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十六块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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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冉他们刚到营帐,就见副指挥使主动请罪,说了贤妃遭歹人强闯营帐、拼死抵抗一事。

什么侍卫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调戏后妃?

连姜文冉都看出来,这件事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抬眼去看齐旻,见他眉眼仍然是冷静的,只有眉头微微蹙起,嘴唇向下抿。这是齐旻思考时很常见的神态。

真神奇,姜文冉能感觉到,齐旻的愤怒还不如之前朝他发神经的时候浓厚。

“贤妃现在在哪?”齐旻问。

副指挥使答正和庄妃娘娘一处。

姜文冉又担心起庄妃来:“庄妃娘娘可有受到什么惊吓?”

齐旻闻言,多瞧了他一眼。

听到副指挥使说没有,姜文冉勉强放了心。

齐旻没有急着给副指挥使降罪,而是让人先带他下去看管起来,然后说:“去看看贤妃。”

庄妃正坐着念经,听人来传,说陛下回来了,才睁开眼睛。

她旁边的贤妃更是坐不住了,弹也似的站起来往外迎。等到看见齐旻,她梨花带雨,再次泣不成声,一边唤着陛下,一边扑进齐旻怀里。

齐旻吸了口冷气,一半是痛的,一半是猝不及防。他整个人僵硬,抬起右手想拍贤妃的背,可想到姜文冉就在旁边看着,他又把手放下了。

贤妃哭起来也很理性,口齿清晰说明了来龙去脉,最后总结说:“妾身的清白已不足为证,倒不如一死算了。”

一番话把姜文冉听得连连咂舌。

虽然她被男人骚扰还受了惊吓,他是很同情啦。可是贤妃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他有种她很装的感觉,因此本来该有的同情心也大打折扣。

齐旻就很吃这一套,对她又是软声劝慰,又是送这赏那。

姜文冉本来以为他已经习惯了齐旻这幅做派,可看久了,他还是会有点不耐烦。

有时候他挺佩服齐旻,对着根本不爱的女人还能柔情似水,也难怪贤妃会对他心存希望。

真不知道该说他薄情还是残忍。

然而齐旻的耐性也是有限的,劝得够久了,他暗示贤妃见好就收,早点回去歇着。

贤妃自然是个懂事的人,乖巧地应了,然后扭头对姜文冉说:“姐姐,令仪实在害怕,想有人陪着。”

姜文冉:“……”

他也害怕,他更害怕,他不想今天两次都碰见母老虎。

“皇后还有事要与朕相商,暂且把他借给朕吧。你心里怕,让皇后的宫女去陪着你,也是一样的。”

贤妃点头:“还是陛下想得周到。”

说完扶着心口,柔柔弱弱地退下了。

贤妃一走,齐旻就放松了懈备,表情痛苦地摸着左胳膊。

姜文冉吓了一跳:“怎么了陛下?”

“无碍。”

怎么可能没事,姜文冉记起来了,他掉下马的时候,是齐旻用胳膊在他脑袋后面垫着。再怎么说,他也是一百多斤的大男人,齐旻落个骨折都是轻的。

愧疚感在他心里升腾,他心都缩起来了,但理智还在,对齐旻说:“陛下,别动,千万别乱动。”

要是在宫里还好说,随时能搞出冰块来做个冷敷。可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弄冰块去?就是费大工夫弄过来,到这也快化没了。

“我去喊太医来!”

这倒是不用他。钟擎已经带着太医到了帐外,就等着齐旻传唤。

他的左胳膊整个都扭歪了过去,又耽搁了时间,早已经肿胀起来,整条胳膊都变成了青紫色。

难为他还一直装成没事人一样,撑了这么久。

太医给齐旻做包扎固定,姜文冉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嘶”上一声,仿佛拐的是他自己的骨头。

齐旻听得好笑,问他:“你也伤了?”

“没有。”

“那你叫这么悲惨做什么?”

姜文冉心想,我这是替你疼啊,谁看见这场面不会吸凉气?他讲的话倒是很好听:“伤在陛下身上,痛在臣妾心上。”

齐旻听罢,心里虽然不想全信,心里却受用得很,嘴角疯狂上扬。

“何况今天陛下还是为了我才伤成这样,要不是钟侍卫救驾及时……”姜文冉想到今天下午那个场面,心好像还悬在那儿没摘下来。

好端端的,他忽然又提起钟擎。齐旻刚掀上去的嘴角又被压了下来。

他看向钟擎,不带感情地说:“皇后惦记着你的恩情,今日可夸过你好几回了。”

钟擎莫名头皮一紧,别的不清楚,但他知道今天陛下看他很不爽,赶紧说:“娘娘谬赞,实在不敢承受。使陛下龙体受损,已经是卑职无能,怎么敢居功?何况陛下武艺高强,若不是因为换了坐骑,偏巧那畜生是个烈性子,不好控制……”

齐旻用咳嗽声打断他。

钟擎应声而停。

而旁边的姜文冉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齐旻骑的不是他自己惯用的马?

