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源谷的第一晚,张雀睡得很不安稳,甚至战战兢兢。
神仙住的地方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所有的门窗都没有上闩,四面敞荡,想从哪进来就从哪进来,好没有安全感啊!
夜里还有不知名野兽的叫唤声。
翻来覆去,风声鹤唳地折腾了一晚,还怕自己睡过头,结果这山头的鸡打鸣得也过分及时了。
天色才蒙蒙亮,张雀头昏脑涨地爬起来去指定的地里干农活。
已经有人在地里忙活开了,张雀一看身形,有昨日的纨绔子、仙童子,他们都服饰简练,打着赤脚,还有几个个没见过的。
碰了面互相打了个招呼:“好巧啊,你们也来插秧啊?”
仙童子对她礼貌地点了下头,继续低头做一台无情的插秧机器。
“小师妹,早啊。”那纨绔子,先是兴致勃勃的带着雀跃的目光来看她,看清楚她的脸后又败兴地垂头丧脑地插秧去了。
这也太现实了吧。这世界这么看脸?也好,总算可以放心啦。
张雀想起昨日虚尘子信誓旦旦地对纨绔子说,定不会叫南山失望……呵呵,一次十分失败的期望值管理。
“南山。”大师兄头戴斗笠,点名道,“你向小师妹介绍一下我们的作物分布。”
纨绔子闻言,懒洋洋地直起身来,向四周指指点点,哪里是菜园子,这里有玉米、那里有茭白等等,还有桑葚、枇杷、茶叶分别在哪,至于野味,河里有鱼、野鸭子,兴致好也能在山上搞点别的,还有河里那几头水牛,可千万别觊觎了,要用来耕地,运气好还有水牛奶可以喝。
张雀认真听讲,时不时点个头,嗯一声,心想,这是真·种田文啊。
“不要耽误时间,说完了就做事吧。”大师兄站在田埂上,自己不干活,却像个监工一般走来走去的,看到谁闲着就教育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安住当下,用心做事。”
最后虚尘子姗姗来迟,还被冷言冷语了一番,直接被赶去伙房烧菜去了。
干活到巳时中,腹中已饥饿难忍,大伙儿一块收工去就餐,据说一日只得两顿,张雀差点两眼一黑。
伙房就在山脚,虽说伙食也十分单调,全都是自产自销的作物,虚尘子的手艺也不怎么用心,张雀几乎是饿狼扑羊般享用了,毕竟是干体力活的人啊。她现在很能理解虚尘子到外边的饭馆趁机点一大桌菜的举动了。
有点饱腹之感后,张雀开始向虚尘子抱怨一个女孩子住的地方防护措施这么不周全,“师父,这也太刺激了吧,我可是女儿身,要是有坏人大半夜闯进来怎么办?”
“我们这里没有坏人的呢,想想好处,你也可以随意摸进别人的屋子为所欲为,岂不爽哉?”虚尘子不以为意,肆无忌惮地高谈阔论着。
“君子”们闻声一个个停下碗筷,朝着她这边看来。这里有一个不可忽略的事实,在场的就算带上虚尘子也能人均帅哥。
张雀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第N次想对虚尘子口吐芬芳。
“食不言。”随着大师兄的一句戒语,大伙儿复又低头用餐。
这气氛有点压抑是怎么回事?
张雀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大师兄这个管理者有点过于严苛,把筷子搁在碗上的时候还特意两根筷子都对齐;看到谁的碗里还剩下一粒半粒米饭的一定要叫人吃干净;吃完饭还得把凳子复位到一个工整的角度……
大师兄,你是如何把谪仙和教导处主任结合的如此完美的?
