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温和地说:“孝直,我决定了,我要把陛下抓过来。”
法正:“……!”
半晌,他不可思议地瞠目道:“将军的态度……是不是转变得太突然了些?”
陈皎一脸春风和煦:“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嘛——不过,除了陛下,我还想抓一个人,也姓刘。”
法正警惕道:“谁?”
陈皎坦然道:“刚刚从袁绍手下逃脱的先豫州牧,刘备。”
法正蹙起眉头:“此人有逐鹿天下之志,恐不久为人臣,将军要他做什么?岂非引狼入室?!”
废话,我是为了你们打算。陈皎暗想。
她知道法正乃至文君,都是有远志的。
跟了她,显然未来发展不太明朗——她没想着割据一方把蛋糕做大,底下人怎么能分到红利呢?
与其在她死后,让他们流离四散、各找新家,不如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先抓个潜力股来培养培养感情。
她转过头,看到咬牙切齿的法孝直,心中叹息。
孝直的眼光倒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只是,人家可是你未来的老板啊……
陈皎咳了一声,深沉地说:“孝直,你一定要对刘将军好一点,别仗着有一张泥沙俱下的好嘴,就欺负人家。他可不是好惹的……”
法正一愣,冷声道:“……将军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陈皎开口,法正又质问:“怎么像是要嫁女儿,舅姑还是性情恶劣的那种?”
陈皎:“……啊哈哈。”
虽然不是那么回事儿,好像也差不离。
她只得端正神色,义正词严地忽悠:“我觉得,陛下年少老成,只怕也不是很好控制。如果有一个宗室过来,可以叫他知道自己不是天底下唯一一个姓刘的。”
法正神情怀疑,嘲讽道:“……臣觉得,更有可能叫陛下和这位皇叔勾结在一处,再来一次衣带诏。”
陈皎双眼一眯:“卿说完了?”
法正:“……说完了。”
陈皎把脸一板,挺起胸脯:“卿的建议很好,但我是并州的主人,我做主。”
“……”法正看着陈皎,神情略显古怪。
陈皎奇怪道:“怎么了?”
法正耳根发红,假嗽一声:“没什么。”
自从那天之后,孝直就动不动耳根发红。按道理说,这是情绪跌宕起伏的表现……
陈皎一时好奇心作祟,忍不住道:“系统,系统!”
“小三系统为您服务!”系统阴阳怪气,“哟,尊贵的宿主居然又召唤我,有何贵干?”
陈皎简短道:“管辂卡,读心。”
“……读谁?”
陈皎面不改色:“还能读谁,读他,对面的。”
系统:“……您召唤我,就为了给个纯情少年读心,听听他少年维特的烦恼?恕我直言,特别在意对方在想什么,千方百计查男友微信,是怀春少女的表现。您能做到自知吗?”
“……”
怀春少女?纯情少年?
陈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果断地骂道:“废话,干系统真是屈才了你,这是人类研究,快点!”
系统:“是!已生成文字资料,是否立刻阅读?”
陈皎一点头。
她的视野上方浮现出一行小字:
白浮素来性情温和,偏偏又很能打,像一只有着软绵绵毛绒芯子的玩偶老虎。
好喜欢。
陈皎嘴角抽搐:“……”
可是,白浮扬着脸,眼睛里射出火光,大声嚷嚷她才是并州主时,又很霸气凌厉。
更喜欢了。
陈皎心潮汹涌:“……”
如果在婚礼上,她会同意穿女装吗?她不会还要骑马披甲来迎我吧?
唉,从来没见过白浮穿女装啊……
陈皎一口水喷出来:“噗嗤!咳咳咳咳……”
法正吓了一跳:“将军!您怎么了?”
陈皎捂着嘴摇手:“没事,没事,呛到了……”
她抬起身,看着一脸担忧的法正,心中充满了愧怍。
好好一个小伙子,怎么就想不开……
她混乱地想,我不属于这里,而且,我会死啊,我会死的啊……
*
陈皎派去盯梢刘备的人传来一则很重要的消息。
刘备,快跑了!
他要从冀州逃到荆州去了!
