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雀被甩得魂魄出窍，脑海中是电视剧里每当这种情况女主被都会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转圈圈，然后画面稀碎，她和冷硬的大地来了个正面接触。

幸好也就一人左右的高度，不然还不得摔个身残志坚？张雀全身骨头酸疼，心中羞恼，再去看那个不知所谓的小子，他正步伐缓慢的一步步向她走近。

待看清他的面目，张雀不禁心中一凛，在这四季如春的桃源谷第一次感受到凌冬将至。

他的面容苍白嘴唇一丝血色也无，目中更是古井无波深不可见底，在这阴暗的地下洞穴如同鬼魅，脸上的表情是没有温度的，哪来什么讶异、关切，她在想屁吃，在他那渗人的气场里，她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杀气？！

她确实应该料到这样的人，从小生活在病态暴虐中的人，总会有阴暗的一面，用温良谦恭的表皮把自己包装了，表面相处相安无事，但是恰巧被她撞见不想让人知道的小秘密呢……

感受到死亡威胁的张雀脑袋炸开，本能地开始发挥装傻充愣的保命技，一脸惊魂甫定：“啊！小献献，还好是你，吓我一跳，这要是被师父和大师兄发现就完蛋了。”

少年用那有点幽怨的目光定定地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张雀头皮发麻，继续扯道：“好巧啊，你也是从水池里偷偷游进来的吗？这事儿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

虽然她不知道这溶洞通往哪个水池，但看他这么水鬼般湿漉漉的上来，肯定走的水路，假装自己也是偷偷进来的，强行与他绑成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互不告密结成同盟。

阿献脸上的表情并未松动，嘴唇紧抿着，离的近了，直直地看着她，像是死神的凝视。

突然，他轻轻地喘出一口气，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目光中也有了点点破碎。

张雀才发现，他也已是强弩之末，刚刚失血过多，又拖着病躯浸泡冷水，为什么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来到这里。

“我没有时间了，姑娘请自便。”他气息幽微，只说了一句话，便开始打坐运功。

张雀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齐刷刷的震动，是公孙献的天赋树触动了石墙，目光扫视一周，心中发出惊叹与艳羡，什么天赋这么牛逼，竟然所有“导师”都为他转身了？

他上次说虚尘子教他的调理生息的法子，可能就是这桃源秘境里的功夫，大概偷偷练习这里的秘籍久矣。

张雀也不耽搁时间，挨个去看这石墙上的内容，分别是内外功法、星宿占筮、杏林岐黄、机关锻造、奇门遁甲、音律诗乐、桃源兵法、魅惑摄魂、怪力乱神、巧取豪夺？……

好不容易一口气目睹十位导师真颜，恨不得弄一台夜景相机把他们都拍下来。

等阿献恢复了状态开始记诵上面的心法，他侧目看了一眼正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张雀，两个人目光撞个正着。

张雀露出个礼貌的笑：“你不是时间不够了吗，我帮你一起记。那个魅惑摄魂我已经记住了，你就不用看了。”

他嘴角轻勾，笑容有些轻蔑：“我用不到这个。”

卧槽，好气，这算是职业鄙视吗？

张雀又指了指临近的两个：“这桃源兵法、怪力乱神我也帮你记一记。”

张雀看了两眼《桃源兵法》，个别篆体不认识，其实她能看懂的不多，怎么跟现世见过的孙子兵法差不多路数？啊，谷主你这样算借鉴过度，是不对的。

转而去看《怪力乱神》，卷纲道，世间无鬼怪，多是障眼法。这不就是魔术吗？

待要再看下文，突然光影一暗，所有石墙都转了回去。二人同时望向穹顶，发现月光变得十分黯淡，似乎被云挡住了。

“差不多了，走吧。”阿献离开转回去的石墙不再留恋。

“这就走了？”她还有点意犹未尽。

“需要月满中天的时候。”他说。

看来是有经验的，每个月只有一次机会，还受天气影响，能够开启的时间也非常短暂，即使是他大出血的那一天也只得撑着虚弱的病体爬过来……怪不得他说没时间了。

张雀踟蹰着，不敢乱走，她不能光明正大地从入口出去，也根本不知道阿献是打哪条道来的。只能慢悠悠地跟在阿献身后，只见他非常敏捷地通过了比盘口略大的一个裂缝，她就依样画葫芦地爬了过去，幸好身形纤瘦才没被卡着，那边有一汪水池，眼见他跳了进去。

