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行刑

“对了,你可有在庄文清屋里找到那护身符?”虽说庄文清的结局早已注定,但还是得最好完全准备才行,万一这护身符真有这么灵,能转危为安。

花容垂头丧气地绞着帕子:小姐,屋子奴婢里里外外都翻遍了,连床板都撬开了,可什么也没有啊。”

阮云笙指尖轻叩桌面,若有所思:“看来……那东西还在他身上。”

翌日正午,府衙大牢外。

阮云笙拎着雕花食盒,眼眶通红地拽住衙役的袖子:“差爷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那看守的牢门的衙役无奈躲过:“阮姑娘你就回去吧,上面有令,不能让任何人接触这犯人,而且……”

他眼神闪躲,扫了扫周围人群,低声道:“而且他们都对你那样了,何必如此呀。”

她声音哽咽,“他们虽待我不好,可终究……让我逃出了将军府的魔爪,在这里我起码吃穿不愁,不用挨打……”

衙役被她哭得心软:“姑娘心肠也太善了!那等畜生不如的东西。”

“就当我报恩吧。”阮云笙低头拭泪,食盒里飘出红烧肉的香气,“断头饭......总得让他们吃顿好的。”

“行吧。”那衙役也终于被她说动,用钥匙打开了大门,仔细嘱咐着:“只能待一小会,进去后别东想西看。”

阮云笙连连答应,从饭盒里掏出一盘肉菜当作是给人的谢礼。

阴暗的牢房内,牢门铁栅的阴影停在阮云笙的脸庞,她眼底的柔弱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骨的冷。

“护身符,在哪?”

庄文清愣了一瞬,随即嗤笑出声:“你这傻子发什么疯?”

话音未落,一只纤细的手突然穿过栅栏,精准掐住了他的喉咙!

“呃——”

阮云笙的五指如铁钳般收紧,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肉,庄文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突然暴起的女子,她唇角甚至还噙着笑,可那双杏眼里翻涌的杀意却让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救……命……”

他拼命扒扯着脖颈上的手,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窒息感传来,眼前开始发黑。

“嘘。”

阮云笙凑近栅栏,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早在她进来的时候,就以同样的方式买通了衙役,现在就算发生再大的动静,也不会有人进来,毕竟没人会相信……

一个弱女子会杀人。

庄文清终于感到了害怕,恐惧席卷心头,连忙求饶。

阮云笙这才松手,任由庄文清烂泥般瘫倒在地:“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庄文清蜷缩在脏污的稻草上,大口喘息着,喉间火辣辣的疼,他抬头看向阴影中的女子,终于意识到——

那只任人宰割的小羊,早已变成了披着羊皮的狼。

“交出来。”阮云笙的指尖敲在铁栅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庄文清瘫在地上,喉咙还火辣辣地疼,闻言却突然笑了:“没了……早没了……”

他神经质地扯开衣领,露出后背:“那贱人沈茹早就找了道士将符咒刻在我背上。”

阮云笙眯起起,庄文清的后背上布满暗红色的咒文,线条诡异地扭曲着,在昏暗的牢房里泛着微光,她伸手一抹,指腹沾上朱砂的痕迹,却怎么也擦不掉。

“上好的心头血混着金粉。”阮云笙冷笑:“沈茹待你不薄啊。”

“不薄?”庄文清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嘶哑:“要不是她,我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见庄文清见这一切都推到了沈茹身上,阮云笙嘴角一勾,也没辩解,既然有个免费的背锅侠为何不应呢?

阮云笙没听他继续废话,从发间拔下一根银簪,在掌心转了个圈:“忍着点。”

“你、你要干什么……啊!”

银光一闪,簪尖狠狠划破他背上的皮肤,鲜血瞬间涌出,混着金粉的咒文被硬生生割裂,庄文清疼得浑身抽搐,惨叫响彻整个牢房。

“怎么回事?”远处的衙役闻声赶来,却只看见阮云笙缩在角落,手里攥着染血的簪子,衣衫不整,浑身发抖。

“我、我只是来送饭,没想到他竟然……”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泪水簌簌落下。

经验丰富的衙役们一下懂了,无需多说,顿时红了眼,抡起棍棒就冲进牢房:“畜生!人家姑娘好心给你送断头饭,你还敢……”

“不是!是她!”庄文清的辩解被拳脚声淹没。

阮云笙站在阴影处,指尖抹过簪尖的血迹,轻轻笑了,伴随着庄文清含糊不清的咒骂与挨揍声,心情美妙地出了牢房。

两日后,正午的日头毒辣,菜市口的青石板上蒸腾着热气。

庄贤明被捆在刑柱上,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如草,昂贵的锦袍被扒去,只余一件脏污的白色中衣,上面还沾着牢里的霉斑和血迹。

而他身旁的庄文清更显狼狈,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将麻绳染成暗红,□□处一片深色水渍,竟是吓尿了裤子,引发众人的嘲笑。

赵大虎和几个同党被捆在一旁的木桩上,他那满脸横肉因恐惧而扭曲,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徒劳地挣扎着。

“呸!畜生!”一个老妇人朝刑台上吐了口唾沫。

“活该!”有人捡起烂菜叶砸向庄贤明:“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那毒妇更该死!”一个年轻女子红着眼睛,将臭鸡蛋狠狠砸在沈茹脸上:“我姐姐就是被她害死的!”