等出了伙房,虚尘子叫住了她,又把另外二位师兄引荐给她,一位叫何诩,擅长岐黄药石,一位叫常啸,擅长工巧机关,因为大家都穿着下地干活的装束,长得帅的人总有一些相似,张雀此时有点脸盲。
同时由于她顶了一张让人选择性脸盲的脸,立刻吓跑了一个。
那个常啸不知是不擅于交际,还是有密集恐怖症,总之与她打了声招呼就飞奔在林间小路上,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何诩的脸上倒带了三分笑颜,目光也带着淡淡的关注,让人感觉舒服:“小师妹不必太过忧愁,这桃源谷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妙处等着你去发掘呢。”他的态度是亲切却有分寸的,一看就是有着良好的身世与修养。
“承师兄吉言,已经发掘了不少呢。”张雀也浅笑着应酬道。
“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可以来找师兄们。”他笑得更开了一些,眼裂狭长,眼尾略弯,闪现出一丝狡黠,说话的时候同时用手肘捅了一下身边的纨绔子。
纨绔子没精打采的“嗯”了一声,扯了扯何诩,“走吧,子谦,陪我喝点去。”他们两个似乎关系不错,估计都是世家子弟出身。
两人携伴离去,何诩走出几步还不忘回过头来对她微笑点头了一下。
这个人倒有点意思,张雀心想,至少看上去像个正常人。她依稀记得原著中有个关键人物,是桃源四君子之一,也是专事研究岐黄药散的,颇有大成,后来成立了一个邪教组织,规模不断壮大,教众数以万计,成为原女主当上女帝的踏脚石,不会就是他吧?
那也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关她屁事,她又不想当女帝,所以不去招惹他便是。
张雀不自觉地呆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周围已经没人了。
所以,接下去的时间,她是可以自由支配了吗?
那先回去睡个回笼觉。
这两天这一吓一累的,一觉醒来,直接大姨妈报到。据她这段时间观察,应该是原身的初潮,真是措手不及,她急需一些干净的布料来应对。而且,为了保重女孩子矜贵的肉身,最好不要再下地干活了。
为此,只能去找那个把她诱骗进桃源谷的罪魁祸首。
谁知虚尘子听张雀的要求,直接让她去找大师兄,“要布料,找展颜。”
“师父,能不能你帮我去要,我怕他啊。”冷心冷面的大师兄,真的从未……展颜,让人望而生畏。
“我也怕啊!”虚尘子接的快,毫无师父的尊严可言,“你是个小姑娘,我是个老头子,你去肯定比我去效果好。”
“瞎说八道,你看那大师兄会是个懂怜香惜玉的?”
“这样,我让小献献陪你去,给你壮壮胆。”
……
正在窗边诵读的银发少年,闻言,眸光微挑,淡淡道:“现在去吗?”
张雀再去看虚尘子,却见他一溜烟跑路了。关于虚尘子人设的底线在哪里,张雀已经彻底不报期望了。
还好,这个叫“阿献”的少年,看上去要靠谱多了,“是啊,小兄弟,又要麻烦你带路了。”
大师兄住的地方,跟她住的不是一个方向,虽说路距差不多,但明显地势更高更陡峭。
张雀一路上眉头紧蹙,脸色煞白,虚汗直下,这可恶的姨妈痛,似乎比前世来得还要猛烈一些。
少年停下来,看了一眼明显有点跟不上步伐的张雀:“姑娘身体不适?需要我背你吗?”
语气虽是在询问,人却不曾靠近她,让张雀感觉他并不是那么情愿的。
“需要啊,可你离得那么远,我够不到呢。”张雀说着把手往前一送。
少年这才走近,弯腰下背示意她上来,像是一头沉默的小黄牛。
张雀也不客气,刚伏到少年背上,就闻到了一股药香味,透过不算厚实的青衣传递出来。这种中药味有点安慰剂的作用,让她的疼痛也舒缓了一点。
她不自觉地凑近他的领口,深深地嗅了两下。银白色的头发近在眼前,让她想起小时觊觎过的SD娃娃。
少年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身轻如燕行走在茂林修竹之中,他的肩膀看着瘦削,其实是劲道暗藏的,背着她登高一点都不显吃力。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看到了不远处巍然耸立的双层楼阁。
“到了吗,到了吗?”张雀刚才在想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微微挣扎了一下,“快放我下来!”
