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距离长门县千里之遥的海面上,有座面积数百亩的大型岛屿,因形状狭长,宛如一条游龙,又被称为海龙岛,此岛正是赫赫有名的海龙帮老巢。

此时海龙岛被无数燃着火把的战船包围,密密麻麻的战船首尾相接,宛如捆仙绳将海龙岛紧紧地束在原地无法动弹。

其中一艘最显眼的大船上方飘扬着蓝底日月旗,一名高大冷峻的武官身着飞鱼服,站在船舱头顶明月高悬,清辉映出其肃穆庄重之色。

如果王葭在这里,定然瞠目结舌,此人正是她一直以为从事海盗职业的文若虚。

负手遥望远处的孤岛良久,文若虚才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移到身侧的武官,沉声问道:“海龙帮被围了半个月了,粮食定然已经消耗完了,这两天阿生必然会出面跟我们商议招安之事,如今这紧要时刻,戚大人去哪里了?”

原来文若虚和戚景通带兵围住海龙帮老巢,无非就是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希望能够劝降海龙帮。

武官面貌憨厚,听到文若虚的问话后,脸色露出几丝苦意,原来身为主帅的戚景通并不在此处。

傍晚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边看边抚掌大笑,看完之后,立刻悄摸划着小船离开了。

虽然武官没有看到上面写了什么,但他自小跟戚景通一道长大,知道只有那个叫王葭的丫头才会如此牵动他的心。

见文若虚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武官不敢胡乱搪塞他,心底斟酌了好半响,才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道:“回文千户,戚大人说海龙帮的乌将军跟您乃多年旧友,你们如今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想必有些心里话要谈,所以我家大人特意给你们二位留了私人空间,等你们二位叙完旧后,他再回来与大人共同劝降海龙帮……”

感受到文若虚宛如利剑的目光,武官的声音越来越弱,心想戚大人你倒是如愿去撬人家墙角,却徒留他来面对眼前这尊煞神!

要知道这尊煞神前不久亲自带兵剿灭了以申氏兄弟为首的义气帮,就算正邪不两立,但文若虚跟他们朝夕相处了七八年,哪怕是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申氏兄弟对他多有信任,可他带兵攻入义气帮的老巢时,却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提刀便砍。

这得多硬的心肠才能做到如此狠心的地步!

睥睨着越来越心虚的武官,直到武官彻底低下了头颅后,文若虚才收回了审视了的视线,冷哼着挥袖转身,由于难掩心中愤怒,衣袂间带起一道劲风,堪堪与武官的脸擦过。

待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武官才敢抬头擦着额头的冷汗,心道:戚大人,你相貌堂堂,出身高贵,喜欢哪家姑娘不行,怎么非得跟这尊煞神抢媳妇儿?

……

黄天荡其实是条长达几十公里的河道,河水不深且多暗礁,里面长满了芦苇,每到冬天,空中就飘满了白中带灰的芦苇花絮,配上一望无际的枯黄芦苇,宛如置身北地的沙尘之中。

此时已经入冬,一艘大船驶入了黄天荡。

船舱,王葭忍不住打几个喷嚏,当即从睡梦中惊醒。

也不知是她心大还是已经彻底认命了,在经历那么多事后,昨夜她一沾上床就睡了近日来第一个好觉。

望着窗外的晨光,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以为是连夜奔波劳累,当看到空中类似绒毛的花絮时,立刻捂住了鼻子。

她从小就对细绒之类的东西过敏,不过白妈也贴心地为她备好了自制口罩。

王葭赶忙从包袱中翻出一个精巧的口罩,刚刚戴好,舱门被人敲响了。

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王葭就小跑着去开门,当看清来人的模样,不由脱口而出,“戚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您不是前去剿匪去了吗?”还未待他回答,又继续追问道:“莫非已经结束了?”

戚景通没有身着惯常所穿的月白长衫,今日换了一席蓝袍,头戴抹额,腰间系着长刀,虽不如白衣时那般出尘,却衬出他尚武的一面,看起来更偏英姿勃发。

听到王葭连番问话,他轻轻地笑了笑,看了两眼的王葭的口罩,直接跳过第一个问题,回答道:“王姑娘只猜对了一半,前不久我们确实剿灭了义气帮,但是乌将军所在的海龙帮,我们至今尚未攻破。”

经过昨夜之事,王葭已经猜出王生与海龙帮关系匪浅,听到海龙帮暂时无恙后,不由长舒一口气,当看到戚景通意味深长的目光后,赶忙正了正神色。

可转念一想,自己在他面前哪里还有秘密。

她也懒得再掩饰,想到文若虚尚无消息,直接问道:“戚大人,我那未婚夫文若虚怎么样了?圣上可是说过无法发生什么,他都可以免于一死的。”