姜文冉后知后觉,他今天用的那匹马,应该才是齐旻的坐骑。要是没有这一遭,可能也不至于被马甩下来,而是骑马跑开。

怎么说呢,齐旻对他还挺好的?如果他不是皇帝的话……

他觉得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挺可笑,也很不实际。可这个念头一旦起来了,就像根无形的绳索,缠在了他心上,不轻不重地勒着。

太医退下之后,齐旻才对钟擎发问:“调查好了?”

钟擎的眼神往姜文冉那边飘了一眼,似乎带着惊奇。“这……”

“师商羽的信,一直是由皇后转译,你但说无妨。”

钟擎更是震惊,对姜文冉多了几分敬意,心下暗想,果然姜阁老家人才辈出,难怪连陛下也要回心转意。

他将调查的结果一五一十说出来:“那老虎的确来自华南,陛下先前派人搜罗的祥瑞白鹿,恐怕已经葬身它的腹中。现在有两处疑点,一是瑞王如何得知陛下的意图,二是老虎身躯如此庞大,如何避人耳目进行运输。”

“白鹿?”姜文冉听得一头雾水。

齐旻却不和他解释,而是对钟擎道:“朕明白你的意思,继续说。”

“大虫食量大,时间太长消耗不起,又不会受人束缚,容易暴露。但若是走海运,运输时间缩短,且不易被人发现。勃海离京城近,从那边上岸,再在夜间行路,将大虫药晕之后放归燕山。大虫为了觅食,自然就会往走畜丰富的围场走。”

齐旻冷笑一声。“倒像他的作风。”

顿了顿,他又说:“朕反而以为,未必是找白鹿一事走漏风声,而是瑞王有意趁这次围猎给朕一次下马威。南方各省近两年来都有虎患,百姓若是听说朕狩猎时遭遇猛虎,又要流言四起。又或者……”

齐旻抬手敲了敲桌面,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在自问:“他是想借此掩饰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碰到老虎,那齐旻未必会多想。可加上贤妃遇袭这件事,他就不得不多想了。

瑞王明知投虎的这一举动会让他安插在海事各处的眼线暴露,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手里拿捏了什么?

“此事还是交给你来查,事关重大,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钟擎拱手答道:“卑职明白。”

“还有,叫人去盯着礼部宋侍郎近日的人员往来,事无巨细,一一汇报。”

“是。”

这一大堆事情里,姜文冉就听懂了一桩——宋侍郎是贤妃的父亲。姜文冉心脏狂跳,什么情况,这是要查贤妃了?难道已经到了告诉齐旻,贤妃是大反派的时候?

不,不会的。他马上又冷静了。

他太了解齐旻,贤妃对于他来说,顶多就是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小女人,而他为了维持朝堂稳定,是不会对贤妃做出有效惩罚的。

还是等齐旻自己查出来了,他才好落井下石。

钟擎一走,姜文冉就开始追问:“陛下,白鹿是怎么回事?”

他就觉得今天齐旻带他去的地方很有目的性,该不会就是为了看那个什么白鹿吧?结果鹿没看着,倒是看清楚了老虎那张血盆大口的内部构造。

“陛下?”

齐旻:“……”

齐旻说不出口。他上位两年来,天灾**不断,虽然他有心去治理,并为此废寝忘食,但难保有人会有不同的声音,造谣生事。

所以他才想做一回戏,在文武面前、妃嫔面前,假装偶遇白鹿,并把它当作“祥瑞”迎回宫中饲养,再把话传出去,给自己的帝王根基做一点铺垫。

鹿生性胆小,在陌生环境中不敢轻易走动。所以白鹿是在今天凌晨才被投放到那片猎场的,只等着他去抓。

当皇帝的人,一定要会一点利用舆论的小花招才行,他本来觉得这没什么。

可要他在姜文冉承认这件事,那就太逊了。不知道姜文冉会怎么看他。

他把心一横,嘴上挂笑,开始撒谎:“皇后不知道吗?所谓伉俪情深,俪字本就是两鹿同游,又指夫妻恩爱。民间男女婚娶,彩礼中必有鹿皮,方能订婚。朕正是为了告知天下,朕与皇后感情正笃,才特地为皇后抓的白鹿啊。”

姜文冉:“…………”

刚刚才和贤妃你侬我侬,这会儿又伉俪情深了,这个人可真说得出口啊。

他半个字都不信!

狗皇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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