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双萝把家奴带回青瓦房,放松下来感到一阵饥饿,赶忙去找干饼。
只剩最后两块,自己一块,分给谢青青一块,先垫垫肚子。
屋里有干饼是因为原身养牛需要长时间在外照看,有时没空做饭,只能提前备好。
往后做鱼丸,需要出海打鱼,还须做点儿干粮备用着,秦双萝这样想着,让谢青青去了灶房。
他还是得烧火,脚底起血泡也逃不掉的,烧火用不上脚。
秦双萝又从水缸里捞出两条鱼,吩咐了句看着,就开始处理鱼。
谢青青在灶膛前烧着火,眸光阴翳地看着她处理海鱼。
“下午再去镇上一趟如何?我有办法让你甩掉我这个麻烦。”
秦双萝:“……你说。”
谢青青:“去镇上,借口置办东西,去芃川城,有人会出一百两银子接手。”
秦双萝:“三千里呢,太远。”
秦双萝有限的记忆里,芃川城的繁华程度仅次于京城,靠近西边,胡人多,一路肯定舟车劳顿。
就算真拿到一百两的巨款,还得花一大部分找镖师护送。
现今的当务之急是筹备弟弟的葬用,十五两勉强够,想办好,还得再凑五两,出远门是不可能的。
谢青青见她没有丝毫松动,没再开口。
来日方长,只要活着他不信找不到办法脱奴籍离开村姑。
灶膛口跳动的火光中,青年俊美的脸庞更为养眼,饶是坐在小凳子上烧火,也掩不住一身矜贵气质。
秦双萝不肯多看一眼,哪怕是用余光,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被这个骚狐狸勾引得迷住。
保持理智才能好好折磨这个家奴。
清理鳕鱼腹部后,便是调制酱料与腌制,做完这些,她找来干荷叶包裹,又去后院挖了点泥涂于表面。
最后埋进灶膛里,谢青青继续烧火。
到这一步,谢青青变得蔫蔫的,停下动作,说他想休息。
秦双萝在搓洗手上泥巴:“你脚疼?”
谢青青另一只手扶着额头,鸦羽似的眼睫半阖,“累。”
秦双萝心中冷哼,累才对头,这么娇弱他还妄图去三千里外。
收拾完自己,再看谢青青在继续干着活没有消极罢工,秦双萝很满意,去找来蒲公英放陶碗中捣碎,就要去给乖家奴上药,可他竟不给上。
显然是跟她犟,谢青青收着脚,抿唇扭过头去,只留一个精致侧脸。
秦双萝不懂他为何要做这种无用的抵抗,难道不知,胳膊拧不过大腿?
谢青青道:“草药搁桌上罢,谢了。”
秦双萝扯过他的脚踝,“不用谢,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听我的,知道不?”
谢青青嘴巴一抽,“不知。”
秦双萝不跟他斗嘴,反正这狐狸精落自己手里,有的是时间好好教,吃完烤鱼,她想,下午要不要带着谢青青这个活门面,去隔壁的蟹角庄叫卖?
蟹角庄特大,不仅有不少田户渔家,还有富贵人家的庄园产业,包括不动产田地和牧场。
简而言之,那里有钱人多。
秦双萝又觉得不行,卖鱼丸得往后挪。
便宜弟弟和阿珍的尸身还停在村里的祠堂,得先去看看。
她带谢青青出院门,没走几步,隔壁传来女声惊呼,很快一个粉衣姑娘出来,盯着谢青青,喃喃:“真俊啊!”
谢青青毫不意外又有人看自己看痴了,他侧过身,在那姑娘目光中淡淡一笑,对秦双萝轻声道:“你瞧,又一个俗妇见色起意。”
秦双萝沉默,扯着他往前走。
瞧二人并未停下,那姑娘小跑着要过来,秦双萝只得攥紧家奴的手臂,加快脚步赶去祠堂。
也许是不想被村人看热闹,粉衣姑娘提着裙摆,没有出声喊人,只是追着。
村姑扯着自己越来越暴力,谢青青脚底血泡那处传来一阵刺痛,便要挣开:“秦双萝,你给我住手!”
“休想!”
秦双萝收紧指尖,近乎愤恨地说着。
她将即将发作的残念压制住,不去想狐狸精方才媚笑勾引人的场景,这会儿得先去祠堂。
“谢青青,记清楚自个身份,你得唤我家主或者主子,还得自称奴。”
她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他,又道:“对你,我有的是力气。”
白衣男人无言以对,沉默跟上她的步伐,村姑可以亲自给他上药,但不是个好相与的。
小半刻钟后,两人到达村中心的祠堂,祠堂上头是青灰瓦顶,总体形制简朴。
门楣悬着一块刻着秦氏宗祠四字的红漆木匾,下面的柏木门大开着,里头隐约有村人说话的动静。
秦双萝想到很快要看棺材,催促谢青青走在她前面,一只手揪住他后背布料,引着人往西廊走。
经过前庭与天井,到达正厅,深色榆木桌上供着神龛,龛中放着层层牌位,都是青鲟村宗族的。
秦爷爷的牌位也在上头,因他在世时,正逢祠堂集资修缮,老人家的养牛事业正红,一口气捐了五十两,其他时候遇到村里谁家有困难,也会出手帮助。
老人家却没能保佑到便宜弟弟活下来,秦小子养牛不行,可也没长歪,学着和姐姐一样,勤劳肯干……
她望了一眼墙角堆放的笸筐和其他农具,冷不丁问道:“谢青青,如今你可有一丝丝的诚心悔过?”