刑场周围人声鼎沸,烂菜叶、臭鸡蛋如雨点般砸向刑台。衙役们也不阻拦,任由百姓发泄怒火。

而叶府大门外,花容和一群姑娘们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小姐!再慢就赶不上看砍头啦!”

花容急得直跺脚,手里还挥舞着不知从哪弄来的小旗子。

阮云笙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慢吞吞地从门里挪出来,活像只被抽了魂的僵尸,她昨夜为了鬼屋开业方案熬到鸡叫,刚合眼就被这群丫头吵醒。

还有为什么这群青春洋溢的姑娘们能把砍头这几个字说得如此随意,作为受过良好思想道德教育的现代人阮云笙完全不理解,他们不害怕的吗?

“你们去吧。”她软绵绵地往门框上一靠,“让我睡会儿……”

“不行!”

阿萝一把拽住她的袖子:“这种大快人心的场面怎么能缺席!”

还没等阮云笙反应过来,几个姑娘已经七手八脚地架起她,风风火火往菜市口冲,阮云笙感觉自己像块破抹布,被她们拖着一路狂奔,耳边还回荡着花容兴奋的尖叫:“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刑场外人山人海,乌泱泱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花容眼尖,瞅见前排有个缝隙,立刻撸起袖子:”小姐,得罪了!”

“等、等等……”

阮云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背被人一推,整个人像条泥鳅似的被塞进了人群缝隙,她被迫在无数胳膊肘、汗臭味和菜篮子之间艰难蠕动,内心疯狂咆哮:

“我堂堂现代穿越者,为什么要像春运抢票一样挤着去看砍头啊?”

“让让!让让!”

花容在前开路,活像个坦克,硬是挤出一条血路。阮云笙生无可恋地被推着前进,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贴到了前面大叔汗津津的后背上。

“到啦!”

终于冲破重围时,阮云笙已经衣衫凌乱、发髻歪斜,她生无可恋地站在最佳观赏位置,一抬头……

正好对上庄贤明惊恐的眼神。

刽子手举起明晃晃的大刀,阳光在刀刃上闪出刺目的光。

阮云笙:“……”

现在闭眼还来得及吗?

只见银光一闪,一个脑袋就这么咕噜落在地上,一时间百姓与孩童们欢声不断,喝彩雀跃。

阮云笙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还真是世态炎凉啊。

方才的喧嚣渐渐散去,人群如退潮般涌向四面八方,姑娘们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要去哪家酒楼庆祝。

“醉仙楼的八宝鸭最是出名!”

“不如去飘香阁,听说他们新来了个西域厨子……”

花容挽着阮云笙的胳膊,忽然察觉到她的沉默:“小姐?”

阮云笙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们先去玩吧,我有些乏了。”

“可是......”阿萝还想说什么,却被婉娘轻轻拉住。

目送她们欢快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阮云笙独自站在空旷的刑场上,午后的阳光将青石板照得发亮,几个小童唱着由该事件改编的童谣。

她忽然想起现代时参观过的古刑场遗址,导游说这里曾处决过多少王侯将相,游客们却只顾着拍照打卡。

原来千年不变的不是刑罚,而是看客的心。

她回到叶府,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桌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喂。”

半透明的宋听禾飘到她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盯着那破窗户发什么呆?”

阮云笙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问:”宋听禾,你觉得什么是死亡?”

宋听禾一愣,魂体泛起微弱的涟漪,也不知作何回答。

“今日刑场上,”阮云笙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些人头落地的瞬间,周围的百姓都纷纷喝彩,虽然他们死有余辜,但我总觉得……”她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案桌,节奏轻缓,“他们对别人的生死就像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简单。“

宋听禾的魂体微微闪烁,飘到窗边与她并肩望向窗外。

“我虽不记得生前事,”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但总觉得,死亡不该是终点。”

他指了指天边悄然爬起的月亮:“就像灯油尽了,火光却化作了风与热,融在这天地间。”

阮云笙怔怔望着他映着灯火的侧脸,忽然发现这个总被她戏弄的生魂,此刻竟有种超脱的温柔。

于是她也就不纠结了,冷漠是这个社会的通病,只有这样人们才能活下去,这是他们的命运也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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