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入秀场，坐在位子上，龙念依然在回想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在何处见到过露出那种神情的人。

可是任她绞尽脑汁始终记不起来，仿佛那瞬间的似曾相识只是她的错觉。

然而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股念头，似乎冥冥之中告诉她这很重要，以至于龙念一直心不在焉。

陆渊已经看了龙念好几次，可是以往感官敏锐的龙念现在却一无所知，兀自沉迷在自己的思绪里。

陆渊伸手过去碰了碰龙念的额头，很正常的温度，虽然知道龙念不是人，不能以常理来推断她的情况，可正所谓关心则乱，看着龙念情绪低沉，陆渊只觉得心像是被揪动似的，完全随她的情绪变化。

在遇到龙念之前，他从不知原来自己还会有如此丰富的情绪波动，并且还是因一个女人而起。

陆渊思忖着，龙念就是在见了林晨以后开始不对劲的，这让他不由得思索是否是林晨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陆渊自幼有一个能力，他能辨别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人，他能看穿一个人身上萦绕的‘气’。

而修行者和非人类身上的气与人类截然不同。虽然实力越强的鬼怪他看起来越不准，但这项能力也帮助他许多。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虽然一直被觊觎，但只是小灾不断，大灾没有的缘故。

他和林晨自幼交好，在林晨突然性情大变后，陆渊不是没想过是不是林晨身上出现了一些特殊情况，但他曾经为此跟在林晨身边整整一个月，什么方法都用尽了，依然没发现林晨身上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正是因为如此，确定了林晨之后的流连花丛、风流花心都是出自他本心，而非受到非人生物的影响，陆渊才彻底死了心，远离了林晨。

然而现在龙念的反应让陆渊不由得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一件事来。

……

陆渊和程野相差半岁，他们俩读书时一直是同级，林晨比他们俩大两级。

陆渊上高一时，林晨上高三。

那时候，林晨性情大变已经一年了。

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但初中部距离高中部挺远的，而且他们上的那所学校课业繁重，所以在陆渊他们读初三时，虽然察觉到林晨性格的转变，但由于只有周末才能偶尔在一起玩耍，所以感受不深。

直到陆渊升上了高中。

林晨和陆渊一直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

他们俩家世相当，学习成绩拔尖，又生得精致俊美，彼时已经有了青年人风姿的二人一直是彼此年级里的领头人物。

陆渊上了高中后，身形愈发抽条颀长，他又素来爱运动，打得一手好篮球，很快在高中部就声名远扬。

他与林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一个常年板着脸，看起来颇为冷酷，不好接近；一个似乎永远挂着笑，看起来如沐春风，温和尔雅。

那时候，有一个高二年级的学姐很喜欢陆渊，为了追他做了很多努力，几乎闹得人尽皆知。

陆渊本来对此颇为苦恼，但还不等他想到什么好的方法来拒绝学姐，那追他追得轰轰烈烈的学姐毫无预兆地转身去追林晨去了。

陆渊：……？

虽然觉得学姐变心太快，但终于没有人骚扰的陆渊并不为此感到失落或是难堪，即使学姐现在追的人是他的好兄弟。

因为这件事，陆渊被程野嘲笑了将近一个周，以至于后来学姐和林晨在一起的当天她就火速被甩了一事让陆渊深刻意识到林晨的性格大变。

而后陆渊在怀疑林晨不对劲，继而跟踪他的那段时间又发现，原来学姐突然变心也与他有关。

——如果凡是和林晨接触时间较长的女人都会喜欢上他，这件事算奇怪的话。

陆渊一直知道林晨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男人，他自幼学习各种武术，就是为了以后报考警校做准备；他待人真诚，性格开朗。

而且虽然林晨看起来温文尔雅，但其实他骨子里是一个热爱一切极限运动的人，胆子比陆渊大多了。

很多不了解他们俩的人总是会被他们表现出来的面貌欺骗。

但当陆渊发现，那个学姐的变心起因于林晨的刻意引诱时，陆渊真的是深受打击。

他实在想不通林晨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快，陆渊发现，这样的情况不只是学姐这一例，在这一年里，凡是表露出对陆渊的喜欢的女孩子，最后通通都移情别恋上了林晨。

他们有的是林晨蓄意引诱，有的虽然林晨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追求，但也时常对她们嘘寒问暖，态度暧昧。

如果这种种证据都还不能让陆渊对这个好兄弟彻底失望，那么林晨和学姐在一起当天就与另一个女生关系亲密地出入，并且在学姐找过去时，当着全校众多学生的面，任由女生对学姐极尽嘲讽打击，而他抱臂靠在一旁的栏杆上，依然温雅亲和地笑着。

那以往熟悉的笑容此时看起来如此的虚假，像是一张画上去的假面，让他看不透假面下林晨真实的情绪。

陆渊回家以后大病一场，然后又被鬼怪趁机入侵，遭遇出生以来最大一次性命危机，幸而青山寺住持明惠与秦朝出手，又有陆老爷子翻箱倒柜找出来的龙型吊坠，陆渊这才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生死大关。

恢复健康后的陆渊从此和林晨兄弟情断，宛如陌路。

而不知内情的圈内人谣传，陆渊与林晨决裂，正是因为那个曾经苦追陆渊、后来变心爱上林晨的学姐。

陆渊从来没有否定过这一谣言，毕竟要不是这位学姐，他也不会那么快发现，原来这位曾经的好兄弟，早已经在成长过程中，变得面目全非。

……

思绪回笼，陆渊不由得怀疑，是否林晨身上真的有什么蹊跷，只是他没有发现而已。

可他如今已经开始修行，连胡酒身上的‘气’都能看出来，却始终看不出林晨身上有哪里不对劲，任他如何回想，林晨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如今陆渊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尚且单纯的少年了，倘若林晨果真不对劲，而他却看不出蹊跷，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林晨比胡酒强上太多。

可是，这种情况可能吗？林晨难道强大到龙念都看不出一点蹊跷？

秀场上的灯光突然全都打暗，激昂的音乐声响起，惊醒了沉思中的陆渊和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