谢青青被推着前行,知道不回答还是会惹到村姑,凤眼低垂,“若我回答有,你会信吗?”
秦双萝想信的,可能是离弟弟和准弟妹棺材近了,她感觉一种想要把他掐死的冲动与愠怒隐隐要爆发。
这个狐狸精,真是不懂她的苦心,若他有真心悔过,残念必定不会如此浓烈地翻涌。
那种想立刻宰了狐狸精的念头又出来了,且越来越重,他爹的!
谢青青:“……”
就知道他不会叫,秦双萝心一狠,猛地将他拉去无人的幽暗角落,按墙上固定住,直接亲过去。
不管了,壁咚就壁咚罢,只要忍住不活活打死谢青青,亲一下又算什么!
谢青青被按着,挣脱不开女人的蛮力,急得额头出了层薄汗,只能飞快扭过头,没让粗鄙村姑得逞。
可下一瞬,还是被亲到了侧脸,他眉眼阴沉下来,怒道:“你想作什么?!”
从来没有女人如斯无耻、放荡,这儿甚至是有其他人在的祠堂。
秦双萝低斥:“声音小些,难道你想召得别人过来观摩吗?”
话落,谢青青果然闭嘴,连带着嫌恶转开视线,不看她。
“老实点!”秦双萝感觉残念能控制住了,便没继续下去,带着人从幽暗角落出来,准备去西廊后的耳房。
还没走几步,就迎面撞上过来看动静的村长和他媳妇以及旁的村人,大概□□号人。
“双萝丫头,方才听见这边有人吵架,你跟这个小郎君这是?”村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看着谢青青若有所思。
秦双萝没否认,瞥一眼谢青青,诚实道:“村长叔,是我家奴不懂事,不知规矩,我这才训了几句。”
谢青青的脸都绿了,但他不屑于解释什么,只沉默站在一旁。
“是听说你卖了牛,买了个小厮回来。”村长看了眼谢青青,点头很是认可,“有人照顾着也好。”
他旁边的矮个子媳妇张婶也道:“这小厮还挺俊哩,就是瘦了些。”
随行的其他村民们没开口,脸色严肃。
秦双萝立马作揖,赔个不是:“买回来料理家事的,方才是我们不知礼数喧哗,以后我会好好教他。”
村人们这才脸色好转,纷纷称是。
村长小老头没什么架子,摆手道:“你是过来看弟弟的罢,容易激动也难免。”
他又叹着气,宽慰这个小辈:“你弟弟二人停尸不能耽搁太久,棺材的银钱我家已经先垫了,其他地方大家一起筹钱,你莫忧心。”
秦双萝连忙答谢。
张婶拉过她手,也安抚道:“双萝丫头,有什么难事儿,都可以和婶子提,婶子跟你叔一定尽量帮!”
这时候其他村民们也表明态度。
“是咧,村里人都清楚如今你家欠债无钱,也不要紧,大家来筹钱!”
“只是时间不等人哩,下葬的事儿,后天得办了,不能等臭味出来。”
“到时你带着你家奴,过来单是出力就成,且安心!”
这些处处为孤女着想的话,听得秦双萝心头暖极,她知道大家都记着秦家帮助过村子的好,还是连声道谢。
“好孩子,去看看你弟弟和阿珍罢,我们已经看完,就先回去做农活了。”张婶扶起她,又拍了拍她背。
秦双萝重重点头,大家处处好言好语,以及张婶如此和蔼,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原身有试图跟着弟弟离开。
村人都救过好几次,当然,除了最后一次没把人看住。
等大家伙离开,她扯过俊俏的木头人,直往最阴凉通风的西边耳房。
谢青青脸色还阴沉着,被扯疼了也不开口,两人到达用草帘隔开的临时灵区,一进去,便看到两口棺材。
而此时,秦双萝看到便宜弟弟的脸,控制不住地落泪,是残念又在起作用。
她只好按住那木头桩子肩膀,强压着迫他跪下磕头,厉声道:“两条人命被你害没了,谢青青你在这儿给我悔过!”
谢青青隐约发觉,只要一提弟弟二人,村姑就发疯,他现在被迫下跪磕头,只觉满心烦躁。
可他又听到村姑疯言疯语。
她极是纳闷,捏他下巴,问道:“谢青青,你又不听话,是不是欲擒故纵,想我这个主子再对你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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