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释迦吹这一通牛，塔西忍不住露出崇拜的表情，一脸兴奋地看着他：“老师果然厉害，说话真的非常有深度。”
释迦皱了皱眉头，怀疑塔西在十八层监狱里的时间被什么不明生物吃掉了。孩子长得挺利索的，脑子怎么有毛病。
不仅仅是释迦，一直慢吞吞走在前面连半根发丝都懒得施舍给后面二人的白斗篷听了两人的对话都忍不住回头过来看一眼。
那表情怎么说呢，带着三分不经意，三分不理解，三分不屑一顾，以及剩下的一分赤条条说着：你们是不是有病。
来的时候是黑斗篷不知道用的什么传送门，玄武大街尽头凭空出现了一面镜子，他们穿过镜子就来到了这条路上。但回去的时候白斗篷没有带着释迦他们去找那面镜子，而是带着两个人上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
释迦对车的了解并不深，但也能从车内饰看出点名堂来——这种级别的保姆车，怎么也得是顶流爱豆的待遇了。防火防盗防私生，如果来生释迦能涉猎娱乐圈，肯定也是要配一台这样的车。
释迦和塔西都在研究车里各种功能和面板的时候，那白斗篷就跟气门芯儿被拔了一样瘫在座位上睡着了，根本不奈何这二位神仙。
其实想想也不错，人生几何能有这样的待遇，释迦就算一身本事也得努力和十好几年才能买上这么一台车吧……
一路想得正美呢，前面儿司机紧急踩了刹车，释迦看向窗外，隐约看着几个老头老太太正在路边发传单。夜晚路上行人影影绰绰，却没有人为这些传单驻足。
离了那纯白世界，时间回归正常，道路两旁是灯红酒绿，五彩斑斓的夜行街上这些个老人看着也是真真儿让人心疼。
释迦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怜悯。
巧的是，司机先生也是这么想的，驾驶座的车窗摇下，司机先生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将那些个老头手里的传单都买了下来。还不少，摞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足有半尺高。
看着这个画面，释迦欣慰点了点头，果然，这个世界不出他所料——人心总是因为善意凝聚。
那几个老人收下钱时分明有些怔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道谢之后四散开来，很快就不再在街道上徘徊。
夜里风有些紧，几张传单被风哗哗吹着贴到驾驶室和后座之间立着的挡板上，四角擦着玻璃，发出咔咔的声音。
释迦还没来得及感叹这声音是“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淳朴开朗，就看到后视镜里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如蝗虫临镜的那些老人们，手里拿着各种传单，贴着他身边的车窗拍着车身。还有那绵绵不绝的哀嚎——
“我这儿还有我这儿还有，您还买吗？一百块就行。”
“我这儿也有，我的好，比他们的都好！”
……
传单顺着车窗翕开的缝隙塞进车里，落到释迦手上——
“风水宝地，丞相陵园”
“明堂开阔，山峦连绵；山环水抱，发子发孙”
“前方笔架山，代代文武官”
……
释迦又看了看四下高楼林立，全然是一副生机盎然的都市夜生活姿态——从左到右依次是妇幼保健院、美食店、酒吧、和红白丧喜店。
这是要一条龙服务直接从出生到入土啊……
释迦右手捏着传单，左手死死扣住挡风玻璃的开关，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沦陷去那笔架山上为自己的的人生进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投资。
好在司机先生也没有被这阵仗吓到，虽然被围得水泄不通，但还是有条不紊地关窗挂挡提速。就在释迦想着“得快点离开这儿”的时候，保姆车就顺利驶离了人群。
后视镜里那些老人也没有一直穷追不舍，也就三五步便又散开回到自己先前的位置上继续工作。
怪不得没人驻足，这玩意儿谁看了不瘆得慌。
尽管如此，释迦还是觉得有趣，掏出手机把这几张传单拍了下来——该说不说，这广告词写得是真不错，下次做策划的时候参考参考。
保姆车没办法直接把释迦送回县城里，只能上山前往圆梦局。
下车以后，白斗篷摇下车窗象征意义地挥了挥手，然后连人带车以光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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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释迦第二次现在圆梦局门口，和第一次不同，一次在白天一次在夜里。上次来得匆忙。也没来得及看清楚这周围的情况，只记得这房子外面看着像庙，走进去了是无顶无底的殿，殿里一排门，还有他这个初来乍到的糊涂蛋。
虽然有了上次的经验，但夜里的圆梦局终归还是有点不一样——
比如释迦本以为这应该是立在山顶的一座凶宅，应该有夜风呼号衬托诡异的氛围。
