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花月不记得自己身份,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何地又是如何失了自由。

自她有意识,她便困在暗无天日的砚台里。

再一睁眼,她便站在了一座书阁里。

这间书阁大气而齐整,弥漫一股书香墨气,房间里整齐排布了许多书架,书架上整齐垒着书。

花月懂一点字,因着好奇,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书架,想拾一本瞧一瞧。

蓦然,屋外传来一阵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向她靠近。

花月心道:糟了。

她匆忙之下,找了个书架躲着。

“公子,这是侯爷要求你去的,他吩咐老奴公子你要不去,就要家法伺候。”

“他哪回真这么罚过我。”

几乎是她前脚藏起裙摆,后脚书阁门就被推开。

陆远澂(cheng,一声)刚才好似听到书阁有动静,但等他推开门看到书阁一如既往,他挑了挑眉。

陆远澂漫不经心问:“说吧,他要我抄什么?”

管事连忙接话:“《张炎德三诫》。”

张炎德是前朝一位贤臣,他勤良恭俭让,效忠君主,曾写下三诫教育孩孙。

陆远澂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没头没脑说了句:“他倒是贤德。”

还不等管事说什么,陆远澂挥手让他离开。

花月听到书阁门关上的声音,晓得现在只剩下一位未知的公子,稍微放松了一下。

她刚才慌乱之下选择的书架书很少,下面零星摆着一些书,她只得坐下抱膝,揪住自己的裙摆,弓腰低头,生怕被人发现。

书阁里没有任何动静,她想换个书架藏着,但不确定那位公子在哪儿,她便靠近书籍,试图从书籍间锁定他的踪迹。

她看不太清楚,又动了动身子,想凑近一些。

她太专注了,以至于有人问她:“你在找刚才那个公子?”时,她下意识回答:“是啊,我在找他。”

听到这话后,花月被吓一跳,连忙转头,只听得“嘶”的一声。

她抬眼望去只能看到一个俊美男子掩着项颈,一脸不忿。

她一下就意识到这就是那位公子了,吓得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陆远澂本有些不爽,看了她一脸惊慌的模样,反而气消了些。

他反觉着她反应迟钝,呆呆的。

他有些兴味,一下子就坐下来,与她平视:“说吧,你哪来的,是哪家公子把你塞给我的?”

他可不信守卫森严的镇北侯府能让一个毛丫头闯入,合理的推测便是她是被人带到侯府里的。

不过陆远澂端详花月,没在自己记忆里搜寻到跟她有关的任何信息。

他并不认识花月。

花月知晓自己是突然出现在书阁的,她不能说出这件事,但是她又不想被他看低,只能胡言:“我是当时逃乱,从狗洞里进来的。”

花月说完,偷瞄一眼他,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又觉不对,不甘示弱看着他。

她也不算完全胡说,她当时确实在逃乱中获生,睁开眼就到这里了。

逃乱?

陆远澂觉得这女人在胡扯,京都是大历朝的首都,这些年一直都很安平稳定,也没有听说过有流民进京。

他又看向花月的穿着,她身着不俗,虽然衣物有些凌乱,但也不至于到逃乱的程度。

重要的是,镇北侯府哪里来的狗洞?

陆远澂对上她瞪得圆鼓鼓的眼睛,觉得有些好笑。

他抽出花月手里紧紧攥着的《张炎德三诫》,拿书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哪来的哪回去。”

《张炎德三诫》不厚,只有薄薄几页纸,虽然陆远澂敲着不疼,但花月还是有些生气,她都没有被这么对待过。

他说“哪来的哪回去”,她也不想看到他啊!

陆远澂摸着脖子上的划伤,还是有些不爽。

这些年还没什么人能让自己受伤,她是其中之一。

陆远澂抄着抄着就在想如何对付这个女人。

花月一直看着陆远澂抄书,觉得很无聊,于是出了书房。

等陆远澂因抄累了而起身放松时,他这才想起来那个女人。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书阁,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神色玩味。

花月就这么飘啊飘,一路飘到了街上。

虽然花月没有实体,但这并不妨碍她沐浴在太阳之下。

她看着街上好玩的物什,这摸摸那碰碰。

她忽然发现自己碰那商贩的小玩意儿,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花月觉得好玩,又在商贩面前挥挥手,确认他的眼神不在她身上,她只好作罢。

不对,那刚才那个公子怎么能碰到自己呢?

花月存了几分恶劣想法,她想一把抢过摊贩面前顾客手里的小玩意儿。

见人无动于衷,她难免带了些失落,觉得自己的恶作剧根本没有成功。

人头攒动,但这些跟花月没关系,她可以无视人穿过去。

等到某地后,她忽然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了回去。

陆远澂刚想转头离开书阁,一转头就被从天而降的花月砸了个正着。

花月也没想到会有冤种能给自己当垫背。

她的唇一下磕到了陆远澂的下巴,痛死了。

她挣扎着起来,本来想扶着旁边柱子,但一挥手,手直接穿了进去。

她看着眼前这个公子一直赖地上不起,顿感不妙:“你快起来。”

陆远澂就是在地上赖着不起,想着讹人:“喂,你把小爷砸坏了怎么赔?”

