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或许就不回去了。
商如夏盯着这条消息，脑袋嗡嗡作响——不回来了？是决定去留学了吗？
难道他真的就不喜欢安羽了吗？
那暑假的那次旅行又是怎么回事？单纯有钱没地方花吗？
“商如夏！快点儿，上跑道！”体委在远处喊她。
商如夏挠了挠眉，把手机塞回兜里，随手把校服一团扔在健身器材上。“来啦！”她应了一声，小跑过去，抢了个内道的位置站好。
这节课是八百米体测，跑完就能解放。
班里女生多，统一测完，就能自由活动。
商如夏体力还算上成，勉强卡在及格线跑，就站在终点旁边等安羽。
远处，安羽正捂着着肚子，脸色涨红，憋着一口气慢慢跑来。
体育老师推了推墨镜，拇指一按秒表，掐点，慢悠悠报时：“四分五十三秒。”他顿了顿，又说：“加强锻炼啊，同学。”
安羽撑着膝盖喘气，体育老师的话从左耳飘进去。
接着念出下一个同学的成绩，带着调侃语气：“五分二十秒，最后一名，虽说浪漫，但这体质可不行。”
商如夏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安羽，顺手理了理她被热风席卷凌乱的头发，鼓励说：“这回有进步嘛，羽宝。”
安羽脸颊绯红，气喘吁吁道：“也就……只有你这么夸我了。”
两人并肩走下跑道时，商如夏回头看了眼跑至最后那名女生。
女生个头不算高，大约一米六，微胖，短发，脸红扑扑的，五官不算出众，但也端正，许是细长上扬的眼型，不笑时略显锋利，让人不太敢接近。
上了这么多节课，商如夏发现她好像没什么朋友。每次热身完，哨声一响，她总是一个人走到老槐树下，默默掏出一本词典翻看。
商如夏觉得她大概是孤独的。
这是漫画里不曾出现的角色，上次她向文浩歌打听，才知道这腼腆的女孩叫李微婉。
《诗经》有言：“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她的父母取这样的名字应是期许李微婉能如起名，温顺良和。
名字是温柔的，可她却总是一个人。
商如夏自己经历过那种黯淡的时光，所以不忍心看别人也独自走在阴影里。
走出那片泥沼，才能迎接真正的曙光。
她忽然抬手招呼：“李微婉！无聊的话可以找我们玩呀。”
李微婉脚步一顿，错愕地抬起头：“我？”
她不可置信。
为自己，也为她。
“是啊。”商如夏眉眼晶亮，笑着点点头：“班里也没有第二个叫微婉的同学了。”
安羽也转过头，笑容柔情似水，温柔地接话：“是呀，我们可以一起跑跑步，练一练。”
背后浅蓝天空上，浮过几片云朵。
李微婉圆润的脸更红了，手指绞在一起，神色不自然，干巴巴应了声“好”，就害羞转身跑开了。
商如夏和安羽相视一笑。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两人膝盖抵着膝盖坐在小卖铺门口的干木上。商如夏举着手机，在校园墙发的帖子里一探究竟。
她搜了有关[程砚]的词条，最新一条帖子是：[程砚早上进校是给谁带的早饭？]
商如夏无语：“……”
这帮人也是无聊透顶了。
她在下面怼了句。
上上上：人家就不能给自己买的吗？
刚退出界面，过了不到一分钟，右下角主页出现一个红点。
真是无时无刻都有人冲浪，她点开那个红点，是消息提醒。
小图萌萌哒：楼主，你怎么知道我叫‘自己’？”
商如夏嘴角一抽，默默敲出了六个点。
上上上：……
退出登录后，刷新出新一条帖子：
[南院食堂上新！喷香卤肉饭，买饭送馒头！]
啥？
米饭配馒头？
这什么奇葩组合？
她看乐了，刚想戳个赞，屏幕就弹出提示：请先登录账号～。
商如夏笑着把头靠在安羽肩上，嘟囔：“羽宝，你太瘦了，枕上去硌得我头疼。”
安羽：“……”
“那你下去。”安羽哼了一声，作势要躲。
“别别别。”商如夏合上手机，笑嘻嘻地扒拉住安羽的小胳膊，“我就喜欢硌硌的感觉，特别爽。”
安羽背过身。
“羽宝？”商如夏探头。
“……”安羽朝另一边转身。
“羽羽宝？”商如夏也朝另一边探头。
“……”
“羽羽羽羽羽宝？”
安羽终于忍不住笑了：“干嘛？”
“理我啦？”商如夏眼睛一亮，跟小猫见了小鱼干一样，“走走走，我掐指一算，南院食堂新开家卤肉饭，咱去尝尝，说不准能偶遇你偶像呢！”
说是偶遇，其实她就是溜溜嘴皮子。程砚高三大忙人一个，在学校吃饭是罕见的，他在校外租了套公寓，图个清净，独自一人的空间有更多的复习时间。
听程定吹牛皮说，等他哥上大学走之后，那房子就归他了。
商如夏当时邪魅一笑，拍拍程定宽阔的肩，意味深长道：“定定啊，你知道吃水不忘什么吗？”
程定捉住在他肩上蹦跳的爪子，一扔，面朝她，礼貌笑：“吃水不忘你商如夏，行了吧？”