但实际上，圆梦局的房檐下围墙顶都装饰了彩灯灯条，天一黑就直接进入全自动DJ模式。那炫彩程度，不亚于都市夜生活里生意最好的迪厅。
但凡释迦手里有只球，都可以直接原地开摇。
这日夜反差让他忍不住扶额叹息，一边推门一边问塔西，“你们那儿的庙也这样吗？”
不过外国应该不叫庙吧，“我的意思是你们那儿的教堂。”
塔西看着灯光闪烁的圆梦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的办事处和这座建筑很像，这座建筑独立于山顶，我的办事处孤立在悬崖旁，不过我们那儿夜里没有这么……热闹。”
热闹……释迦笑了笑，是挺热闹，热闹得让人有点不知所措啊。
“对了，你准备在这儿待多久？”释迦走进大殿里，熟练地推开第一扇门，这才终于感受到这二十天里他最熟悉的味道——
疲惫的味道。
塔西：“我的导师说在我学到东西之前都别回去。其实我也不太想回去，实习生活太难了，白天要工作，晚上要值班，而且现在许愿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是为了业绩和实习证明还是要努力工作。说实话，释迦老师，您每天这么努力，不累吗？”
累！当然累！怎么可能不累！
释迦大学这几年作息相当规律，早睡早起不熬夜，每天恨不得红枣枸杞为伴，倒不是真的想长生，就是想着去的时候最起码人是健康的。哪里会像现在一样颠倒日夜忙前忙后劳心劳力？而且还总是遇到各种奇葩事情——要不是想到一年以后就能回归正常生活还能获得一份自由且稳定且永远不会失业的铁饭碗，他可能早就放弃了。
释迦看着眼前灯光昏暗的古朴办公室，关不眴又没了踪影，小乔趴在凉床上流着口水睡觉，房间外面没有人声，只有寂静夜色与虫鸣为伴。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这个虚拟的世界还挺让人心神安定的。
“有可能是一直有事做，所以也来不及想累不累了吧。”释迦走到凉床边，单手把孩子抱起来，对塔西说，“既然来了就听我安排吧，官府里没有条件特别好的住房，我也不知道你以前是不是睡天鹅绒席梦思，来了这儿也别挑了，一会儿去客房跟小乔挤一挤吧。”
公廨一共三间住房，之前是他小乔和老卞一人一间，现在多来个塔西肯定是不能打扰老头子睡觉，他自己更是不愿意跟塔西一同睡，就只能委屈小乔这孩子了。
虽然还来不及认识，但小乔天真善良肯定不会嫌弃的。
“今天太晚了就算了，明天我上街上给你买点菜做顿饭，权当是尽我这地主之谊了。”
其实释迦是想着，平白多个免费的长工，多少还是得小恩小惠收买一下，把塔西哄得开心了，日后要用的时候也好使唤。
这事儿不是关不眴安排的，但释迦当他默认了，况且是为他省钱，想来照他那抠搜脾气也是求之不得。
果不其然塔西听完立刻就兴奋了，恨不得天立刻就亮一样，“那真是太感谢释迦老师了，我塔西这一生能遇到您这样善良的老师，真的太幸运了！”
……
夸夸模式还在继续，释迦就退出房间顺道帮两人关上了门。
刚走出门又为塔西捏了把汗，没记错的话小乔夜里喜欢踢人，希望明天塔西一切都好吧。
释迦在夜色里双手合十为两人互相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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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风宴的菜单是卞天成给的，明明是当了半辈子主簿却像是资深大厨一样，八大菜系样样精通，列出来的食材和烹饪方法就足够他们做一顿满汉全席。
释迦从那一百来道菜里勉强找出几道不太复杂的菜式，记下需要的菜和材料就拉着塔西上街去了。
原本没想带小乔的，这孩子大清早的被身边的金发小帅哥吓得一机灵，说什么也不愿一个人待在公廨里，释迦也不想管，任凭他跟在身后，一路专往买零食的摊儿上跑。
北市卖肉，南市卖菜。释迦拉着塔西在菜市场转了好半天，才看到他想要的莲藕和大白菜。让小摊贩随便称了些，给了钱又去下一摊。
菜市场逛完，释迦出钱塔西出力，小乔在后面出撒娇。买齐了素菜往北市肉市场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两个摊位的娘子吵架——
一个长得微胖的娘子，身上从上到下皆是圆圆的，说话的声儿都浑圆有力，手里提着一块牛排肉，对着面前一个瘦弱的娘子指指点点：“你这婆娘真是不讲理，我都说了让你这三两牛肉了，你还跟我争啥？”
那瘦娘子看着羸弱，说话也丝毫不泄气，手里握着一大把莲子，直往那胖娘子怀里塞：“谁要你那二两破牛肉，你先拿这莲子回家熬粥喝吧，你看你说话大喘气儿的样儿，知道的说你是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天天给男人奔丧呢！”
你别说，这画面还真的很难让人不停下来看看清楚。释迦也跟着停了下来，跟旁边一卖瓜老汉一起坐下来看这两位娘子吵架。
不过这架吵得，怎么怪怪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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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说媒15
