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好不容易花了大半天打扫好陆远澂的居室,还没来得及歇口气,有个小丫头牵引着她去了浣衣房,指着一堆衣物,道:“这些都是公子的衣物,公子吩咐了,他的衣物都交给花花姐姐你负责。”
花月觉得不可置信:“这些不是不需要我负责么?”
那个小丫头回答:“按理是这样的,但公子是这么交代我们的。”
说罢,她怕花月生气了找她泄火,匆忙离开。
他居然骗自己。
花月捞起一件衣物,看了眼,还是觉得很生气,把衣服重新丢进盆里,认命般开始洗。
她本来就窝火,拍洗时格外用力。
一瞬间,捣衣杵一下就掉在盆里。
花月一下便明白自己的显身时间到了,但剩下的她还没洗好,她得去找陆远澂。
他曾说过自己在天香楼。
那么问题来了,天香楼在哪?
*
别问,问就是花月飘累了,进一家店想偷喝水,意外发现的天香楼。
听到有人讨论这里是天香楼后,她立马打起精神,精神抖擞般往楼上飘。
天香楼分楼上和楼下,楼上的客人大多是贵胄子弟,是贵客;楼下的客人那便是布衣平民们。
花月径直往楼上去。
还别说,天香楼挺气派的。
花月飘到了二楼,信心满满想去找陆远澂,但一看到二楼那么多包厢,一下又有些不确定了。
花月穿过房间一个一个去看。
她甚至还看到有人不吃饭白日宣爱的。
她路过时,竟还能听到二人间有水声。
二人拥吻时难舍难分,花月隐隐约约从二人缝隙中看到了银丝。
她捂着眼睛赶紧飘走,离开此地。
真是罪过,她不会长针眼吧。
到最后,只有一间包厢还没有查看,应该是陆远澂的吧?
临到头了,花月其实不确定了。
她打扫和浣衣的时间太长了,她不清楚陆远澂是否还在包厢里。
运气不好,她在包厢里没有发现他,就要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直至他回来。
运气好,她在包厢里发现他了,但也会被他发现自己并非活人。
花月其实也不知该如何去定义自己是否是一个活人。
所以,花月只敢站在最后一个包厢的门前,不敢进去。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这于她来说都是不利的。
花月想来想去,还是该怪陆远澂,就不能不给她安排浣衣的活嘛。
花月火急火燎想去找陆远澂,只是怕陆远澂回来后怪罪她没洗完他的衣物。
花月站在门前,很忐忑,但又想不出一个好的由头去见陆远澂。
她犹豫的这段时间,天香楼伙计端着菜肴来了。
花月眼睛都要直了,这哪里是伙计啊,这简直是她救星啊。
容不得花月多想,天香楼伙计步子快,转眼就敲门进去了。
门开了个缝,花月透过门缝去寻陆远澂,一看他望着窗外,便飘了进来,等伙计快出去了,她才悄悄的摸了一下他袖子。
这间包厢里的几个公子也同陆远澂一般,望向窗外,竟一时无人知晓花月的动静。
陆远澂敏感,觉察有人碰了他,便回了头看,一下便瞧去了蹲在地上缓慢移动的花月,他忍不住去多想,这女人在干什么?
既然来寻自己,她此刻又为何要偷偷摸摸离开?
不过此时人多,他不好追到花月去询问什么,也是眼睁睁看着她挪出包厢门外,这才起身,随意寻了个由头,这才得以去见她。
可以显身,又在侯府外,花月自然贪玩。
花月刚出天香楼,就东瞧瞧西看看,早就忘了要早点回侯府。
天香楼坐落于京都极热闹之地,周围摊贩也不在少数,花月没走几步便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那,拿了一串糖葫芦,咬了下去。
小贩问:“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花月有些迷茫,给钱?
印象里,她依稀记得陆远澂曾答应过她要给她钱,但眼下,她分文没有。
她讪笑下,跟小贩说:“公子还在路上,一会儿他来了,自然会结账。”
既然他现在没给她钱,那就提前帮她付钱,正好抵了。
花月只消几下,便厘清了来去。
花月想的很美好,但小贩还是拦住她:“姑娘,我这是小本买卖,要付钱的,你说的那个公子我也没看到啊......”
她想了想,跟小贩商量,她去把陆远澂找来付钱,但小贩还是犹豫,不太敢放她走。
花月犯难,想,怎么会这般麻烦呢。
陆远澂倒没想到花月腿脚麻利,走得还挺快,他问了伙计出了天香楼,才远远瞧见一抹疑似花月的身影。
他走过去,还能听到两人起了争执。
陆远澂冷然问:“你不在侯府做活,跑到这里干什么?”