商如夏顿时哈哈大笑：“定定，你简直太通人性了。”
程定：“……”
怎么感觉哪不对劲呢？
-
两人走进食堂，一股浓郁的菜香扑面而来。
“好香。”商如夏深吸一口气，蹙了下眉：“就是有点油腻。”
安羽无奈地看她一眼。
“走，上楼。”商如夏拉着她直奔二楼卤肉饭窗口，“我们找个靠窗位置坐，卤肉饭好像在自动售卖机旁边。”
队伍排得老长，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大多是高三的学长学姐。记忆里被教导主任逮住已成阴影，商如夏莫名有点心虚：“我们这算偷跑出来的吧？”
“没事，”安羽淡定地掏出两个小卡子放到座位上占位，“没人注意。”
商如夏激动的搓搓手：“那我们，明天溜出去吃？”
安羽笑着拍她脑袋，“在这等着我呢？”
商如夏只笑，不语。
排队时，商如夏闲不住地东张西望，忽然眯起眼，有点郁闷，一抬手：“咦，还真让我们碰到了，那个人是不是程砚？”
安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不止程砚一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金发女生。
“陈湛恩？”商如夏惊呼。
安羽急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唔。”商如夏支吾两声，不吭气了。
不远处，比当事人先转头的是幸尤，他伸手戳戳身前女孩的银色双肩包：“喂，有人叫你。”
陈湛恩正在为程砚不搭理她生闷气，这会没好气地回头：“关我什么事？”
幸尤一愣，不懂这姑娘好端端怎么那么大气，他本来也不是脾气多好的人，当即像猫炸毛了一样，竖起眉，火气也上来了：“凶什么凶？谁惹你了？”
陈湛恩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会情绪不对，强忍着压下火气，尽量平静地问：“抱歉，谁叫我？”
幸尤默了默，伸手指过去，不说话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陈湛恩扭头看过去，发现是那天在操场上遇见的那两个女生，她们似乎与程砚的关系很近，这么说她们跟程定也有一样的联系了。
她心里一动。
“程砚，你就这样吧，从小建立的革命友谊在你这都不做数了。”
程砚淡声：“嗯。”
她不在乎，抚平褶皱的上衣，哼了一声，像只高傲的小天鹅仰着玉白的脖颈，边招手边走过去。
-
商如夏瞠目的看着款款走来的陈湛恩，垂眸一扫，身前瘦削，小仙女似的安羽。左瞅右瞅，心道不妙，陈湛恩这架势来势汹汹，就羽宝这小体格能打的过吗？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敲起退堂鼓：“羽宝，卤肉饭咱们可以不吃，小命得要啊。”
安羽纤长的小鹿眼上挑，头顶的灯光扑扑撒下来，长睫在琥珀色的瞳仁上留下浅浅的阴影，她点头，赞同商如夏的提议：“跑？”
商如夏猛点头：“我数三二一。”
安羽应了声：“好。”
她顿了片刻，突然大喊：“一！”
安羽：“……”
眨眼间，她被商如夏拉着狂奔下楼。
“……”跑什么？
陈湛恩满脸问号。脚步悬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瞠目半天，最后姿态优雅地后脚跟轻轻落地。
她推了推眼镜，确认鞋带没松，也追了上去。
幸尤看得目瞪口呆：“砚哥，她们跑什么？”
程砚眉梢一挑：“我怎么知道？”说完，侧身让开位置。
幸尤：“……”
他接过打饭阿姨递来的饭盆，甜甜说了句“谢谢”，转身嘟囔道：“行行行，我突然很是想念老严，还是他好，你们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程砚轻笑：“哦？”
“不然呢？砚哥你是那种天生闪瞎人眼的宝石。”幸尤顿了顿，“老严呢，就像臭水沟里捞出来的石头，当然……”他微微一笑，“用水冲冲的话，会发现他其实是块白石头。”
“那你呢？”
他轻笑道，似乎是满意于这个形容。
幸尤得意洋洋：“我怎么能跟你们这些凡人相比呢？我是天上的神仙，专门给你们分配身份的。”
“……”程砚一挑眉。
幸尤：“……”
他放下餐盘，终于受不了了：“砚哥，你今天眉毛抽筋了吗？虽然挺帅，但我也不是女孩啊。”
程砚：“……”
“请不要对我散发魅力哈。”幸尤说，“我不感冒。”
程砚垂眸，淡声：“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