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
法正:“……”
在陈皎阴恻恻的目光下,法正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简,放在案上,向陈皎一推。
“是臣干的。”法正偏过头,忐忑地说。
陈皎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艰涩道:“……你干的?!”
法正低垂着眉眼:“臣的系统……它略通阴阳五行之术、天道存亡之理……”
陈皎一脸木然:“它会算命。”
“是。”法正说,“它有时候会给臣发一根竹简,写着未来将会发生之事。一开始臣并不相信,但后来几次应验,才发觉……此物或有别的用途。”
陈皎继续木然:“忽悠别人。”
“是。不过,臣原本是想说,也可以……给皇帝陛下隔空传信。”
法正抓紧自己的手腕:“臣其实注意到将军很久了,当时……臣知道,孙讨逆会死于不测,江东定然生乱,担心将军卷入其中,便想提前提醒将军一下……”
陈皎真诚地一把抓住法正的胳膊:“……孝直,我谢谢你啊。”
孝直若不给她塞竹简,她或许连孙伯符是被刺杀的都想不起来。
她想不起来,自然就不会跟着裹乱。
她不跟着裹乱,就不会马失前蹄地替人挡刀——
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年呢。
“……”系统说,“他是想叫您跑,谁能想到您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死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陈皎:“……”
“但是,孙讨逆没有死。”法正慢慢把头扭回来,仍垂着眼皮,“臣心中甚是奇怪。系统自称,竹简即是天命,之前从来没出过错误。”
陈皎颇为感慨:“唉,这就是另一个悲催的故事了。”
法正低声道:“不,天命也会为将军折腰。”
陈皎愣了一下,旋即转而问:“那之后袁绍的那次,也是你干的?”
“嗯。”法正还是不敢看陈皎,“臣觉得,袁绍肯定会联合轲比能,到时候将军腹背受敌,恐怕会很麻烦,就随便多发了几根,造造声势……”
“随便”“几根”,怎么听怎么感觉人家的系统物美价廉好说话——她算吃了个闷亏。
陈皎狠狠吸了口气。
她扶住额头,抬起眼,沉声道:
“孝直,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主公,也没有天命。”
法正仍垂着眼,抬高声调:“事在人为,臣不信什么天命。”
陈皎苦笑一声:“你的竹简没预言一下我吗?”
法正警惕地抬起头:“将军什么意思?它很少下达天命,除非……是有足以影响天下的人物死去。”
陈皎一愣,眯起双眼:“哦?”
那真到了她死的那一年,竹简不会提前告诉法正吧?
陈皎险些当众打了个寒战。
她一拍桌,肃然了语气,道:“那个,孝直,你有这样奇奇怪怪的东西,居然不告诉我,实在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
法正一愣,只得道:“臣有罪。”
陈皎一伸手:“——没收,充公。”
法正盯着陈皎,眼皮一眨不眨:“……?”
“看什么看?”陈皎一敲桌面,“把你那个胡言乱语的小破竹简交出来,从现在起,被我没收了。”
“将军要它有什么用?”法正艰难地问。
陈皎:“……”
她顿了顿,语气蛮横:“我是你主公,我做事,卿还都要问问理由吗?”
法正:“……”
他恼火地瞪了陈皎一眼,从怀里又掏出两根,一起扔了过去,咬牙道:
“臣不敢。”
陈皎统统抓起来,塞进自己袖口。
她清了清嗓子,重新温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瞒着卿了——小三,出来。”
“幸会幸会,”系统声音甜蜜,“您就是宿主的暗恋对象,法孝直先生啊!久仰大名,您不知道吧,她一天里十条心理活动,九条都是您呐——”
陈皎:“???”
法正:“!!!”
下一秒,系统为自己的轻躁冒进付出了代价——
陈皎立刻把它禁了言,踹回自己的脑海里呆着。
陈皎面无表情:“孝直,它是个傻叉,你不要在意,我迟早把它凉拌了喂狗——不、不要理会它了。”
“那个,我想说什么来着?”陈皎摁住额角,“哦,对了,伏皇后。”
“你知道伏皇后也有系统吗?”
*
“所以,将军的意思是,”法正用笔画了个圈,“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主公。”
陈皎托腮:“不,这叫还有一个终极大BOSS——最后出现的怪,一定是最可怕的!”
法正:“……”
他别过头,冷冰冰“切”了一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陈皎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孝直,你能不能问一问你的系统,如果一个宿主很倒霉,做了一点点违反规定的事情,然后被下达了死亡通知,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法正挺直身,目光如炬:“是谁?”
