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做之前，陈笑与或许还会有一秒钟的自惭形秽，不过现在嘛，她心情舒畅地行了个礼，向对方谢道，“多谢了。应小公子自己的天赋就是阵法，家里世代又都是阵修。家传的本事，我自然是比不过的了。”

她随手拍了拍挂在腰间的令牌，没想到它还有这个功能啊。只是心念一动，面前人的头顶便浮现出一行行字迹，姓名天赋家庭背景标得一清二楚。

陈笑与怀疑若是自己好奇，这令牌能把对方的过往经历按照年月日打包送给她。“这是把整个宗门的数据库开放给我了啊，”她心中暗叹，“入宗门的时候倒也不说一声用户**。”

要她是个普通修士一定会不服气，但如今手里拿着最高等级的令牌，一抬眼就能看见对方的姓名来历……不说别的，光是不用记名字对她这个脸盲都是超大福利了。

她笑得明目张胆，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应麟，欺负我们这些凡人出身的摸不清修真界的水深，现在她抬眼一看，姓名、背景、修为都一目了然了。

应麟脸一红，没料到她会知道自己的底细，“你调查我？”

“怎么可能呢？是你应家声名远扬，连我这么个凡人都听说过的。”陈笑与听见宋凡贵在后面发出一声闷笑，“帮人帮到底，应小公子介绍几本阵修相关的书给我吧。”

应麟的脸更红了，“我……我没想到……竟然已经传到凡人之中了吗？”他伸手从身上挂着的小袋子里掏出一本书，这本是我家家传的《阵法入门》，还称得上是清晰全面，先……先借给你看吧。”

陈笑与接过书，匆匆谢过便转身溜走。再不跑，宋凡贵可就彻底憋不住笑了。

身后宋凡贵拍了拍红着脸的应麟，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在入门仪式上，还问我什么是天赋呢，你信她听说过阵修？”

陈笑与坐在桌前，老老实实把整本《阵法入门》啃过一遍，边看边感慨，阵修还真是够费时费力费钱的。

要测时辰，算方位，更精细一些的，上要观察天体运行的轨迹，下要分析土壤元素的含量，最后还要考脑力，把各种因素综合在一起，“应时而生，顺势而为”，以灵力绘出阵法，借力打力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箱子里有些弄不清用途的宝贝，估计就是拿来测算不同的布阵条件的，落到她手里，算是屈才了。

也有一些不受太多外界条件限制，可以重复运转的固定阵法。像应麟身上挂着的那个，实际容量远远大于外形的小袋子，就是依靠简单的空间阵法制成的储物袋。

可惜账本后的神秘空间并不在固定阵法之中。陈笑与对着灵识编织的部分头昏脑胀，自身灵力到了一定境界，心随意动，已经跳出了条条框框的限制——

就是灵力足够强经验足够多，随便画画都能威力十足，陈笑与这种刚入门的新手，根本推不出它的真实用途，更不用说解开它了。

她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索性放下书，跑到那一堆箱子里翻找，她记得那一日看到了几只小袋子的，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了。

还真的被她翻了出来，她把一只精美的荷包拿在手里，探入一点点灵力。法器自动认主，灵气正像书中所写的一般，在空间阵法中缓缓流转。

这东西可比自己的粗布包袱方便多了，陈笑与美滋滋地把包袱收进去。要不是储物袋能容纳的空间有限，她都想把那堆箱子也收进去。

而且想要更多的空间，只能去买新的储物袋。哪怕法器认主之后，修士能修改匠人留下的阵法，可这种改动都是暂时的，想靠自己调整阵法扩大空间是不可能的了。

说起来，自己现在是账本的主人，那画在账本上的阵法，也算是自己的吧……

她猛地一拍脑袋，跑回桌前在书里翻找着。推不出解不开又如何，这个阵法现在，是她自己的啊！

她手指抵在阵法绘制的基本原理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画成一个阵法难，想画毁一个阵法还不简单吗？自己把账本后的阵法破坏掉，不就能破除掉幻象了？哪怕之后阵法还会自行恢复，也能看看它的构成也好。

她将灵力注入阵法，再一次落入那个不见天日的神秘空间里。闭上眼，果然隐约间能看到阵法浮现在面前，在她的灵力触碰下微微亮起。

陈笑与心中有了底气，大不了先用灵力暂时破坏掉阵法，大步流星走到角落里，身上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男子还是跪在那里，断掉的锁链恢复如初，又将他牢牢锁在墙上。陈笑与抬手一扯，锁链应声而断。

