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后十四日，晨雾刚漫过晒谷场的竹篱笆，夜泽就被石磨老爹珪岩的大嗓门从铁匠铺拽走了。
“小泽！快来看看这老东西！”珪岩站在村东头的石磨房门口，手里举着块黑黢黢的能量结晶，灰白胡子上还沾着隔夜的面粉，“自打你从遗迹带回来这玩意儿，我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咱这石磨，能不能也沾沾星子的光？”
石磨房里飘着新麦的甜香。正中央那盘用了三十年的青石磨盘上，还压着半袋没碾完的玉米粒。
珪岩踢了踢磨盘下的木轴，木轴上的铜齿轮缺了两个齿，“原先靠驴拉，现在驴都去驮远征物资了；靠人推，俩壮小伙儿推半天才够全村一顿。
你说那能量结晶能驱动机关兽，能不能也让这石磨自己转？”
夜泽蹲下来摸了摸磨盘边缘的纹路。他记得遗迹里的能量反应器，核心就是这种会微微发烫的结晶。
“得做个传动装置。”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画满齿轮和杠杆的草图，“用木轴连结晶的能量口，再装三个齿轮调转速——就像上次给摩挲的淬火机那样。”
“淬火机？”门帘一掀，工匠摩挲探进个脑袋。
他穿着满是铁屑的皮围裙，手里还攥着半截烧红的铁条，“我昨儿在铁匠铺听老葛说，你给钻孔机加了变速齿轮？”
珪岩瞪了他一眼：“没看我们正商量大事？去去，别在这儿晃悠。”
摩挲缩了缩脖子，却没走，反而蹭到磨盘边，用铁条在地上画起齿轮来。
夜泽余光瞥见他画的齿距和自己本子上的分毫不差，没说话，只把草图往他那边推了推。
晌午时分，铁匠老葛扛着新打制的铜齿轮踹开了门。
他皮围裙上还沾着火星子，铁锤别在腰带上叮当作响：“我说珪岩老头，你这石磨要是能自己转，我老葛把铁锤吞了！”
他拎起齿轮晃了晃，“这玩意儿得配多大的能量结晶？
够不够你家磨三袋麦子？”
珪岩把结晶塞进能量槽，槽口是夜泽用影铁打的，刚好卡进结晶的菱形纹路。
“试试不就知道？”他拍了拍磨盘，“小泽说这结晶能吸星辉谷的光，咱村晒谷场天天晒那玩意儿，能量管够！”
老葛嗤了声，撸起袖子就要去推磨盘，却被夜泽拦住。
“得先调齿轮比。”夜泽弯腰调整中间那枚小齿轮，“大齿轮带中齿轮转三圈，中齿轮带小齿轮转五圈——这样磨盘转速才稳。”
摩挲突然凑过来，指尖点在夜泽画的齿距上：“要是换成铁齿轮会不会更经用？”
他声音很小，说完又缩到墙角，用炭笔在树皮上快速画着什么。
珪岩眼睛亮了：“铁齿轮？我家那口破铁锅能熔了打！”
老葛的铁锤“当”地砸在铁砧上：“合着你俩要让机器吃人饭？
齿轮要上油，结晶要补能，往后是不是还得给石磨搭个棚子，冬天烧火夏天打扇？”
“老葛叔。”夜泽笑着把他拉到磨盘前，“上次给布鲁做的自动喂水器，不也用了能量结晶？
现在布鲁喝水都不用舔爪子了。”他指了指磨盘下的木轴，“这石磨要是转起来，阿雅她们捣药能省一半力气，蔓莎熬药汤也不用守着磨豆子——”
“够了够了！”老葛甩了甩胳膊，“你小子就会拿姑娘们堵我的嘴。”
他蹲下来敲了敲齿轮，“行，今儿我就当回监工，要是转不起来...”
“转不起来我请你喝十坛蜂蜜酒！”珪岩拍着胸脯，把最后一颗螺丝拧紧。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能量结晶上，结晶突然泛起淡蓝色的光。
木轴“咔嗒”一声开始转动，带动大齿轮缓缓咬合，中齿轮跟着转了三圈，小齿轮“唰”地弹起来——
石磨盘动了。
“转了！转了！”珪岩的嗓门震得房梁上的灰往下掉。
他抓了把玉米粒撒进磨眼，金黄的颗粒顺着槽口滚进去，转眼间从磨盘边缘淌出雪白的面粉，“天啊！
和驴拉的一样细！”
摩挲从墙角窜过来，手在磨盘上摸来摸去，炭笔在树皮上画得飞快。
老葛的铁锤“当啷”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捡，抬头时眼睛瞪得溜圆：“这...这比我打铁还利索？”
消息像长了翅膀。先是布鲁叼着骨头冲进来，尾巴摇得能扫倒木凳；接着是黑风扛着半块烤红薯挤在门口，大爪子扒着门框直往屋里探；阿雅拎着药篮跑过来，发梢的紫叶草都歪了；莉莉丝捧着新织的布袋，上面还绣着磨盘图案。
“这就是'魔法磨坊'？”阿雅伸手接了把面粉，沾得指尖雪白，“往后我捣药草，先拿这磨磨碎，药效肯定更好！”
“那必须的！”珪岩把磨盘转得更快，“小泽说了，等远征回来，给村西头再建个磨米的！”
莉莉丝把布袋往磨盘下一套，面粉“簌簌”往里落：“这布袋是秇宁用幻彩纤维织的，沾了面粉能显花纹——等磨坊建好，我要织一百个，给邻村都送过去！”
老葛蹲在能量槽边，盯着逐渐变暗的结晶：“这玩意儿快没能量了。”
“没事儿！”夜泽从兜里掏出把星辉谷种子，撒在结晶上，“种子见光就能给结晶充能——你看。”
阳光透过种子，淡紫色的光流顺着结晶的纹路爬上去，结晶很快又泛起蓝光。
老葛伸手摸了摸，烫得缩回来：“好家伙，比我打铁炉还热乎！”
摩挲突然把树皮本子递给夜泽，上面画着改良版的齿轮图，齿距更密，还标了“铁制”两个大字。
“我...我想试试用铁齿轮。”他的耳朵红得像铁匠铺的铁块，“要是能用，我帮珪岩老爹打十套！”
夜泽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明天开工。”他转身看向围在门口的村民，布鲁的尾巴扫得他裤脚直晃，黑风的红薯渣掉了一地，“咱落星村的日子，往后要像这石磨——转得更顺，磨得更细，日子更甜！”
石磨还在转，面粉像雪片似的落进布袋。珪岩的胡子上沾了白面粉，笑起来像朵老棉花；老葛蹲在地上捡铁锤，嘴里嘟囔着“邪门儿”，但嘴角翘得能挂酒葫芦；摩挲攥着树皮本子，眼睛亮得能照见磨盘里的光。
远处传来卡尔吹的哨声，是通知吃午饭了。夜泽抹了把脸上的面粉，正想往外走，却被珪岩拽住：“小泽！
等会儿去我家，我让老婆子煮了新麦粥——就用这磨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