曾经同为没有根据地的流浪小军阀,陈皎其实很能体会到刘备的感受。
跑到哪里都被奉若上宾的同时——也逃不脱被人猜忌。
这样的军阀即使没有系统,一般也会深谙跑路之妙处。
及时调转航向,选择正确的跑路路径,才能生存,才有微茫的可能实现抱负。
陈皎收拾了收拾人马,也准备去实行这次绑票皇叔的计划——
文君拿着盔甲,站在一边营造焦虑氛围:
“前些日子,江东孙策与荆州刘表开战,战况不知如何。”
陈皎挂上鞍鞯:“……唉。”
“前几日,汝南黄巾复叛曹操,如今听闻袁绍已死,又勾连青州刺史袁谭,与曹仁连续多日作战。”
陈皎拍拍马背:“……哦。”
文君继续说:“刘备奉命前往荆州联合刘表,但其实是意欲离开袁氏,投奔刘表。但孙策连日来不得推进,不欲刘备南下,反增强刘表的势力,因而致书曹司空,请求册命……”
陈皎翻身上马,思忖道:“荆州蔡氏盘踞多年,势力庞大,谁进荆州,谁就得与他家联盟。”
陈皎顿了顿,又说:“……或者,把他家杀光。”
文君一愣:“杀光?!”
她一直觉得将军是个温良恭俭让的君子,但近来听她说的几件事,可一件比一件乱臣贼子。
她一时怀疑将军本就是个枭雄,只是撕破脸不装假了,可是……
文君看着陈皎那张温和淡定的脸,否定了这个想法。
陈皎摇摇头:“贵族政治总比文官政治血腥——文官政治可以**无能、虚伪恶劣,但都是披了一层文明人的皮,做禽兽不如的事。可是,以地缘豪族为单位的政治力量,想要根除,就只有靠更强大的军权和武力血洗。”
陈皎想了想,脱口而出:“其实,冷兵器战争也比热兵器战争残酷。虽然热兵器实际杀伤力更强,但从人性的角度来说,白刃相交的肉搏带来的冲击,是远距离射击带来的冲击完全不能比拟的。所以,人类在走出野蛮、步入文明的道路上……”
等等,她好像跑题了。
陈皎默然闭嘴。
文君语气虚弱:“将军说得高深莫测、妙不可言,所以……我们该怎么劫持刘皇叔?”
陈皎一时语塞:“……”
唉,还是纸上谈兵好玩一些。
见陈皎不说话,文君继续见缝插针地劝谏:“将军轻易离开并州,是很危险的。您其实大可不必亲自去找他,让臣去就好……”
陈皎挠挠头,正色道:“此人非常人也,需要留个好一点的印象。”
“……您要劫持他,”文君深沉地发问,“怎么能让人质对绑匪有好印象呢?”
陈皎挽起缰绳,笑道:
“嗐,谁说劫持?瞎说大实话。劫持,只是这件事的本质。我们完全可以给它包上一件温情脉脉的外衣嘛。”
文君眨眨眼:“……”
陈皎一脸正义凛然,肃然道:“比如,等待一个千钧一发的时机,英雄救美。”
文君:“……”
陈皎自我安慰道:“再说了,我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这是双向奔赴,是互相成全,又不是我要谋害他。”
“……”
文君忽然正色:“请您万万不要在孝直先生面前,说这一套英雄救美、双向奔赴之类的东西。”
陈皎一愣:“啊?”
文君表情严肃:“别看孝直先生对您曲意逢迎、百依百顺,他扭头就会杀了这位刘皇叔的。”
陈皎默然:“……”
“不死也掉层皮。”文君看热闹不嫌乱子大地补充。
*
汝南地界。
陈皎与文君一起坐在山头的一棵大树下。
文君穷极无聊,拿了一片树叶,折了一下,吹出婉转的调子。她很快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恼了——
因为将军也颇有兴趣地拽下一片树叶,放到口边,却只吹出一段呜呜咽咽的气声。
文君:“……”
陈皎果然来了兴趣:“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弄的?我怎么吹不响啊?”
文君赶紧站起身:“那个,臣去查看一下下面的状况。”
陈皎无奈地挥挥手,示意她随便,自己仍然在与树叶肉搏。
“将军,”文君策马打山涧口折返时,看到将军仍在皱着眉头鼓捣树叶,“刘备真的会从这里过吗?”
陈皎鼓着嘴,含混道:“唔……会。”
她放下叶片,道:“我给昨日汝南太守蔡阳报了个信,让他来抓人。累计一下传信、蔡府君转来转去拿不定主意、拿定主意后开始追赶……这一系列的时间,那他们应该是正好在此相遇。”
文君:“……”
陈皎又神采飞扬地说:“这个地方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待会就知道了。”
陈皎话音未落,下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立刻跳起来,也不再和树叶较劲,扑到悬崖边。
一前一后两队人马飞驰而来。
前方领头的中年男子长得是宝相庄严那一卦,面白无须,边跑边抬起头,眺望山顶——
他大声对跟随者说:“二弟,如果山上现在滚石下来的话……”
陈皎扬起手:
“就现在,石头呢?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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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金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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