“起来啊，你不是想吃了我吗？”她轻轻踢了踢跪在地上毫无反应的人，难道要到空间外面才会出现蛇的幻象吗？

或许是错觉，男子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更加破烂了，露着带血的伤痕。

“走，先出去。”她伸手去拉他，没提防居然扑了个空。男子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敏捷躲开她的手，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缩进更深的角落里。

“都是假的……是假的……又是假的……”她俯下身，男子抬起手徒劳地想要遮住自己，嘶哑地叫喊道。

陈笑与突然觉得想要逼出那条蛇的自己有点残忍，可还是拉住男子的手臂，心念一动，回到房间里。

男子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放弃了所有挣扎。陈笑与举起账本，放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你认得这个吧？上一次你不是一看到它，就变成蛇了吗？”

“怎么这一次不一样了？”她苦恼地蹲在一边，“你不变蛇，影响我测试效果啊。”

陈笑与失了耐心，收回账本，抬手用灵力在阵法上随手一划。

男子并没有消失，依然一动不动地蜷缩在一旁。

只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阵法便恢复了原状。“怎么会？”陈笑与不死心得又划了一下，花纹分开再合拢，只耗费了一点点灵气。

这一点灵气，还不及储物袋所用的阵法，远不可能支撑起……幻象。

她霍然起身，手中的账本险些摔在男子身上，“你……你不是幻象啊……”

上一次的时候，她是拿着账本挡在面前，然后男子才消失的……陈笑与举着账本，缓缓地朝着男子靠近。男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绝望地闭上眼，“放过我吧……我不跑了，别再折腾我了……”

陈笑与的手僵在半空，折腾他的，好像是把人拉出来又抬手关了回去的自己……

“你起来！我……我没想折腾你……”陈笑与有些心虚，“你说清楚这阵法是怎么回事。不然……不然我真的把你关回去了啊……”

地上的人直直地望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眼角溢出泪水也没有移开，叹了口气。他挣扎着想要起身，陈笑与实在看不过，半拖半抱着把他扶到椅子上。

“你昨天张嘴咬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听了这话，男子猛地一抖，倒把陈笑与吓了一跳，抱怨的声音低了下去，“怎么才一天就变成这样。”

“你是真的……是，是吗？”男子的声音颤抖，“我真的……逃出来了？”

老祖宗这账本到底是什么东西！还真的关了个活物啊！

“你是谁？不对，你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被关在账本里啊？”

“账本……”男子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迅速爬过一片黑暗，尖锐的鳞片刺破皮肤……

“还给我……”

啪！陈笑与举起账本拍在他头上，“你这还是按照关键字变身的啊？”怎么这么死心眼呢，她没好气地说道，“我和你说清楚，这账本我刚拿到手，估计还没有你了解呢，更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东西。”

她恨不能把阵法怼到他面前，“我和你无冤无仇的，”她倒了杯水，塞进他手里，“再乱咬人信不信把你关回去！”

鳞片乖乖地缩回皮肤，露出原本苍白清秀的脸，男子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杯子，举起来一饮而尽。

“我叫九幽，是一条……玄蛇……”他低头望着空了的杯子，等着面前的人发落自己的命运。

“哦，接着说。”陈笑与伸手把杯子拿回去，倒上水又塞回他手里。

“你……你不惊讶吗？”

“都修真世界了，蛇能变人人能变蛇有什么好惊讶的。”

九幽迷茫地看着她，他依稀记得之前那个人发现自己时眼里疯狂的喜悦，记得他珍而重之地取下自己的鳞片，记得他……他还带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自己却不记得了？

面前的女子依然平静地望着他。时间已经过了多久？现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已经不值钱了吗？

九幽顿了顿，继续说道，“账本的主人借走了我的东西，可我不记得是什么了。”

“就这些？那你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

“我不记得了。我在里面待了很久。每一次以为逃出来了，都是假的，我还是在里面。”九幽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羞愧。

这能算是，又发现了账本的一部分秘密吗？陈笑与感受着体内的灵力，失望地发现并没有什么长进。她重新翻开账本——原本的两行记录下面，又浮现出了几行新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