脑袋,和倚靠在房门框上的王双喜说话,“王将军果真要试试,小婶婶的本事到底有什么?不打算告诉她这一巨变?”
王双喜面沉如水,“正是,这也是国师的意思。”
大项国在流放村的暗桩,已经把沈缃叶的事,全部如实汇报上去,国师对她很感兴趣。
如果能将这样的女人招揽过来,就凭严家媳妇儿的名头,就是影响巨大。
更何况现在南地的严家军,看似消失,只要有严家人出来,肯定一呼百应。
这样的人才,大项国求知若渴,甚至国师下了命令:让他俩在探寻跨越三国的暗道和宝藏同时,尽全力将严家人也保护起来。
“王将军,还真小瞧你了,知道大事为重。”王拜相不是揶揄,而是真诚。
自己觉得说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四下张望掩饰尴尬,“小婶婶和家麟回来了,咦,怎么两人都手上不闲,东西还挺重,难道...”
“我去看看。”王双喜奔出院门,正巧沈缃叶在边走边揉肩膀,抹了把额前的汗珠,“王大哥,在家呢,来,跟你说个事儿。”
王拜相也出来,替她把竹篓卸下,和严家麟走了。
“咱们京都乱了,你家要早些准备,囤些吃的用的,我想着,咱们三家都挨在一起,要不要偷偷弄个藏东西藏人的地方?你去找余大哥商量商量,这事儿,咱们不告诉别人,我晚上去告诉村长一声就行。”
王双喜暗惊,故意随口问道,“你听谁说的?哪里来的消息?准不准?”
沈缃叶点头,警惕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连忙靠近一点,让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我准备了些好东西,你若没有,我给你一个就是。等会你来我家,我给你瞧。”
温热的呼吸,扑闪在他粗糙的耳际,让他本就黑红的皮肤,变成紫红。
沈缃叶一门心思在大事上,根本就没注意到,王双喜瞬间滚动喉结好几下。
“好,我等会来。”
“王大哥,等会你来家里吃饭,我让家麟做。”
沈缃叶摆手走了,他们说话时的情景,被李荷花偷偷看到,这对狗男女,既然毫不避讳,那就彻底在村里把名声搞臭。
猫腰出门,赶紧去找最会传递八卦的张婆,李荷花一想到能弄臭沈家人的名声,畅快无比。
家麟和拜相在厨房边拌嘴边做饭,果真是两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磕磕绊绊居然做出一桌菜。
等余沆夫妻和王双喜一起到来时,饭菜已经端上桌。
虽然看相不美观,鱼肉散架,咸菜烧成黑色,青菜泛黄,就连蒸鸡蛋,也是水放少了,硬邦邦干巴巴的。
好在,也算做熟了,能吃。
没有外人,大家一起交流讯息。
沈缃叶主动先说,再次把听到的消息重复一遍,这一次,她加上自己的理解,“不管谁当皇帝,咱们这流放地,想必不会太平,总有些人会趁乱抢劫杀虐,或者直接拉旗当贼寇。
一旦有一个,就不愁第二个,流放地的八个村,到处都有能人,到那个时候,监管司哪里管得过来?再加上朝廷动荡,想必他们也是人心浮动,哪里还管老百姓死活?你们说,是不是这样?所以,我防患于未然,准备了些东西。。。”
不隐藏,把竹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微微的烛光,照在刀刃上,照在那一把把的小匕首上,光柔刀寒。
余沆夫妻俩显然被吓到,尤其是周氏,微张的嘴,好半天都没合上.
"缃...缃叶,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今日去集市听闻消息后碰巧买的。是不是,家麟?”
严家麟是机灵的,虽然知道这些武器,是小婶婶早就和铁匠订好的,可小婶婶偏要说今日凑巧买的,那便是这样。
“对,不少人买短刀呢,余婶婶,你们不准备一些么?靠砸瓷碗能有用么?”
余家夫妻的紧张,顿时消散地笑起来,“瓷碗不行,余叔叔明日就去赶集,也找趁手的武器。”
王双喜连忙把和余沆商量的结果告诉她,
王双喜见时机成熟,直接回家,搬来一个竹篮子。
长弦弓,弓绳用的是鹿筋,有韧性弹力好,而长箭镞,用的是玄铁,坚硬锋利阻力小,能快速击中目标。
沈缃叶知道东西不简单,但是王大哥信誓旦旦说是客人没钱付车费,抵押在他这,已经有两年。
“你若不会,我教你,保证不出五日,你用的得心应手。”王双喜急切的表达,
众人皆是一惊。
尤其王拜相。
看来,他还是看错了王将军,脑血一热,把自己底细就给抖出来了。
王双喜看到大家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连忙找补,“我...我以前不赶车,在山里经常打猎,所以,弓箭都会。”
欲盖弥彰的话,让大家不知该怎么接。
沈缃叶举起酒盅,对王双喜粲然一笑,“好,我收下,我先自己练练,不会的再找你。”
多门技能,多件武器,意味着活下来,或者争抢时的胜算更大些。
让沈缃叶本不想收这礼物的心,瞬间释然。
更何况她更加笃定:那晚救她的两人,就是王家父子。
人家要伪装,自有他们的用意,都是老百姓,当做不知便是。
余沆夫妻回神后也哑然对笑,调侃道,“你这老车夫,看来要刮目相看了。”
送走王、余两家人后,沈缃叶琢磨弓箭。
越看越喜欢,直接在后院,让严家麟竖起一捆晒干准备引火的草,开始练习。
箭镞不少,大概数了下,二十枚。
真要有事,配合她那十把小匕首,外加自己的长刀和武艺,应付一队五十人的坏蛋,足够。
射箭虽然不熟,可她扎匕首的准头,却是熟练的很,射出五枚空箭后,慢慢找到感觉。
严家麟离这些东西都远远的,沈缃叶也不勉强他,只让他多练习跑步和爬墙。
等到练出一身汗,才想起要去村长家报信。
无论他是否知道,她尽到自己的心意便行。
王绪坤还未就寝,听说是沈家婶侄求见,没多犹豫,直接出来。
沈缃叶感激村长的照顾,也想卖他个人情,说的也是极为详细。
只是并不提及自己的想法。
村长惊愕,内忧外患的流放村,不是一个监管司能管住的,作为村长,他又能做什么呢?
忧心忡忡送走两人,村长夫妻俩,一夜未眠。
谁也没注意,几道黑影,熟练窜进村里的几口井,如鬼魅,瞬间消失在墨夜中。
哪知正巧路过村长门口,被刚刚从村长家出来的婶侄俩看见。
只要是黑衣人,她现在都会格外注意,当即,下意识从怀里捞出一柄小匕首,瞅准身影掷去。
一声惨叫后,所有黑影消失。
联系到今天的消息,沈缃叶只觉后背一阵阵发紧发寒,推了把侄儿,“你赶紧家去,我跟上瞧瞧。”
说罢提气,用她拿不出手的轻功,努力跟上。
严家麟吓得朝家猛奔,路过王家时,又是扯起鸭公嗓大喊,“拜相,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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