看着那黑漆漆的水面，张雀犹豫了一下，这将通往何处，不识水性她不会被淹死在半路吧。

她的犹豫落在阿献眼里：“姑娘在等什么？”他向她招了招手，面无表情的样子，简直像在招魂。

然后向她伸出手来。

进退维谷之际，她只能把心一横，将手伸了过去。

水声咕咕地灌入耳中，这水并不冷，甚至算是温暖的，此地多温泉，地下水多想通。但她快要窒息了……

憋到极致的时候，突然一个没忍住，水直接进入了鼻腔和肺腑，淹死真的好痛苦，她本能地挣开阿献的手想返回水面呼吸新鲜空气，但他一伸手又紧紧拽住了她！

啊，她死定了，死于抖机灵。她想。

张雀神智一黑。

再次有了意识是被肺部的涨痛憋醒，此刻她已趴在通到外面的水池边，被阿献拍了背后的几处穴位，直接呕出几口水来。

感觉舒服了一点，才发现眼前的小叶榕树长绦低垂到屋檐的场景，眼熟的很，原来是在自家后院的温泉汤池里。

“你不是从这里过去的……”阿献幽幽的目光审视着她，那种鬼魅的感觉又来了，“你闭息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确实。”张雀继续兜住内心崩溃的节奏，“我是从另一个水池蹚进去的，地形比这略为复杂一些。”

阿献松开了她：“你可真容易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地下水多暗流，下次不要单独行动了。”

“嗯嗯嗯。”张雀乖巧地点着头，没想到你才是最危险的因素呢。

“呵……你也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他声音如和风细雨般轻柔，张雀却听得心惊，这小子是要反客为主吗。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缕缕黑发沾湿面颊，眼眶泛红，肺部的难受呛出了眼泪，脸上不知是泉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下巴，一缕缕，沿着洁白的颈项，流到锁骨和胸口如脂白腻的雪肤上，像一树被暴雨打蔫的小茉莉。

衣服的领口不知何时已经有些开了，惯常贴身佩戴的海蓝之心也在此时曝了光，雪肤为衬，月光为媒，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没有人不会为之吸引，发现阿献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张雀立马开了心窍，何不将机就计，让他忘掉今天晚上这一段不太愉快的记忆，顺便套取一下他的小秘密。

于是，她刻意将海蓝之心拉扯起，梦幻闪烁的光芒在他眼前晃动：“你在看它吗？它让你感受到平静。”

他的目光被吸引，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张雀倾过身去，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发现了桃源谷的秘密……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她瞅了一眼阿献的反应，只见他无助地垂下了眼帘，却只一瞬间，再次抬眼，古井无波的双瞳突然浮上了一层冷厉的寒芒，伸手盖住蓝宝石的光芒，双眼直直看进她的心底：“你在对我用摄魂之术？”

吓得张雀心肝一颤。刚才的催眠完全没有奏效，反而让自己恍惚了一下。

回过神来，阿献已经迅速地上岸了……

此人危险、且不受控制，张雀在心里评判着，在原著中也不是什么对女主帝王大业有贡献的人，还是不要有过多交集的好。

眼前的人影上岸后并没有移动，转过身来，将手伸到她的面前，是想扶她起来的样子。

碎发和长睫挡住了他的目光，乍一看还是往常那个礼貌谦和的少年，但张雀知道他的内心绝对不是温顺谦恭的，以后相处起来还是得小心为上。

她伸出手去，他略一用力，将她牵起后便松开手：“尽快换掉湿衣。”

“嗯。”她勉强挤出一个笑。

结果张雀还是病了，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中，阿献温凉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部，张雀蹙着眉避开他的手：“你去，帮我请一下师父。”

“对不起，雀仙姑娘，道长最好不要知道此事。”他的口气是谦逊有礼却又是不容置疑的。

“诶，我知道，我会说我不小心掉进水塘里。”

“我们后院的水池不足一人深。”

“这有什么关系呢，随便编个理由糊弄一下，谁会想那么多呢。”

“我不想节外生枝，请姑娘信我。”阿献说着又将手指搭上了她的静脉。

你看涉及到他个人利益的时候，他就完全的不妥协的，张雀迷迷糊糊地想，阿献什么时候也会医术啦？对哦，她想起了转过身来任他采撷的十位导师，里面有教岐黄药术的，可把他给牛逼坏了。

那他不是也会知道，虚尘子给她配的药，是个什么功效？

张雀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一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冲动：“那个药丸？”

阿献看了她激动的反应，云淡风轻的：“道长配的药，服用起来太过麻烦，是我将它炼制成丹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