一听这声音,花月又惊又喜,惊异于他问自己的第一件事便是做活,欣喜于此刻终于有人可以把她带走了。
一时之间,欣喜占了上风。
她回过身,略带期盼的看着陆远澂。
陆远澂习惯了她说话喜欢顶撞他的性子,此时这般模样,不能不让他多想些什么。
看到拦在她面前的小贩和她手里啃了的糖葫芦,他明白了。
陆远澂试探:“要买糖葫芦?”
花月点点头。
陆远澂:“没钱?”
花月点头更用力了,如捣蒜般,生怕他没看到不给她付钱。
陆远澂摆摆手:“我也没钱了。”
他表现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花月震惊,她一下便着急了,问:“你不是有钱去天香楼吃饭吗,怎么会没钱了?”
陆远澂点点头,理直气壮顺着她话说下去:“是啊,去了一趟天香楼,就没钱了。”
天香楼哪里是卖菜啊,这是抢钱吧。
花月脑海里闪过的第一想法便是这个,不对!他没钱了,那她怎么办?
她问陆远澂:“那你能回去拿钱来救我么?”
陆远澂很想笑,他不答反问:“你活做完没?”
没有。
花月内心嘀咕。
陆远澂看她不说话了,一下就知晓她是偷跑出来的:“没做完活出来偷玩,拿了东西又不给钱,你让我救你,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呢,她凭什么认为他能帮自己呢。
是她太想当然了。
听了这话的花月,头不知不觉垂的更低了,她含糊道:“那你走吧。”
陆远澂看她有些低落,不复往日那般伶俐模样,觉得稀奇,还多看她几眼。
他自然听到了花月说的最后一句话,但他没有先离开,而是等着看她会不会来求自己。
迟迟没等来她的回答,陆远澂只好先行一步,离开了。
等他走远,那小贩才凑近过来去问花月:“喂,姑娘,你没事吧?”
小贩就在一边,清清楚楚听到两人间的对话,也知道花月没钱能付给他。
他很为难,但最后还是狠下心说:“姑娘,这糖葫芦就送你了,不要钱。”
让这位姑娘和刚才那位公子闹得这般不愉快,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
他看花月一直低着头,生怕她想不开。
花月确实觉得心很闷,还差点因为陆远澂的话哭出来,但她听到小贩的话,立马将要流的泪憋了回去,她收拾好情绪,抬头反驳:“我会给你钱的!我发誓,等我拿到工钱了,我会来找你,把钱还你的。”
小贩见她这样,便答应了她。
两人一言为定。
陆远澂走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侯府,而是去了魅影阁。
他深知自己要是回去了,花月就没饭吃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过分了,当着别人的面,这般下她面子。
她一直低着头,也不肯抬头看他......
陆远澂本来都到了魅影阁门前,想来想去,又扭头回去了。
他还是很不放心。
花月回侯府时,三两口就将她本来觉得很好吃的糖葫芦解决了。
回到侯府,她直奔浣衣房,抓紧时间去做还没做完的活。
小贩还在吆喝中,见陆远澂又回来了,问他要不要糖葫芦。
陆远澂把一串钱丢给他,问他刚才那个姑娘去哪了。
小贩想了想,把花月最后离开时的方向告诉了他。
*
等陆远澂回来后,他第一时间就是去找花月。
问了几个人,才知道她早已回了自己的房间。
花月是他贴身侍女,跟普通侍女不同,有独立的房间,不过那房间很小,环境也不是特别好。
花月回到了房间,刚坐下就开始发呆。
她一直在回顾今天发生的事情,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工钱就先赊了一次钱。
她脑海里也一直重复陆远澂离开前的那段话。
“没做完活出来偷玩,拿了东西又不给钱,你让我救你,凭什么。”
花月突然间明白了陆远澂之前说的话了。
他是公子,她是侍女,身份本来就不同,她为什么还天天“你我”这样跟他说话呢。
既然身份都不同了,她又为何要让他帮自己呢。
所以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啊。
花月好像想通了,没有刚才那么难过了。
既然要靠自己,那她就要好好盘算自己的未来。
侍女没有纸和笔,花月就在心里默默想着。
她需要带走砚台,离开侯府后也需要钱......
一想到自己光明的未来,花月也觉得日子多了些盼头,一下又高兴起来。
正当她还沉浸在构想时,一个人突然间闯进了她的房间。
花月被开门声惊到,立马回神,转身去看是谁。
来的人是陆远澂。
一看到是他,花月竟不觉得有任何意外。
陆远澂缓缓走来,与正坐床上、目光冷静的花月对视上。
他的眼神中带了些探究,去看花月的神情。
看到她很平静,没有刚才那般低落,他好似松了口气,又隐隐觉得不得劲。
她平静的目光仿佛是看透了所有,他竟一时找不到什么话与她说,未过脑子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活做完没?”
花月听到这句话,愣怔一下,她这才想起来般起身回答:“做完了。”
她语气很乖顺,和之前一点都不一样,陆远澂不知怎地,鬼使神差般问了一句:“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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