花月听着他话而思忖,怪也,为何别个儿看不到她,却偏偏他能看了去?

她蹲在陆远澂身侧,注视他:“那你要怎么赔?”

说到这个,陆远澂来了兴致:“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花月托着腮,还想瞧瞧他能说些什么,一听这话,觉着有些不妙,便微微端起了身子。

陆远澂睨她一眼,才把话说完:“你又不怎好看,小爷嫌弃,所以你应当牛做马。”

花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有些怀疑:“你没搞错吧,让我给你当牛做马?”

她连能不能碰到物什都要看上天的意思,遑论其他。

陆远澂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起身,俯视眼前女子:“怎么,你不乐意?”

陆远澂本来也只是逗逗她,想看看她的反应,却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

他的心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因而才试探着问她。

花月保持淡定后,开始思考自己和他之间的联系。

他可以触碰自己,自己也可以触碰他,那么要想让自己有实体,是不是还得需要他?

花月立马敲定一个主意,连忙带着他往外走。

一路上,他们碰到好些人,有侍女,有侍从。

他们无不看着自家世子被一个陌生女子扯着走。

直至他们到了门前,花月才停了下来。

看门的侍卫向陆远澂行礼后,看向花月时有些犹豫,便问陆远澂:“请问公子,这位是……?”

陆远澂也没想好此时花月该是什么身份,于是挥手示意,让花月跟着他出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花月只得跟在陆远澂身后。

等出了府,她立马跑到陆远澂前面,一错不错盯着他。

是了,刚才那两个看门的居然能看到她,而她只是一路上拉着他的衣袖带着他往前走。

莫不是他与自己触碰后能使自己显现在他人眼前?

花月觉着极有可能。

她想了想,让陆远澂再回一次府邸。

陆远澂似笑非笑看着她,看的花月心里发毛,她不由得推搡他:“你干嘛?”

陆远澂被她推着迈了步子,按照她说的去做。

花月跟在他身后,有些忐忑。

前后两次出入候府的时间间隙要短些,侍卫还是能看到花月。

花月不敢得寸进尺,确认这一条信息后罢手。

她心知自己不能离松烟砚太远,不妨答应他说的,既可以为自己寻个安身之处,又可以见识到好多好玩的。

反正时刻都能见着他,见不到也可以无视他人去找他。

花月爽利的答应陆远澂,刚出口又有些懊恼。

自己无名无分,从何成为候府侍女?

陆远澂就等着她上钩呢,不过是打点一二,这还是可以的。

他为她安排好身份,签了只有二人才知道是作假的卖身契后,事情告一段落。

入府前,花月名唤花花,为卖身葬亲,碰巧遇到陆远澂大发善心,又作得些活,便答应来候府。

既然花花是良家人,那自然签不了卖身契,因此只是签了普通协议,倘若花花他日可以养活自己,便可撕毁协议。

花花看了,对其中一点有些疑惑:“何为贴身侍女?”

陆远澂心情挺好的,耐下性子为她解释:“贴身侍女是听主人的命令,照顾主人咯。”

花月明白了,她指着陆远澂:“所以我要伺候你?!”

她音量有微微上扬,陆远澂觉得她态度很奇怪:“怎么了,照顾小爷还不好?还有,既然你已签了协议,那对小爷的态度可否放尊重点?”

花月看他一下子就端出架子了,皮笑肉不笑:“可以。”

陆远澂高兴了,他拂袖转身:“那便为我倒茶吧。”

花月他们此时在候府,看到陆远澂走远了,赶紧追上去,趁他不察,偷偷捏了他的衣角。

陆远澂人高马大,步子迈得大些,花月三步并两步小跑跟上。

奇怪的是,陆远澂忽然慢了步子,仿佛有意等着她?

花月一下就放松了,跟在他身后商量:“公子,你平日会做些什么?”

陆远澂不太信她立马接受自己的身份,略带审视看她两眼,便答:“我到时会说与你听。”

花月哪里知道他在怀疑什么,自己显身需得触碰他,她不清楚显身几何失效,只能时刻掌握他的动向,尽量减少秘密暴露的几率。

听陆远澂这般回答,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那公子一定要说与我听。”

不知为何,陆远澂打了抖。

接了她的茶,陆远澂一口闷了就打算走。

花月有些警觉,问:“公子,你要去哪?”

他只给他一个背影:“天香楼,你给我待在府里,把小爷的房间打扫干净。我回来会检查,打扫不干净饭别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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