现在两人都是海匪了,再也不用担心谁牵连谁了。

戚景通脸上的笑容微滞,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流光,语气中了些冷意:“文千户前不久才亲自领兵剿灭了江南最为穷凶极恶的义气帮,圣上给他加官进爵还差不多,又怎会舍得杀他呢?王姑娘的人情,还是考虑该如何救你父亲王四郎一手创立的海龙帮吧。”

“对了,圣上曾说过会为了公主大赦天下,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也不知长门县有多少户人家流放充军呢。”

听到文若虚的真实身份,王葭起先有些茫然,而后又是自嘲一笑,她一直以为文若虚是海盗,没想到自己才是海盗之女,还是创始人的女儿。

当听到不止自家受伤,长门县许多户人家都要受到牵连时,顾不上理会跟文若虚身份互换的失落感,王葭顿时脸色白了。

见她脸色难看得不像话,戚景通神色柔和下来,伸手拨了拨她挂在耳侧的细绳,“别担心,流放地是登州卫,我会——”

王葭悚然一惊,拍开他的手,急忙后退两步,一脸警惕道:“戚大人请自重!”

说着她返身拿过包袱,紧紧地抱在胸前,就要夺门而出。

戚景通以手撑门,堵住了王葭的去路,在她大喊之前,好以整暇道:“我那八个属下虽然不如小十八力气大,但是八对三不成问题,况且我们还带了火铳,对付他们就更不费力气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王葭再次后退两步,气得脸都绿了。

她难以想象,平日里正经的戚景通竟然会做出这种调戏之举。

“王姑娘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在下对王姑娘心思吗?”戚景通斜靠在门框上,抱起双臂,嘴角微抬,似乎在笑她明知故问。

“多谢戚大人厚爱,只是我有男人了。”王葭虽然气愤文若虚的隐瞒,可也看得出他对自己是真心示意的好。

戚景通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接着倾身微微靠近王葭的耳侧,语气中带了些引诱的意味儿, “他没我官大,只保护的了你,护不住你的亲朋。”

王葭冷笑,“照戚大人这般说,我何不去找圣上?”

当年万贵妃可是说过,如果朱老爷注定要有个年轻妻子的话,她希望那人是王葭。

“比起圣上,我确实是微不足道,可圣上后宫无数,心里又只有万贵妃,哪里及得上我,自从和你相遇后,满心满眼都是你。为了等你,这些年我不知推了多少桩姻缘。”戚景通听到王葭抬出朱老爷,丝毫未受影响,反而认真地对比起两人的优劣,最后还摸着下巴颇为自恋道:“最重要的是,圣上哪里及得上我,年轻英俊。”

“跟文大哥比官职,跟圣上比年轻英俊,戚大人还真是深谙扬长避短的精髓。”王葭听得嘴角直抽,一点儿也不为所动,一边嘲讽道,一边借着包袱的掩饰,将手中的袖箭瞄准了戚景通。

本以为王葭会顾忌王生熊燕等人,不敢朝他做什么小动作,所以他对王葭并没有任何防备。

没想到王葭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猝不及防之下被她偷袭个正着。

而这次王葭没有擦掉毒药,故此戚景通感受着手背以银针为中心,麻木以极快地速度地扩散,片刻之间身体开始晃动起来,紧接着整个人踉跄着向王葭的身上倒去。

王葭灵活地避开他高大的身躯,任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英俊青年听到动静,赶忙过来查看,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只见自家大人晕倒在地,王葭则拿着长剑抵在自家大人的脖子上,而那把长剑还是裴越客所赠。

这个王葭昨晚还劝熊力不要误入歧途,结果自己今早就干起了剑指朝廷命官的杀头之举。

“放了我们大人,我就当没认出王姑娘!”

“退后,去把你们所有人都捆起来,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王葭见英俊青年试图小步上前,立刻在戚景通的脖子上划了个口子,鲜血顿时顺着剑身滴在了船板之上,染红了木质的纹理。

王葭仿佛没有看到般,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英俊青年。

看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英俊青年停住脚步,丝毫不怀疑,在他靠近自家大人之前,王葭绝对会先带走自家大人。

昏迷中戚景通似乎感到了痛苦,低低地闷哼一声,英俊青年看到王葭眉头微颦,以为她终于有了丝心软。

他就说嘛,自家大人俊美无俦又位高权重,哪个女子能抵得住他一片深情。

“不要忘了把熊力熊燕姐弟、十八兄还有张德容一道绑了。”

他们有了正路,就不必再拖他们下水了。

英俊青年偷偷抬起的脚顿时一歪,差点栽了个大跟头,看着王葭伤人如杀鸡般的淡定模样,终于明白自家大人到底是低估了这个小丫头。

我在话本世界的日常生活[初刻拍案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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