陈皎神色不动,随口说:“皇后。”
看到法正凌厉的目光,她忙顺嘴编下去:
“她——她的任务不是杀了陛下嘛。没想到,娘娘非但不顺从命令,还和系统斗智斗勇,打擦边球啊,混淆概念啊,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做了许多性质极其恶劣的事情,然后就……”
法正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不过,这个逻辑倒是很通顺,确实像是皇后能干出来的事……
“我可以问问,”法正皱眉,“但是,它的反应时间比较久。”
陈皎:“没关系,反正没事,我可以等嘛。”
三个时辰后。
陈皎:“……”
法正突然放下书:“它说,有办法。”
陈皎从昏昏欲睡中惊醒,立刻清醒过来:“什么办法?”
法正:“它一次只回答一个问题,具体的操作措施,需要重新问。”
陈皎:“……”
这就是初代人工智障之现状吗?
系统也立刻来了精神,连声问:“你看,你看,还羡慕吗?”
陈皎一咬牙:“孝直,我等。”
三个时辰后。
法正探头往外看了看,回过头,压低声音:“将军,夜已深了,臣担心再留下去,对将军的清誉有损……”
陈皎严肃道:“失节事小,饿死事大啊!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不是我说,哪怕是王八,这时候也该王八他妈给王八开门——鳖到家了,它在干什么呢?”
法正面色一变:“等等,它开始了——它让我们看竹简。”
陈皎从怀中掏出竹简,放在案上。
上面浮现出一行小字,停留片刻后,消失无踪,又浮现出另一行字。
就靠着如此效率低下的信息传播方式,陈皎和法正勉强读完了大仙的批示——
如果宿主面临死亡警告,可通过收集全部其他“玩家”为属下的方式,来获得一个免死通行证。
另,内奸,我不是王八。
你才是王八。
陈皎情绪复杂:“……对不起,谢谢。”
这时,竹简上又缓缓浮现出几行字。
她……有什么好的?
胸无大志,面无贵象,出生时没有红光满室、异香扑鼻,家里头不长比别处茂盛的树,头上也不冒五色之气,望之不似人君。
宿主,您暗恋她,眼瞎啊!
法正:“!!!”
陈皎:“……”
“放肆!”法正猛地把竹简倒扣过来,连忙道,“将军,它老糊涂了,不要理会它。”
这时,有人在门外大喊起来:“将军,将军,杨将军回来了!”
法正和陈皎一起猛地扭过头。
陈皎一愣:“……她去哪里了?”
杨文君大步踏入:“将军,人带回来了。”
陈皎不由又一愣:“……什么人?”
文君恭恭敬敬又颇不耐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公子,你还哆嗦个什么,臣又没绑架你!”
陈皎站起身。
文君按刀押解着一个神情慌乱、衣着华丽的男子走进来——
她的兄长,陈忠。
陈皎大惊:“你怎么来了?”
陈忠像只蔫头耷脑的走地鸡一样,缩着脖颈,委委屈屈地说:
“皎、皎妹啊,我怎么来的,你不知道?为兄多、多一句嘴,你这行事的作风,恕为兄可不、不能苟同。山大王也比你规矩一些……”
陈皎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法正。
法正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碗,扭过头:
“前几日偶然听闻,陈公子恰巧要去荆州,咳,臣就斗胆,顺道让他和家眷来一趟并州小住些许时日。”
陈皎和大兄面面相觑:“……”
陈忠欲哭无泪,低声咕哝:“原来是压寨夫人篡权夺位,我家大王大权旁落,恰如汉室天子。”
陈皎:“……阿兄,你可闭嘴吧,憋不坏。”
法正忽然声调一抬,厉声道:“公子一路上没给什么人写过信,透露过什么消息吧?”
陈忠一脸苦相:“孝直先生说笑,这、这我哪里敢嘛,这位巾帼英雄,简直像是……”
杨文君叉着腰,一半恭敬一半凶狠地瞪了陈忠一眼——陈皎说不出这幅画面有多诡异。
文君一甩手:“不敢当。臣是将军的人,怎敢不把将军的兄长照顾好?”
说罢,她又瞪起眼:
“——公子哆嗦什么!臣是在奉命救公子的命,公子又哆嗦什么?!”
陈忠默默打了个寒战,一边哆嗦一边摆手:
“不哆嗦,不哆嗦……是、是我有些冷,这北边的天真冷啊。”
文君转过身,将一杯热茶塞进陈忠手里:“公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将军,劫持陛下的事情,是不是让我来办?”
陈忠一口热茶喷在手上:
“噗嗤——啊,痛!烫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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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周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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