少年闻言稳稳地放她下来:“这是大师兄居住的月离阁。”
张雀扶住他的手臂:“我的脸色还惨白不?”
“确实有一些病色。”
“好,走。”
少年不知何故,却见她刚到殿前便脚下一滑,就地躺倒,竟像是昏了过去。
“姑娘?”他俯身叫道。
只见满脸青春痘的少女双目紧闭,突然睁开右眼,对他迅速地眨了一下,然后继续诈死。
……
不久,张雀感觉被人抱了起来,萦绕鼻端的还是那股药香味。
“你先把她放那儿吧。”大师兄的冷冰冰的声音从旁儿传了过来。
少年也是很生硬地说了来意,在大师兄的指示下去杂物房找布料。
然后张雀的耳边就响起了幽幽咽咽的萧声,还怪催眠的,差点真睡过去。
张雀听到阿献回来的声音,见装的差不多了,假装悠悠转醒,眸色迷离地,看到坐在一侧面色不豫的大师兄。
眼神一接触,他便嗤道:“体弱身娇,要你何用。”
啊哈,就知道这个直男注孤生,要不是有事,谁来找他看脸色!
她把上半身支棱起来,面带病容却不失戏谑地看着他道:“大师兄,你是不是从小到大生活在桃源谷内,都没有见过女孩子?”
只见他脸色更黑了一点,黑里还透了点难堪的红:“你这是何意?”
张雀戏谑道:“所以连女孩子的生理期都不知道?”
只见大师兄刷地一下站了起来,退开一步道:“这与我何干?”
“当然与你有关咯,不然我也不至于昏倒在你的殿前。”张雀神色悲愤,好像这大师兄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你竟然命女孩子在生理期干强度那么大的活,你这样会导致人家不孕不育的!嘤嘤嘤……”
大师兄少见的有一丝神色慌乱,侧过脸,指着一大摞五颜六色的布匹:“所以,你要这个?”
“这么多?”张雀吃了一惊。
“都说男耕女织,以前我们这里没有女子,只知躬耕田垄,既然你来了,还是要有所区别对待,这段时间,你就学学针织女红,也可免去日晒雨淋之苦。”
“只是学学?”
“以后,我们的穿用就有劳你了。”大师兄一脸上级给下级派重活还为你着想的样子。
张雀:我可以问候一下你祖宗吗?
“噗。”淡淡的一声笑。
谁在笑?
张雀敏感地看向屋里的第三人,但看那个白发少年神色肃正的很,难道是她幻听?
“不是,我来之前也没见你们光膀子啊!”张雀的拳头硬了。
“衣食虽可无忧,对待生活的敬畏之心不可废却。”他那老神在在的训诫说得极像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她一时竟无法反驳。
”大师兄,我笨手笨脚的,做不好这些。“张雀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语气转软,“而且我来这里是来学艺的,什么时候我能有大师兄的一根小指头那么厉害,就不虚此行了呢。”
“不可因噎废食,生计和武艺不可偏废。”
张雀还想争辩,但听大师兄道:“三天之后就是月圆之夜,届时你到桃源秘境占测自己的天赋树,由此确定专攻之术。”
天赋树?听上去很有前世网游的感觉,不由让人生出期待。
大师兄看张雀的反应,拿玉箫敲了敲自己的手心:“看你这样子,师叔就没跟你交代过这件要事?”又看了一眼白发少年,目含深意,“也是,这个月圆之夜他也没有功夫。”
张雀委屈的点了点头,指望虚尘子是没戏了,以后的路还是要自己摸索:“多亏了大师兄你提醒,等我习得女红,一定第一时间为大师兄量体裁衣,我的第一件成衣一定要亲手为大师兄亲手定制!”
呵呵,到时候可别怪我给你弄一身风光无限的奇装异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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